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眼》第30章


这些都让我几乎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叫人目瞪口呆的主动方式。
但没过多久,我就稍稍放松下来。
我发现我并不是特别抗拒秦森的靠近。哪怕是这种突然的搂抱,也没有让我恐惧或者厌恶。我想到他那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忽然明白过来他不是不再主动,而是在以另一种方式让我习惯他的存在。
悄悄舒了口气。我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尝试着用指尖勾住他搭在我腰间的手。
他似乎也愣了半秒,才更紧地搂住我的腰。
“我知道一间不错的餐馆。”在抵达我们目的地的前一站,他忽然在我耳边开口,“晚上要不要去试试那里的菜?”
虽然已经在正常呼吸,但我仍旧不敢出声,只得点了点头。
他每一个字的尾音里便染上了克制的笑意。
“那就到总站再下车。”
那时车内拥挤,空气污浊,人声嘈杂。我却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还有自己的心跳。
☆、第二十三章
因左手逐渐清晰的痛感而惊醒的时候,我闻到了医院里84消毒液的气味。病房内一片漆黑;窗帘紧拉;缝隙中看不到外头有光亮。秦森抱着我半躺在病床上;一条胳膊揽着我的腰;另一条胳膊则圈在我右臂外侧,右手正捏着我的右手搓揉。
原来是因为这个姿势,才会梦到以前的事。
我尝试着挪动左手;结果加剧了小指附近传来的疼痛感。切口似乎被接上了什么东西;就在最痛位置的上方;微凉;没有血肉应有的温度;也没有知觉。
“接上了。”察觉到我已经醒来,秦森捏紧我的右手;嗓音略显沙哑,“痛?”
他口吻平静;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情绪不稳。我不答;只继续试着翘起小拇指。V市这样的边境地区,走私和帮派犯罪并不鲜见,被砍手剁脚的伤者同样屡见不鲜,医院在断指再植方面的技术因而比较成熟,要把我的手指接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几点了?”
“凌晨三点。”他还捏着我的手,沙哑的声线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在黑暗中闭上眼,我被疼痛折磨得疲乏,只能挪了挪脑袋,在他胸口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决定小睡一会儿来恢复精力。
“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去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你还要吃药。”
“要留院观察。”没有同意,他缓缓用下颚蹭了蹭我的头顶,“我会叫人把药送过来。”
“嗯。”我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的回应。
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我右手的指甲良久,他自言自语似的出声:“该剪了。”
困意已经将疼痛从我脑海中挤出去,我意识模糊,依稀记得从前还弹钢琴的时候,我总会及时修剪指甲。自从这几年断了弹琴的习惯,我便不再频繁修磨它们。倒是平时秦森精神状态糟糕时,我常常替他剪指甲,以防他伤到自己。
来不及深思他这句话隐含的意味,我陷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关门声。
“我说你们两口子也真够折腾人的。”王复琛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传来,他似乎走到了病床边,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哗哗作响,“魏琳还没醒?”噪音停下来,“喏。”
我没有睁开眼睛,装作仍在熟睡。
“醒了,不想看见你而已。”秦森则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松开我的手替我拉了拉被角,语气平淡而生疏,“谢谢。药放下,你滚。”
“这么绝情?”大约是早已习惯秦森这样的态度,王复琛非但没有感到尴尬,反而语带笑意地拖来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说真的,我是来跟你讨论案子的。”他身上带着股雨水的潮气,在他坐下的瞬间冲破室内的空气扑面而来,“这几天都下雨,但是自从江军正被带进局子,就再没有发现过尸体。这对他很不利。”
“我知道。”答得事不关己,秦森重新抓起我的右手,把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我的指尖。我感觉到那东西夹住了我拇指的指甲,微微张开眼,正好看到它“咔哒”一声咬掉了那截多余的白色指甲。
指甲钳。他居然有闲情逸致给我剪指甲。
王复琛注意到我睁开了眼。他没有同我打招呼,仅仅是深深地敲了我一眼,眼神难得有些叫人捉摸不透。我不禁想象了一下我现在模样:头上缠着绷带,手也被纱布裹住,狰狞的缝线穿插在血肉中,颜色也被鲜血浸得通红。真是一副可怜的受害者形象。
“你说会是巧合还是什么?我总觉得这案子很诡异。按理说,能干出这种事的肯定是精神病患者。”他抬高视线看向秦森,稍稍拧眉,终于不再像往常那样摆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但是他的某些行为又好像非常清醒,不论是那种反侦察能力,还是一有大的动静就销声匿迹……比如说两年前警方在秋水镇展开地毯式搜索的时候,他突然就收手,几乎消失了整整两年。”
“作案时间也毫无周期性可言。”秦森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他放过我的拇指,又捏住我的食指,把手里的指甲钳贴过来,卡进指甲和指尖的缝隙里,“不过鉴于这些比较出色的反侦察能力,凶手曾经‘三进宫’的可能性很大。不排除那两年他收手是因为入狱——当然是别的罪名引起的。”
见他要使力剪下那截指甲,我条件反射地朝后缩了缩手。秦森剪指甲有自己的习惯,他喜欢先剪中间的部分,再严格对称地剪掉两旁的,让指甲变成一个奇怪的六边形。他太注重图形的对称性,但我指肉和指甲的接合并不是那么规则,因此以前他帮我剪指甲的时候,总会剪痛我的手指。
发觉我想躲开,他用了点力捉紧我的手,飞快地剪下了那一截。这次他卡的位置比较浅,没有弄伤我。
“0。6吨的小货车,正当的工作,正常的家庭,‘三进宫’的历史,还有精神病史……”目不斜视地作出总结,王复琛叹了一口气捏捏眉心,“还是没法缩小范围。在V市这种边境城市,符合这种条件的人太多了……”
“暗娼。”这时候秦森已经利索地将我的食指指甲剪成了六边形,挪一挪手转而捏住我的中指,再一次用指甲钳卡住我的指甲,同时翕张嘴唇吐出了这两个字。
王复琛眯起眼,“什么?”
“受害者都是暗娼。”解释的语气轻描淡写,秦森轻巧地剪好了我中指的指甲,又把魔掌伸向我的无名指,“最后一个死者周婉玲有个室友,李红娟。她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我正好在场。掩饰得不错,但还是暴露了她的工作。”他剪得很快,并且不论我怎么缩手都要把它再抓回来,执着到叫人无奈,“我没有当场揭穿她,事后才私下找过她。用了点不是那么合法的小手段,让她说了实话。”
指甲钳发出的“咔嚓”声几乎盖过了他那句“不是那么合法的小手段”。
“我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呢?”作为一个法律人,王复琛努了努嘴,耸耸肩一笑,“难道是因为你从来都不那么在乎破案手段的合法性?”
秦森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声色平静如常,自顾自地继续道:“重新调查过所有受害者的身份背景之后,我发现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联系。除了都是暗娼这一点。”
抑制不住脸上玩味的笑意,王复琛抬手打断他,“可以问问你是怎么调查的吗?”
“病例。”鼻腔里发出一声似有若无地轻哼,秦森驾轻就熟地剪去我无名指两角多余的指甲,“每个受害者在生前都会定期频繁地去做妇科健康检查,有的甚至会开健康证明。”食指捏到我的小拇指时,他的动作顿了顿。我看不到他的脸,但好像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扫向了我的左手,而后又收回目光,捏紧我右手完整的小拇指替我修剪指甲,语调不疾不徐,从容如初:“偶尔也有□□撕裂伤和□□撕裂伤,以及经期性/行/为导致的细菌感染。”
半是惊异半是惋惜地长叹,王复琛表现得夸张而虚伪。
这一次秦森给了他一个明确的冷哼,以示对他的做作表演嗤之以鼻。
“原本我打算从这里突破,借用肖警官的侧写在暗娼圈里找消息。但就像你刚刚说的,在V市这种边境城市,精神病的数量太庞大,以至于爱好嫖/娼的性/变/态也随处可见。”
“所以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王复琛摸了摸下巴。
冷淡地回了他一个音节,秦森紧接着又补充:“直到我看到俞美玉。”
王复琛的神情总算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不会想说江军正就是真凶吧?”他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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