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上车回答高尚的提问。
牛金闯告诉他了,茶馆的服务员是村委会温主任的侄女儿,叫温小英。温小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把小刷子。灯光下看去,温小英生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除了皮肤有点黑以外,称得上是一个美女。现代都市女孩,只要五官端正,身材过得去,皆可一网打尽,称为美女的。温小英看到梁军武脱鞋,先是阻止了他。这让他有些难堪,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素质低,没文化,不讲文明,野蛮人。他只不过是脱鞋嘛,又没有妨碍别人什么。况且,他的脚没有异味,一点都没有的,甚至,如果有人靠近,还能闻得到一股奇异的香,是那种草药的香。在市委机关里,梁军武循规蹈矩,不苟言笑。到了这农村茶馆,总算可以恣意放肆些了。见温小英怀疑他的脚会给屋子里带来异味儿,他就将脚伸给温小英,为自己辩解:“你闻闻,你闻闻,一点味儿都没有的,要不然,我不会脱鞋的。”
“可是,你这个样子让其他客人看到了,总归不太好。”
“问题是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看到,有谁会趴到桌子底下看我的脚呢?”
温小英的脸涨得通红,梁军武心里升起一丝快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女人脸红了,他以为这个年代会脸红的女人已经绝迹了。没想到,在这间乡村的茶馆,还藏匿了一个。
通过交谈,梁军武知道,茶馆的上座率通常在四成左右,生意略显清淡。不过,这样正好,若是客人稠密,恐怕也早就失去了梁军武的好感。茶并不只卖茶水,还有各式汤汁饮料干果,甚至还有简单的饭菜。他看到有几个行人在这儿点了套餐吃,看他们的吃相,估计这儿饭菜的味道嘛,不敢恭维,倒是可以让行人在这儿歇歇脚,垫饱一下饥饿的肚子。
“你是市委组织部的吗?”温小英很愿意与梁军武搭讪,不停地靠近他问这问那。
“是呀!”梁军武想,她的伯父是村委会主任,自己的身份是隐瞒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去县里?径直来我们村了呢?”
“一会儿车来了就走。”梁军武回答了这句话,眼睛就困倦的眯上了。寂寞中,虽然希望有个人聊天儿,但是他不喜欢陌生人对他寻根问底地这么问下去。
“这个没问题,这儿是村头,哪儿的车来了都要打我门前路过。嗯,你要困,就睡觉吧。车来了,我喊醒你!”温小英轻声低语地说着,将一个棉大衣之类的东西盖在他身上,他迷迷糊糊说了一声“谢谢你!”
“嘿!车来了,起来起来……”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了温小英急促的叫声。
梁军武慌慌张张爬起来,瞪大了眼睛。
“你看,那边不是车来了么?”温小英说着,手指向窗外。窗外的夜色里,远远地出现了车灯雪亮的光芒。接下来,他听到了刹车的声响,然后,就是韩长博声嘶力竭的破锣嗓子:“军武!”
跟下来是一个女声:“军武!车来喽,上车走喽!”这是军红的声音。
“我在这儿哪!”梁军武顾不上看几点了,一个箭步冲出了茶馆门口。
“哈哈,你小子在这儿喝茶呢。你要是不出来,我还想到牛金闯家里去找你呢。”韩长博看到他站在雪亮的车灯的光线里,刺激的眼睛半天睁不开,嘻嘻哈哈的,像是觉得好玩儿。
车门打开了,梁军武就要上车,突然听见温小英在后面喊他:“梁处长,我大伯和牛金闯来送你了!”
可不,梁军武一转身,就见牛金闯和温主任一老一少站在了茶馆门口。
”小牛你好!“韩长博大步走上前,与牛金闯温主任握手。韩长博这个基层组织处处长常常带领人们下乡跑村,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听说高尚部长在车上,温主任和牛金闯就想请领导到茶馆喝杯茶。看看天色不早,韩长博婉言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于是,几个人连连握手告别,车子在一片“再见”声中开动了。
“军武,下午谈得怎么样?”高尚在黑暗中问他。
“哦,高部长,我和他们书记谈得很好。这个村子的变化,全仗着这次党政班子调整了!”
“是啊,咱们的党建工程见效吧?”车厢里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梁军武听出这个人是县委组织部部长呼延续。
“呼延部长,这个牛金闯,我发现很有思想呢!”梁军武称赞的说道。
“他怎么很有思想?”呼延续接下来问道。
第5章 县太爷拦驾
“呵呵,一个农村的党支部书记,竟然会对杂志上的理论文章感兴趣。这不是很有思想么?要不是发现那篇论文,他怎么能跑到沈阳去拜访林业厅的处长?怎么能争取到林业产权改革试点单位?要不是山林承包,牤牛屯怎么会有如此翻天复地变化?”
“呵呵,你这一连串的自问自答,简直就像是连环炮……”高尚听到这儿,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高部长,牤牛屯有今天,可以说是从那篇论文开始的。”
“山林要是承包,那林农林场工人就发了!”高尚部长很了解农村情况,听了梁军武的话,不由地感慨万端。
“是啊。牛金闯说,他们一试点,林业局就下达了砍伐几百棵树木的指标。树木一卖,老百姓的腰包就鼓起来了。那些新房子,那几户娶媳妇的人家,就是这么脱贫致富的。”
“呵呵,军武,这会儿抓了这么好的素材,又准备写一篇重量级文章了吧?”韩长博看到梁军武兴奋的样子,猜想他心里一定有了想法。
“什么重量级呀?我就要将这个村子里的变化写个东西,发在咱们的部刊上,嗯。事实证明,农村的领导班子不更新换代,农村面貌就只能是江山依旧。韩处长,你说是不是?”
“嗯。精辟,精辟。怪不得你坚持要下车留下来,看来,你这政治嗅觉太灵敏了。简直像是狗鼻子一样。”
“韩处长,你说的是什么话呀?什么狗鼻子?多难听!”坐在梁军武一侧的梁军红抗议了。
“呵呵,军红,对不起。我这句话说的不太文明。不过,我说的不对么?但凡是组织部的工作中哪儿有了新亮点,总会让他抓住不放。去年,就干部培训几件破事儿,让他写了新闻稿子,给捅到《人民日报》上去了。军武,这篇文章准备往哪儿送?是不是《红旗》杂志?”
“瞎说!现在哪儿有《红旗》杂志了?”高尚听了,骂了韩长博一句。
“对对对,是《求是》杂志。我说错了!”韩长博一听是高尚纠正自己,急忙改正错误。
几个人逗嘴儿逗得正热闹,就见车子突然间停下了。一看,前面是两辆轿车挡在了三岔路口上。
“喂?请问你们是哪儿的?”司机停下车,礼貌地问道。
“啊呀,高部长,是县委书记和县长迎接你来了!”车里的县委组织部长呼延续一下子看明白了,连忙下车。
“高部长,请到县城歇歇脚吧!”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来到车门口,大声地与高部长说话。
“老肇,今天太晚了。以后再来吧!”高尚婉言拒绝着。
但是,好不容易见到组织部领导到了自己地盘上,县里两个“一把手”哪儿肯放他走?见县委书记没请动高部长,两鬓发白的老县长直接大声地喊叫起来:“高部长,我们在县里等你一天了。要汇报工作呢。你就这么难请啊!我们不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韩长博是老处长了,处理这类事情敢为领导作主,就悄悄地对高尚说:“你有半年没来锁东县了吧?他们的是真心实意的要留你。人家等了半天,要是走了不好吧?”
“好吧,留下。唉呀,告诉他们,不准安排喝酒的事儿。”高尚吩咐道。
“好了,二位上车吧。高部长答应去县城了。”
尽管韩长博说了高部长要留下,但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并没上车,只是盯着这辆面包车,直到司机调了头,开上了通县城的那条路,两位“一把手”才高兴的上了车,一个前面引路,一个在后面护送了。
听到了高尚部长“不准安排喝酒”的指示,县委书记和县长好像真的没什么安排,直接将面包车带到了县招待所,接着又将高部长一行人送进了招待所房间。招待所长还告诉县委书记,食堂里下了面条儿,一会儿就请领导下去吃饭。高尚坐在房间的床铺上听到所长这么讲,就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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