《魔球》第27章


“这么优秀的教练,为甚么家长不满意他?”
“嗯,其实也不是那么不满意。”
八木开始吞吞吐吐,然后用力抓着平头。“家长中,有一个带头的人,或者说是实力人物。在那名家长的强烈要求下,其他家长也无法反对。因为担心小孩子之间不和,所以并没有告诉他们实情,但无论到哪里,都有这种脑筋不清楚的家长。”
“的确是。”高间也表示同意。
少棒队球员已经跑完一圈,开始跑第二圈。八木要求他们更大声地喊口号,他们立刻大声喊了起来。其中有几个人看着高间。
“听说须田武志最近也经常来这里。”高间说。
“对,但很快又没来了。”
八木苦笑起来。
“须田和芦原有交谈吗?”
“好像有,但他们不像是旧识。”
“八木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听到高间这么说,八木露出紧张的表情问:“甚么事?”
“有些事想要问这些孩子。我想知道芦原在这里当教练时,是否有人把这件事告诉须田?”
“喔……是吗?”
八木想要发问,但似乎又觉得不便多问,闭嘴想了一下,便对着那些孩子举起大声公,要求他们来这里集合。那些孩子排着整齐的队伍跑了过来,在八木面前列队。高间觉得他们太有纪律了。
八木代替高间发问,那些少年纷纷露出讶异的神情。八木又问了一次,队伍后方有一个少年举起了手。他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孩子。
“安雄,真的吗?”安雄用力点点头。
果然是这样。高间对少年点了点头。须田之所以会来这里找芦原,一定是有人告诉他,芦原在这里当教练。
“好,那安雄留下,其他人继续跑步。”
八木说完,那些少年继续跑向运动场,这支少棒队真是训练有素。
高间请安雄告诉他当时的情况。据安雄说,他家就住在须田家附近,去年年底时,他在澡堂告诉了须田这件事。
“须田哥问我蓝袜队的情况,我就告诉他,来了一个很厉害的教练。须田哥问我是谁,我就说是芦原教练,以前在东西电机当投手。”
“须田当时说甚么?”高间问。
“没特别说甚么……”
安雄的语气开始含糊不清。
高间认为,武志绝对是在那个时候知道芦原在这里。听到芦原的名字,便回想起三年前在东西电机的练习场见识过芦原的“魔球”。于是,他来到这个运动场向芦原拜师,之后就在石崎神社接受特训。
问题是“魔球”和这些事件有甚么关系?但是──高间已经问完了,安雄回到队伍中跑步。高间目送着他的背影问八木:
“须田武志小时候是怎样的孩子?”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八木苦笑着。“简单地说,他是天才。比方说,在正式开始练习投球时,他的姿势还七零八落的,但不可能一次全都纠正,于是我先纠正他一个缺点,结果第二天他就改正了。我再纠正另一个问题,翌日他又改正了。每次都是这样,所以转眼间,他就掌握了正确的姿势。我问他是怎么办到的?他告诉我,每次纠正过后,晚上去澡堂洗澡时,都会在镜子前徒手练习,很快就学会了。那时候他才国小三年级,我觉得他是个不同寻常的孩子。”
“太了不起了。”高间说道,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孩子有点可怕。
“还有其他事可以证明那孩子是天才。比方说,他在比赛时的控球比在练习时更稳,可以凭直觉破坏打者的步调,当然他的球速也属于天才级的。”
“他的性格呢?”
“性格吗……?”
八木沉默不语地想了一下,小声地说:“老实说,他不算是开朗的孩子,平时很少说话。除了练习时以外,通常都独来独往。搭巴士去比赛场地时,甚至有小孩子提出,不想坐在须田旁边,因为很无聊。不过,须田内心有一种很强烈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能说是斗志,也不是反叛,有一种更异常的感觉。”
“异常?”
高间没想到八木会这么形容,忍不住问道。
“曾经发生过所谓的手套事件,”八木说,“有一个孩子的手套被割得稀烂。那个孩子稍不留神,手套就被人割烂了,当时不知道是谁干的。几年之后,才知道是须田下的手。”
“须田吗?”高间皱着眉头。“他为甚么要这么做?”
于是,八木告诉他当时的情况。
那是须田五年级的时候。为了加强球队实力,决定晨训要提前三十分钟开始练习。没想到提早晨训后,有一个学生每天都迟到,就是武志。他每次都迟到五分钟,而且每次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每天的理由都是“睡过头了”。
八木一开始都会斥责他,几天之后,觉得其中一定有隐情,问他是不是隐瞒了甚么事?但武志只是一味道歉,并保证第二天绝对不会迟到,请领队不要去告诉他妈。
手套事件差不多就在那个时期发生。手套的主人次郎住在武志家附近,他家也不富裕,对他来说,手套是他的宝贝。
最后还是查不出是谁割坏了手套,武志也不再迟到,这件事渐渐被八木遗忘。
直到最近,八木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时也是球队成员的阿守告诉了他真相。
也许是为了帮忙家计,当时武志在练球前都会先去送报,成为他每天都迟到的原因。因为早报送到派报社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无论武志起得再早都没有用。
只有一个学生知道这件事,就是次郎。因为他曾经好几次看到武志在清晨送报。
武志对次郎说:
“不许告诉别人,一言为定喔。”
武志在球队虽然不受欢迎,但实力无人能出其右。次郎向他保证,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但由于武志频频迟到,领队为这件事斥责武志,次郎开始觉得隐瞒真相很痛苦,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好朋友阿守。如果阿守守口如瓶,也不会引起问题,但阿守去向武志确认。
“须田,听说你在送报?”
武志很惊讶,随即恶狠狠地问:
“谁说的?”
“次郎啊。”
“没错,”武志点了点头,随即瞪着阿守叮咛:
“但你不许说出去。”
不久之后,就发生了手套事件。次郎和阿守当然知道是谁干的,但次郎有错在先,不敢说出口,阿守也担心自己会有相同的下场,所以也没有说出来。
“那两个人都怕须田。”
虽然提起这件负面的往事,但八木露出怀念的眼神。
“他为甚么隐瞒送报的事?”
高间问。
“应该是不希望因为这个原因被人同情吧?他就是那样的孩子。”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高间也很认同领队的分析。
“须田之后不是不再迟到了吗?他送报的工作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八木回答,“听说他在送报时跑得更快,练球时就不会迟到了。”
“原来如此……”
没错,高间心想,须田武志一定会用这种方法解决。
高间向八木道谢后,听着那些学生的口令声,离开了运动场。
约定

这一带完全没变──男人坐在列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轻声低语。占据整个视野的田野中,出现不少塑胶屋的温室,还有以不规则的间隔竖着的稻草人。沿途不时看到药品和电器的巨大看板。当列车渐渐接近车站,民房越来越多;列车远离车站后,又是一片广大的田野。
──几年没回来了?
他在脑海中计算着。早就超过三年,是四年还是五年……可能有六年了。对了,是五年。上次在自己最风光的时候凯旋归来──不知道洋子怎么样了?她还在那家阴暗的点心店当店员吗?不可能吧。她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是二十五?希望她早日嫁到好人家。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象?依照老妈那种性格,她一定对自己的婚事不着急。不,可能是洋子为了照顾老妈,不愿意离开家里。我这次回去会告诉她,老妈由我来照顾就好。没问题的,虽然我身体变成这样,但照顾老妈一个人绝对不成问题──不过,回家真不容易。男人心想。信上没有写具体的情况,只说回家再谈,他打算回家之后再和他们慢慢聊。
列车穿越几个隧道后,眼前的风景越来越熟悉。甚么都没变。这让他放了心。
车内广播报了站名。那是他听了十几年的熟悉站名。数年前,他从这个车站离开家乡。
走下月台,走出剪票口时,他突然心跳加速,妹妹或母亲应该会来车站接他。
他一瘸一拐地经过剪票口,脸颊抽搐了几下,四处张望,却没有在车站的候车室内看到熟悉的脸庞。妹妹和母亲都不在,只有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在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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