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渡》第28章

嘴里脆生生的东西嚼吧嚼吧，慢慢张口，　“　你们给我吃的什么啊？”
见他能说话了，土生和富贵收回了脖子，双手向后撑地坐在地上。
依旧扶着他的清水轻哼一声，又吓唬人，　“　油炸蛐蛐儿，好吃不好吃？　”
逍遥倒是不傻，虚弱地朝他摆手，　“　不可、不可能，哪来的油。　”
他是饿晕过去的，昏倒时嘴唇白了一圈，躺在地上抽搐跟饭了羊角风一般。
正当清水他们手足无措之时，富贵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仁。
清水顾不上教训富贵偷藏吃的，吩咐着他和土生两个人给逍遥剥瓜子，自己一个劲的摇晃昏过去的菜鸡月老。
逍遥吃完了那一把瓜子仁，清水才双手叉着个腰，质问富贵这个小兔崽子为何背着他们藏吃的。
神算子可不像土生那样老实，面对清水言辞激烈的质问面不改色，抬头对上清水的眼睛。
“　我藏着还不都是为了大家好？如今东西都吃完了，如果没有我精明的留下口存粮， 逍遥还能活到现在？ ”
不远处，靠在大树下平复呼吸的逍遥打了个打喷嚏……
歇息了一晌午，他们继续赶路， 清水坐在马上隔空离着老远便拽着富贵的灰布口袋，问他身上还有没有藏吃的。
土生坐在后面怕他掉下去，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揽着清水的腰。
杨柳细腰盈盈一握，清水长得到的倒是不女气，不过比女人还多了份妖冶。
土生心思飘到天外，要是以后他的媳妇儿也如清水这般的身材便好了。
三个时辰过后， 四个人又被迫停下来。
他们的马儿撑不住了。
良马能行千里，这两匹养在山贼沟的小驹子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名贵品种。
如今终于疲倦不起，再不能驮人赶路。
饥饿难忍的土生原本要杀了他们吃肉，被清水挥袖拦下。
好歹是陪他们一路赶到这里，他们怎么好“卸磨杀驴”。
就算挖两个坑也得费好大的力气，放弃吃马肉的土生带着富贵几个用树枝把两个“老伙计”　平地安葬，步行往前走。
好在他们未走太长时候，终于看见低矮的房屋。
兴高采烈的往房子那里走，可是站在人家门口时，却被被人无情的轰着往别处。
没得办法，他们只好往别处几户人家门前要口饭吃，清水无比后悔他为何要跟着小兰草精出仙人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地方看着也不像遭了天灾，四周绿树环绕，树木葱茏，家家户户院子里种的红花爬到墙外来。
可令他们绝望的是，竟然没有任何一家愿意施舍给他们口吃的。
或许看他们是生面孔，不敢施舍，又或许是真抠门，不想施舍。
清水压制住心里的火气，硬着头皮又去敲一家人的门。
木门被敲了三次才有人开门，清水顶着一张笑比哭难看的脸，求人家老婆婆赏他口饭吃。
几番言辞推脱间，眼看那老婆婆立刻要关门，清水急忙从后面拉住富贵的手。
毫无意识的神算子被清水大力拉了个踉跄，险些磕倒在门前的台阶上。
刚站稳脚步， 便听见清水用催人泪下的嗓音给那老婆婆胡咧咧。
“这，是我三十好几的哥哥，我们爹娘死的早，都是因为小时候没得饭吃，他饿抽抽了才变成这幅模样。　”
清水苦着一张脸指指才到他腰高的富贵。
站在身后的土生与逍遥一脸木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清水分安上了新身份。
“　他，是我不过十三岁的弟弟，　” 清水扭脸指指土生，又回头故意朝着老婆婆擦了擦眼角，那其实压根没有一滴眼泪。
气氛却被清水炒的如同死人下葬， 对上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继续卖惨。
“您别看他长得高壮，面相也不与我相似，其实，我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大的。　”
说完，清水又抽抽鼻子，　“　就是因为小时候一个没注意，偷吃我们隔壁邻居家老牛拉的粪，脑子给吃傻了，身子才长成这样。
其实，他都是虚壮　，连一双筷子都拿不起来呢。　”
如果此时此刻， 有个拉二胡的在旁边给清水伴奏，富贵觉得他都能够上台唱一哭大苦戏了。
剩下左右摇头的逍遥，他还真被清水的话带进沟里去。
怪不得土生平时看上去傻乎乎的，原来是脑子坏掉了。
他就说富贵不可能是小孩子嘛，哪有小孩子活像个老头子一样不爱说话不爱动弹的。
刚刚认为自己十分聪明的分析完，清水又抹了一把鼻子指着自己说。
“还有我这个表弟， 他最可怜了，爹不疼娘不爱，七八岁便叫人卖到勾栏院里去。
老。　鸨待他对待狗，整日里只能啃客人的脚指头过活。
现如今我把他救了出来，可惜为时已晚，他的神智也早不清醒。
婆婆您看见他拿着的那把雨伞没有？那是他爹娘被人杀害放火烧了全家之后，留下的唯一念想…… ”
云里雾里饶了一大圈，清水以为这样总能感触到这位面相慈祥的老婆婆。
谁知道人家听完了他的“故事”，丢下一句“我比你们还惨　”　，二话不说关上大门。
关门声震得一边的富贵耳朵疼，清水却只感觉到脸疼。
他都不要脸了，竟然还没有愿意救济他们一下，刚要张口骂人，又回想起方才那老婆婆看他的眼神。
心里的火随即凉下来，看样子，老人是真的比他们还不容易。
算了算了，清水转身，准备一走了之。
他不再想去什么东山惊云见见大世面， 窝在仙人谷里逗逗小兔子溜溜小鸡仔也不错。
大步甩开往回走，不过三步便被土生拦住，老老实实地问他干什么去。
“回我来的地方。　”
老实人惊讶极了，瞪圆了眼睛看他，　“　为啥呀？你不是要跟俺们一起往东走啊？　”
清水原本想说告诉你你也不懂，但转念一想他们这一路来之不易，还是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平和的嘱咐了他一句。
“　路上多多保重。　”
脚下一抬步，放开他手腕的大掌又扣上来，土生跟他后面急了。
“狐狸，你别走啊！　你得跟俺们去东山呐。 ”
土生嘴巴咧的大大的，一点也不明白清水为何说走就走， 努力反省着是不是他又哪里惹恼了清水。
“放开我。　”　清水剜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
富贵冷静地走过来，逍遥深深地皱着个眉毛，又不敢劝清水留下来，总担心他会朝自己发火。
“别啊，狐狸， 你就跟俺们接着走呗，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往东山去……”
“谁跟你说好了？　”　清水认真地看着他。
“ 我原本便是跟着君禾出来的，现如今我们见都见不到了，还走什么走啊？　”
前两日时，君禾与清水便失去了联络，用心声共通也无法联系上对方。
清水费劲地想要甩开土生紧抓他的手腕，却怎么也甩不开这烦人的“枷锁”。
“是俺错了，都赖俺老惹你生气行不行？狐狸，你别走啦，你就跟俺们一块儿走吧！　”
“放开…　放开……　”
“你是不是饿的不行啦？那、　那…那俺给你俺的胳膊啃行不行？你回去路上不也没有吃的嘛…”
说着，土生一手牢牢的抓着清水的细手腕，一边用左手撸开右臂的袖子，露出彪悍的胳膊来，当真的递到清水嘴巴上去。
“来，你不是饿了，吃吧，俺、俺不嫌疼！　”
他把胳膊凑到清水嘴边，说着不疼， 又一脸赴死状地紧闭上眼。
清水摇头躲避土生的精壮胳膊，一边拿手推他。
“呸、 谁要吃你的臭肉，你松开我，让我回仙人谷，松开……　”
“不行！　俺就是不让你走！　往前走总会有吃的，你不能走了半程子就撩下俺们几个不管！　”
土生的口气十分无赖。
清水气极反笑，插着腰歪着脑袋，好笑的看着他。
“你一个没有家门恩怨的人，为什么执着于跟着他们往东走 你就这么确定能找到你那二十多年不见的爹娘　”
他看着土生支支吾吾没回答自己，又往土生身上补刀子。
“只怕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你那爹娘说不定早已不在世上。
我劝你还不如回到你那甚么和尚庙里，当你的挑水和尚。”
“俺…那不管咋样，俺总要往东边去找一找看一看嘛，你不找，那些人又不会自己走到你身边来。”
闻言，清水又哭笑两声，他干什么跟这个木头疙瘩脑袋讲话。
清水却执意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