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6 声音》第2章


“呵呵,珠子,你现在可一点没有不从容的样子。”
“所以我喜欢用键盘,而不是麦。”
同声音的第一次聊天,令人意想不到的轻松和自然,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心情却不知不觉及也好了起来,甚至觉得手上那几个泡也不那么令人心烦意乱了。角落里的脸依旧在看着我,我朝它们笑笑,拄着拐去弄夜宵。
第三次见到声音,理上一次隔了一个礼拜。我换完药回家,刚开电脑,那个要求通话的界面就跳了出来。
“这两天怎么样?”他问我。
“不太好。”
“怎么了?”
“伤口恶化了,一直在流水。”
他沉默。我发了个笑脸,“没事,总会好的。”打出这些字,我心里头并没这么豁达。其实我很怕,我怕这条腿会就此报废,我不想当一辈子残废。
“是的,会好的。”很喜欢他用这样低柔的声音说些安慰的话,像是被一双手轻轻拥着似的感觉,很舒服,很舒服。
“谢谢……”
“你那里还在下雨吗?”
“是的,老也不停。”
“看起来你很不喜欢雨天。”
“因为窗外没有我相见的男孩。”
“呵呵,珠子,你连颓废时都那么有意思。”这算是重恭维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很享受他的笑,“声音,那些独白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的。”
“我很喜欢。”
“那你一定很寂寞。”
“为什么?”
“因为喜欢它们的通常都是些寂寞的人。”
“总会有例外的。”
“对,我不希望你寂寞。”
让人很暖的一句话,特别是从他那样的嗓子里说出来,脸因此烫了一小会儿。
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忽然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邋遢进黑名单!”
很大的黑体字,很刺眼的红。
可是我根本没有点过他的头像,他的对话框是怎么弹出来的?我看着这支蓝色小狗的投向,他的名字叫“X…BOX”,而我的印象里似乎根本没有加过这一号人物。或者更早以前,在我还没懂得使用QQ设置的时候加进来的吧,我翻了翻同他的聊天记录,空空的。然后听见声音在问我,“怎么了?”
“刚收到了几条信息,在回。”
“那么你忙吧,我该下了。”
“这么早?”
没等到他回答,我的QQ死机了,反复几次才重新登上去,声音的头像已经暗了,只留了个“晚安”给我。同他的消息一起跳动的,是之前那个蓝色小狗。狗的颜色是灰的,点开来看,上面依旧是一行红得刺眼的大字:“拉他进黑名单!”
我把“X…BOX”拉进了黑名单。
那天晚上雨停了,我把窗户打开让憋了一星期的房间透透气。
躺床上看着风把窗帘吹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想到了声音的嗓音,还有他坐在窗台上看着对面是的样子,虽然我没亲眼看到过,可每次听他这么描述的时候,闭上眼睛我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一个温润的和他声音一样的男人,段这杯咖啡静静坐在窗台上,雨淅沥沥在他家门外的大街上飘,街上一个撑着红伞的女孩匆匆从他窗外走过,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房间的窗台上,铁青色的一只手。
我吃了一惊,没等从床上爬起来,有一只手从窗外伸了上来,摸索着搭到了窗框上。隐隐有点黑色的东西在窗台下起伏,似乎是头发,可脑子拒绝承认这一点,我一动不动地将在床上看着它。
那东西的手很湿,抓在窗台上一碰一个手印子。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对面有人起来关窗户,我期望她能看到些什么。可是明明离我就一根竹竿的距离,那人却对我窗口这里出现的东西视若无睹,很快关了窗转身进了屋。雨声更大了些,那东西得头搁到了窗台上,很长的头发,头发下面一张像腐烂的看不清五官了的脸。
我费了很大劲儿才克制着自己嘴里的尖叫,只死死瞪着他,除了这我什么也做不了。
它也同样看着我,用那双只剩下窟窿的眼睛。
一直到天亮,那东西才消失,而我整个人几乎垮掉。从床上垮下来是两条腿几乎没有了感觉,费了半天力气我才移到窗前,然后把窗用力关牢,再把姥姥的香炉放到窗台上面。
做完这一切后人总算有了点活力。下了一夜的雨,房间很潮湿,这让我受伤的脚很不好过,我吃力地走出去找吃的。经过客厅时门响了,没开前习惯性看了窗一眼,看到门口站着个老太太。老太太我认识,是住在一条街上的,以前常来买点心。但老太太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快到傍晚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阿丁打来的,那个成天在找着他头的阿丁。我很意外,他居然能用这个方式同我说话。电话那头阿丁的声音有点迟钝,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似的迟钝,他说:“宝——珠,你家里——来什——么——了……”
这天整整一天我没能吃下一点东西,腿上的上不痒了,变得很疼,许多细细的针在那里扎似的疼,我知道那是它们在化脓。这让我很害怕,一怕,胸口就会变得很闷,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角落里那些脸继续窥视着我,我甚至可以听见他们彼此间低低的说话声,我把姥姥留给我的符朝它们丢过去,它们消失了,然后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发出一阵唧唧呱呱的笑声。
再一次听到声音的话音,我有种溺水者抓到了浮木的感觉。
“珠子,最近怎么样?”
“不太好……”
“因为脚的缘故吗?”
“是的,我很担心。”
“别担心,会好的。”
“可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不太好的是。”
“什么事?”
“我不方便说……”
“没事,总会过去的,珠子。”
“声音,能出来见个面么……”也不孩子到怎得这句话就突然滑出了键盘。确定键点出后,他沉默了一阵。
我很后悔。很多事总是做错之后才后悔,我想他可能因此而看轻我或者不理睬我,那时很可能的,因为我现在的表现跟他那些崇拜者差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然后听见他轻声问我。
我松了口气:“只是最近有点寂寞……你知道的,腿受伤后,我很久没出去了,所以想找个人见见面,说说话。”很牵强的解释,我在心里诅咒自己,“你不用当真,我说着玩的。”
“我也很想见你。”又沉默了会儿,他再次开口,“可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
“怕你失望。”
“那就不要见了,我不想失望。”
他笑了,笑声很性感,耳语似的轻轻啃着人的耳垂,“你真坦率。”
“声音,最近还在窗口看那个女孩吗?”
“是的。”
“你很痴心。”
“只是因为除了这样,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你在打破我对你的美好联想么,声音?”
“为什么?”这回答让我有点意外。
“因为你问那话时给我的感觉有点酸。”
我忍不住笑了,酸?“键盘能给你这样的感觉吗?”
“能,珠子,能。正如你听我的声音未必能感觉得出我的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这句话让我的手指一时无从敲打。
确实,除了好听,感性,和那些无时无刻不把人包围着的暖意,我的确无法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出更多的东西,那些或淡或浓的,更真实一些.更情绪化一些的东西。所谓的完美,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完美的,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声音,而这,恐怕就是最能让人挑提出来的问题。
“声音,我最近不太好受,说点让我好受的东西好吗?”长长一串沉默后,我把这句话敲了上对话框。
他轻轻笑了笑,“好。”
“把他拉进黑名单!!!!”一长串对话框突然间跳了出来,把那个“好”字很快掩盖在了最底层。死机把这行巨大的红字定格在我屏幕上,还有对话框上那一个小小的头像。
清一色的蓝色小狗,清一色的名字——X…BOX。
我重启机,登陆QQ,然后把那一大堆没有经过同意就出现在我好友栏里的X…BOX全部拖进了黑名单。
最后一个清理完,紧关着的窗突然开了,窗框掀翻了姥姥的香炉,它在地板上被砸得粉碎。
“哎哟!这小姑娘脸色怎么这么那看……”
“像个死人一样……”
“你看到了她的眼圈了没有……”
“看到了……啧啧……相声了白血病……”
从我家离开的时候,那两个居委会的老太太边走边交头接耳,用以为我听不见的音量。可那也只是她们以为而已,说些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最近身体每况愈下,但并不意味着我的听力衰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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