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愤怒愤怒愤怒》第22章


「为什么不行?」
「不能连我们都犯这种错误!」
「错了也没关系啊!」
「到时候又得受苦!」
「没关系。」
「总之不行,不能这样。这是不对的,妳懂吧?妳知道这是不对的吧?」
「无所谓。」妹妹迅速地起身。「不对?那又怎样!」
我再度推开妹妹,逃进自己的房间:我只能这么做,只能推开妹妹,逃进自己的房间。
进入房间的同时,脑中响起了某种声音,令我想吐。那是种讨厌的声音;如同被一隻隻地放进笼里、最后几乎将笼子撑破的大量蝉隻一面窸窣窸窣一面拼命鼓动翅膀的声音一般思心。我拍了好几下脑袋,却完全没复原—身体疲软无力,双膝一弯,便跪倒在地。究竟怎么了?
我痛苦地奋力抬起脸来,发现关闭的衣柜缝隙中探出了一双黑耳朵。
我爬到衣柜前,抓住衣柜并起身取出玩偶。
牛的玩偶。
我想起了我们一家仍在一起的时光。那时爸爸还在身边,妈妈精神奕奕,妹妹活泼开朗;虽然有许多不幸、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开朗快乐地过活的那段日子。
这个玩偶在我出生前便已在家里。
这是过去的物证。
头好痛。
「终于放我出来啦?」
朋友的声音响起。
「一直把我丢在柜子里,太过分了吧!我觉得好像被遗忘了,很孤单。被遗忘的感觉真的很孤单啊!」
我将牛玩偶放到衣柜上。
「怎么了?瞧你一脸痛苦。」
他的言语之间有着异样感。
我觉得他在装蒜。
你在隐瞒什么?我问道。「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我很意外。」朋友的回答依旧假惺惺。你知道牛男的事吧!「我不知道那种犯罪者的事。」至少你知道仓友老师的头颅放在书桌上的事。「为什么你这么认为?」不为什么。「假如你只是凭直觉猜测,就算猜对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牛玩偶动了……我觉得它动了。
头好痛。
「你的表情真的很痛苦。」
朋友同情地说道。
啊?痛苦?
当然,痛苦得很。
为什么?
为什么?
我只想快乐地、
开朗地、
普通地、
度过每一天.,
我追求的,
只是平凡的幸福。
我并不奢求,
并不贪心,
从未有过荒诞、无谋、不逊、狂妄的念头。
我是无辜的,应该是无辜的。
倘若我无意之间犯了什么错,我愿意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我什么也不知情,对不起。
虽然我毫无记忆,对不起。
总归一句,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请原谅我。
饶恕我。
若是不原谅我……我会奋战。
奋战,并赢得胜利。
已经到了忍耐的界限。
我生气了。
奋战、奋战、奋战,我会杀了你,捏死你,铲平你,击垮你,打飞你喔!
我有自信赢过你。
来,放马过来吧!
「希望你的努力能得到回报。」
7
十月十三日星期二,柴田没来上学,似乎打算一大早便到现场待机。柴田是来真的——对此感到恐惧的我找町井商量,但町井却一派轻松地回答不要紧、不要紧。这是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自信的证据——预知与更新预知。
自那件事以来,我没和盐见说过话:虽曾数度四目相交,往往是其中一方立刻移开视线,既没进展也没后退。和吵架的朋友合好——对我而书,这是只存在于连续剧及漫画中的事,层级可媲美海底探索及宇宙漫游;这样的我抓不住合好的契机,只能在困惑中上课。当然,我没打算让步。错的不是我,是愚弄柴田和八尾的盐见;这一点我绝不妥协。
八尾也没来上学。
不知何故,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是种强烈的不安与不快感,弄得我全身发痒。这股异样感甚至令我怀疑,若是剥去一层皮,是否会发现里头塞满了沙子?这感觉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强,到了午餐时间,已到达临界点。
「町井」我叫住离开教室前往厨房抬菜的町井。「我还是不放心。」
「不放心柴田?」
町井悠哉地问道。
「柴田和八尾」我订正。「现在不是吃营养午餐的时候,走吧!」
「去哪里?」
「当然是池谷啊!」
「现在?」
「当然。」
我抓住町井的手臂,硬拉她到玄关,换上室外鞋,带她走出校外。町井起初极不情愿,但等坐上电车、给她喝了罐果汁后,她似乎死了心,默默地眺望流动的风景。她的眼神充满不平之色,那是自己的能力被怀疑时出现的溷浊颜色。
「牛男不会来,绝对不会来的。」坐在对侧座位上的町井鼓着腮帮子。「㈥为我已经用预知推翻预知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满脑子不安。」
「真是的,都说了不要紧嘛!去了也是白费工夫。」
「是白费工夫就好。」
我们抵达了池谷,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柴田人在哪里?假如牛男会出现,又将出现于何处?我和町井依赖直觉,奔走于小镇中。
然而,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我们进入公车亭,坐在老旧的长椅上,一口气喝乾罐装果汁。我抬起脸来,几座民家与巨大的森林映入眼帘:我不得不瞭解在这么广大的土地中搜索一个人是无谋至极,却又不能放弃。不祥的预感仍持续着,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强烈。
「话说回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脑中的朋友突然对我说话,我一时紧张,捏扁了果汁铝罐。
「还是连你自己也不晓得在担心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究竟为了什么而如此努力?我为何这么拼命?仔细一想,确实不明白。
我无法掌握焦虑的本质。
不过……确实有化为地狱之虞。
「牛男不在啊!」
町井在我身旁坐下。
「我的头很痛,我按着额头。「每次头痛,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这是预知?」
「是直觉。」
「比起直觉,我更相信预知!」
「我……或该说一般人无法预知,只能藉由不祥的预感、不安的感觉之类的……呃,第六感,来想办法。」
预知根本是犯规手段。
预知太奸诈了。
使用预知来改变人生,可说是种卑鄙的行为。
我瞥了町井一眼,那张包围于巨大自信与完全确信之中的脸孔不见半点迷惘。
……很好。
颠倒立场,掌握力量的町井由纪子,很好,非常好。有效活用预知能力的町井,想必往后的人生也是所向无敌,不会和我们一家人一样被搞得无以生活;她将成为霸者,并以永远的胜利者身分君临天下,过着一马当先的人生。
啊!多么崇高而富有魅力!
「别担心,我会救大家的!」町井将笑脸凑了过来。「我不会只用来造福自己,假如大家过上麻烦,我会救大家的!」
「我也算在里头?」
「当然!」町井笑得更开心了。「更何况你是唯一知道我预知能力的朋友,当然会救你啊!你很重要的!」
「重要……」
「对、对,重要!」
重要。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这样的词语。
因此我欣喜不已,浮现了笑容。
啊!真好。
好快乐,好高兴。
「好快乐,好高兴。」
我如此说道。
「你是会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的人?」町井不可思议地询问:「连快乐、高兴都要一一说出口?」
「……因为我很少快乐、高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为什么很少快乐、高兴?」
「因为我不幸福。」
「为什么不幸福?」
「我不想说,对不起。」
我垂下脸。
「啊,我才该道歉,不该勉强问你的。」町井摇了摇双手。「呃,那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教你一个把自己快乐及高兴的心情传达给别人的好方法。」
「怎么做?」
「就算不说出口,也能传达。」町井静静地说道。「只要你是真的觉得快乐,对方自然会知道。」
「那……我现在传达给妳了吗?」
「当然!」
町井用力点头,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
我回握她的手。
虽然我知道这双手没有予人安稳的力量,甚至可能招来不快的溷乱,但我依旧回握她的。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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