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天后》第389章


“陛下。”
刘彻睁开眼睛,看到曹小北身后是正装行礼的博望侯夫人赵无心,曹小北手中为她提着的正是医箱。
“张骞让你来的?”刘彻叹了口气坐正了身体,似乎颇为无奈但还是露出手腕道,“请吧。”
赵无心微微低头然后起身上前在刘彻身边规矩的跪坐下来,隔着一方杏黄的绡帕搭脉慢诊。
刘彻还是面色沉郁的坐在主位上,时不时露出不耐的神情,片刻后向曹小北道:“去给朕拿樽酒来。”
曹小北应声就要去拿,却被赵无心无声无息的拦下来。
赵无心收了搭脉的手,一面折起绡帕一面平静的说:“还是请陛下不要饮酒了。”
刘彻看了赵无心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曹小北去拿。
曹小北去后大殿里只剩下了刘彻和赵无心,以及史官司马迁。
赵无心没有告诉刘彻他的病况,只是在不甚明亮的灯火中沉默的写下将药方,交给司马迁撰写备案。
曹小北的酒已经为刘彻端上了长案。刘彻拿起酒樽在手中晃动,心思似乎飘得有些远。
“陛下,她不希望您喝酒。”赵无心忽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刘彻修长白皙的手指就顿了一下,他看向赵无心,语气有几分急切:“她对你说过?她还对你说过什么?”
“很久以前她问过我宿醉解酒的方法,她说陛下会头痛,她不希望陛下喝酒。在她来北巡之前有一日还莫名嘱咐我写一个医酒后头痛的方子,等曹宫监回来交给他。”
刘彻蓦然怔忪,片刻后对曹小北说:“你和司马迁都出去,朕与博望侯夫人说几句话。”
殿门被轻悄的掩上,刘彻放下了酒尊,目光没有焦点的看向大殿阴暗的角落,他好像自语一样轻声说:“朕从来不希望自己是一个儿女情长的帝王,更不想让别让臣子、百姓和后人对朕有这样的评价。说什么天命旁落,说什么无法面对天下,其实朕刚知道她被带去在匈奴的时候,朕的目的很纯,就是要发兵把她抢回来。”
“呵,没来得及想什么江山社稷天命所归。”刘彻苦笑一叹,声音里满是嘲讽和凄凉。
赵无心是个很好的听众,她的回话只有一句:“其实匈奴并没有陛下想象的那么不堪,如果陛下尽快恢复,几个月的时间她还是等得了。”
赵无心和张骞曾被匈奴扣押多年,在哪里生活过,她的话虽然像是安慰可在刘彻听来却矛盾又担忧。
“可是朕等不了。”刘彻说。
赵无心叹了口气道:“陛下很清楚是两军对峙决战才让她对匈奴而言有了非凡的意义,她才能被以礼相待,她不仅是匈奴与陛下交兵的筹码也是匈奴战败的退路。这些她也很清楚,她在等陛下取胜。可是陛下的冲动会让我军涉险,万一战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受辱。”
赵无心的这番话完全是从陈娇朋友的角度来说,她说的很委婉,但她的意思很清晰,如果汉军战败,通透高傲如陈娇,她一定会自尽。
这个道理刘彻不是不明白,然而当局者迷,刘彻在病中更是早就迷了心窍。
他沉吟良久才换了语气,认真的问赵无心:“朕的身体怎样,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赵无心在眼神颓丧迷茫的刘彻眼中终于看到了往日深邃而锐利的目光,这一刻她的心底是高兴的,为了陈娇,也为不负张骞的重托。
她恭敬的回禀道:“若是陛下愿意,多则两月,少则半月。”
陈娇跟着都勒利不过骑了半日马就在匈奴营地换作了平稳的马车,两名笑容温顺却身手不凡的匈奴女子按照都勒利的安排陪侍在马车上。
都勒利在匈奴女子扶陈娇上车的时候玩味的笑着说:“汉庭皇后陛下,都勒利一定会将你安全的送到大单于的面前,请你不要动其他心思。”
陈娇回头不屑的笑了一声道:“千军万马,还怕跑的了一个女子吗?”
都勒利满含深意的微笑摇头道:“不,我是怕皇后陛下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让我没有办法回去跟大单于交代。”
都勒利确实想的很周到,都勒利这次出使可以说是无功而返,回去一定会伊稚邪冷落,他之所以动用了那么多骑兵损失了使团那么多人为的就是抓住陈娇弥补出使无果的后果,甚至还可以请功,但如果陈娇逃走或者自尽,他就真的没办法跟伊稚邪交代了。
陈娇明白都勒利的如意算盘,凛然冷笑道:“尊使真是狡黠,只可惜都是这等小聪明,没能让你在汉庭没有讨到半分便宜,也只有剑走偏锋来请功了。你放心,我可怜你,不会为难你。”
陈娇原本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那一日她完全可以拔出匕首血溅沙丘让都勒利和右谷蠡王这些天的拼命追击一无所获,所有的如意算盘转瞬成空,可是她舍不下卫青的命。她若藏若躲,哪怕是死,都勒利都要找到一个向伊稚邪交代的借口,他们必定会搜索树林,而重伤的卫青身为战将必会自刎。
陈娇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她不想让几日以来拼命护她的卫青因此殒命。陈娇一直都知道,死亡是最简单的方式,但也是最不负责、最没有担当、最忘恩负义的方式,她绝不会用,就算是死她也要死的值得。
匈奴人为了战争和政治利益才把她带去王庭,这一点她很清楚,其实在她的心底她还是有一份坚信,她坚信这场对决之战大汉必胜,她还是在心底坚信,如果卫青脱困他一定会荡平匈奴。
她要看到那一天,她相信卫青会来,他一定不是一个失信的人。
十几天的行路后陈娇终于来到了匈奴的王庭大营,草场碧绿,苍穹高远,帐连数里,王旗展烈,这里的气象确实与一路走来的其他匈奴营地大不相同。
“这是您休息的地方。”匈奴女子打开一扇大帐的,低头用匈奴语说,“请。”
陈娇保持着惯常的冷淡神情走了进去,匈奴侍女难得没有寸步不离的跟随陈娇进入,而是谨慎的守在门外。
进门后陈娇眉梢一挑,竟恍然发现营中的一切陈列摆设全部都是汉家的器具布置。陈娇用寒凉的眼神打量着帐内的布局,步速缓慢的走向山水屏风隔开的内室。
陈娇刚入期内就暗暗吃了一惊,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起来,盯着内室多宝阁前背对她的负手高大男人,停住了脚步。
陈娇虽然进门时吃了一惊,但几乎瞬间就平复下来,语气平直听不出任何波动的情绪:“阁下是谁。”
衣着华丽的高大男人转过身,用一双微蓝的眼睛审视着陈娇。
陈娇第一次见到这种不同寻常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精明通亮的眼睛,阴鸷中闪着透视一切的光,似乎在他的审视下他人全无遁形。配上他高挺的鹰钩鼻给人一种特别难以接近的感觉。即使五官较为立体但陈娇还是轻易就看得出这是一个有着一半汉人血统的高大匈男子,从他较为柔和的面部轮廓和与其他匈奴人完全不同的细腻肌肤就可以看得出。
“汉庭皇后,欢迎来到大匈奴中央王庭。”男人虽然说着内容客气的话但语气和神态却漫不经心,甚至带有明显的倨傲,他看着陈娇慢慢踱步走近道,“南宫的布置,想来你应当满意吧?”
陈娇听罢,美丽的脸上露出一点了然的笑意,面对这个倨傲的匈奴男人,她的态度冷淡中也带着敷衍,用匈奴语道:“大单于,有幸相识。”
能够用这种毫不避讳又司空寻常的语气说出大阏氏南宫的闺名,整个匈奴王庭恐怕就只有伊稚邪一个人了。
伊稚邪没想到陈娇竟然就认出了他,他也不急着多说什么,依旧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陈娇。而陈娇只当没看见,下颌微扬神色淡淡的看向别处。
伊稚邪看着一言不发却能在他透入心底的目光中依旧保持从容淡定的陈娇,带着一点赞点了点头道:“虽然本王远在匈奴,却也曾听说过皇后的事迹,星宿转世的身份。因为你汉家天子的天命所归才更为万民信服,不知是不是。”
陈娇随意一笑,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天命自然是在天子身上,天子觉得我是星宿转世那我便是,天子若觉得他人是星宿转世,那与大单于有今日这一番对话的又是他人了。大单于也是一国之君,难道不明白吗?”
“这么说来”伊稚邪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也有些阴测测的,给然感觉不是特别舒服,“本王会觉得,皇后是在有意撇清自己的重要性。”
陈娇笑了一声也不再分说,好像觉得对伊稚邪说话就像对牛弹琴,连说话的精力都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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