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第85章


她摇摇头。“不!你误会我了,保罗。听到乔治被送进医院,我首先想到的是他,是你们一家人。我想帮你们做点什么。无论什么。”
保罗没吭声,他在想凯瑟琳说的话,他的眼神有点半信半疑。
“经过这六个月,我变得非常喜欢你的父母。不管这本书有什么麻烦,都可以等。相信我,保罗,我更关心你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
保罗开始用手指敲打椅子的扶手。他显然缺少他父亲的沉着冷静。“听我说,凯瑟琳,刚才对你那样,我很抱歉,可是,昨天一晚上真的太紧张,我脑子都乱了。”
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我知道,如果我能帮点什么,一定告诉我,好吗?”
保罗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还真能帮我。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让爸爸心脏病发作。如果我要帮爸爸,就得先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爸爸和斯卡代尔到底有什么牵连,所以,或许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激动到心脏都受不了的程度。”
凯瑟琳突然觉得不那么紧张了。保罗的话正好和她已经决定要做的事不谋而合,她一下子放松了。“我会尽力的,”她说,“昨晚再没发生什么别的事情让他难过吗?我是说,他从邮局回来之后?”
保罗摇摇头。“我们一起去了村子里那家酒馆。酒馆后面有个花园,我们就坐在那儿喝啤酒,也没多说什么。”他停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显得焦躁不安,好几次,我不得不把话说两遍,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谈话上。”
“海伦有没有觉察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跟我的感觉一样。他好像掉链子了。她认为从到斯卡代尔,他就一直是这种状态。她注意到了,可是如果跟他不是很熟,倒也算不了什么。如果爸爸的一言不发让她姐姐不高兴的话,她肯定也不会跟海伦说什么……”
“乔治不会有意冒犯珍妮丝,”凯瑟琳说,“无论他多么难过。他是个好人。”
保罗清了清嗓子。“是的,没错。”他看看表,“我得回医院了。”
“你什么时候回布鲁塞尔?”凯瑟琳也站起身问道。
他耸耸肩,“我们原打算后天回去。显然现在走不了,我得留下看看他的情况再说。”
“我陪你回去。”
快到医院门口了,保罗喊了一声,“是海伦!”便惊慌失措地跑过去。
海伦等他走近后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听可口可乐,看样子正要喝。她满脸笑容,可保罗没有注意到。“是爸爸有什么事吗?”他追问。
“没有,我出来吸点新鲜空气。”她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
“乔治的病怎么样了?”凯瑟琳问。
海伦摇摇头。“还是那样。保罗,我想我们应该劝你妈妈出来喝杯茶,吃点什么。”她对凯瑟琳歉意地笑笑,“你知道乔治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后,安妮一直守在他身边。她快把自己熬坏了。”
“你们忙吧!”凯瑟琳说。
保罗拉住她的手。“想想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或想起了什么,好吗?”他说,“拜托了。”
“我会尽力的。”凯瑟琳说。她看着他们走进医院,觉得很欣慰。自己至少能帮点忙,也许能减轻保罗心中的愧疚,她突然有些吃惊地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先考虑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了。因为保罗对乔治给她写的那封信半信半疑。乔治·贝内特在她心中的地位比她先前意识到的还要重要。她坚定地对自己说,这本书会给乔治一个公正的说法,它最终一定会出版。这也是她可以为他们做的一件事。
2
1998年8月
不管是什么事情让乔治·贝内特改变了主意,那件事肯定是在斯卡代尔发生的。凯瑟琳对此深信不疑。他肯定看到什么了,可是,是什么呢?这么短暂的一次拜访怎么会掀起如此大的波澜?如果他决定让她从某种新的角度对手稿做些改动,她应该能够理解,可是究竟出了什么非比寻常的事情要让整个计划都泡汤呢?如果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个好兆头,家里的其他人怎么一直没有注意到呢?
八月的一个下午,热浪滚滚,相比她二月第一次重访这个被阴冷的冬天包裹着的小村庄,眼前的斯卡代尔差点让她不敢认了。这里夏天气候潮湿,水草茂盛,浓郁的树荫任凭哪个画家也难以描摹。在这样的绿荫当中,即使斯卡代尔那些最不起眼的农舍看上去都几乎可以用浪漫来形容。没有一丝阴郁的感觉,没有一丝三十五年前那些罪恶事件的影子。
凯瑟琳把车停在庄园主宅第的外面。一辆八成新的丰田旅游车停在车道上。看来珍妮丝·温怀特在家。她坐在车里考虑了一会儿。她不太可能直接走上去就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乔治竟然不许这本书出版?他到你府上拜访究竟遇到了什么,竟至于他完全崩溃,在晚上突发大面积心肌梗塞?”可不这样,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她想到去问问凯西·洛马斯前天有没有看到乔治?她从座位调头向拉克农舍望去,可是到处都看不到凯西的车。凯瑟琳火冒三丈地从车里走下来。如果所有的办法都不奏效,她可能就要调动她当记者的那三寸不烂之舌了。她沿着那条狭窄的小路走到厨房门前,抓起重重的黄铜门环叩门,她听到门环的声音在屋里回响。整整一分钟过去了,门突然开了。阳光刺得凯瑟琳有点眼花,她没看清站在屋里暗处的那个女人的模样。“您找谁?”那个女人问。
“您是珍妮丝·温怀特吧?我认识您妹妹海伦。我叫凯瑟琳·希斯科特。谢谢您安排我参观庄园主宅第,这对我正在写的关于爱丽森·卡特尔案子的书很有帮助。”她的语气并不重,不过凯瑟琳感觉这个女人听了她的话,往后退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她冷冷地说。
凯瑟琳的眼睛开始适应厨房里的昏暗。她想,珍妮丝·怀温特显然吓了一跳。“今天不方便,改日吧。我会交代给凯西的。”她赶紧说,恨不得赶紧让她走。
“只在一楼待会儿。我不会打扰您很久。”
“我正忙呢。”她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开始关门。凯瑟琳本能地上前一步,珍妮丝没能把门关上。于是,她明白了乔治·贝内特前天看到了什么。她简直惊呆了。
“有什么事和凯西说吧。”珍妮丝·温怀特说。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凯瑟琳听到锁子咔嗒一声锁上了,然后哗啦一声,门闩也插上了。她转身朝她的车走去,跌跌撞撞的像个梦游者。
现在她想她明白乔治为什么要写那封信了。不过,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那件事她拿不准怎么跟他儿子解释。不是跟她要放弃这本书有关,而是她意识到爱丽森·卡特尔的案子还有什么隐情,这个隐情甚至连她或乔治都没有想到。这更坚定了她要道出真相的决心,那晚在伦敦她和保罗兴奋地干杯,就是为了真相。
凯瑟琳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对空气中的热浪浑然不觉。刚才那一刹那的震惊过去了,她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她刚才看到的一切。这不可能呀,她自言自语道。是她看错了吗?可如果她真的看错了,乔治·贝内特的眼睛也看错了吗?太像了,像得甚至有些离谱。如果这一切真是巧合,她真应该一口气把这个离奇的巧合写出来。但是凯瑟琳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相似到连伤疤都一样。
她从自己的阅读和采访中得知,爱丽森·卡特尔有一个特殊的标记,就是一个伤疤。那是一条细细的白色疤痕,大约有一英寸长,从右边眉毛斜穿过去。那道疤痕贴着眼窝边,一直伸到额头上。那是在她爸爸死后的那年夏天。爱丽森手里拿着牛奶瓶在学校的操场上跑着玩,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了。牛奶瓶碎了,一块玻璃扎进肉里。据她妈妈说,这块伤疤在夏日格外显眼,因为她的脸到夏天被太阳晒得有点黑。跟珍妮丝·温怀特的情形一模一样。
没来由的,凯瑟琳的头猛烈地疼起来。她调转车头,慢慢地、小心地开回朗诺。她看到的一切似乎只有一种解释,不过那似乎不可能。爱丽森·卡特尔死了。菲利普·霍金因为谋杀爱丽森已经被处以绞刑。可是,如果爱丽森·卡特尔死了,珍妮丝·温怀特又是谁呢?难道在斯卡代尔庄园主宅第有一个女人是爱丽森的克隆人,她和1963年发生的事无关?可是如果她真是爱丽森,她的亲妹妹怎么能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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