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圣女必须死》第85章


但剑锋到处,空气都好像被杀气凝住了。
卢克紧紧抿唇,举起盾牌格挡。
哗啦一声脆响。
同样的鸢形盾在军团长第一剑下碎成两半掉落在地,而骑士剑并未就此停下,沿着原本轨迹向下,直取卢克胸口!
金发骑士的反应敏捷,他手中剑奇迹般的从旁兜转,及时回护前胸。
哐--
剑与剑终于相交,两人动作都有片刻的僵持。
安德鲁的眉眼因为用力而微微扭曲,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怪笑:“我希望杰拉德不会因此而怪我。”
卢克毫无反应,只专注地盯着颤动的剑刃,仿佛已经对外界的声响充耳不闻。而后,他猛然拧起眉。
虽然用的都是骑士剑,军团长的爱剑比他手中的要更为锋锐,再下去剑身难保不会折断。
安德鲁唇边的笑意加深,他大喝一声,压力顿时倍增。
卢克手中剑发出低沉的哀鸣,仿佛下一刻便会承受不住大力断裂。
金发青年深翠的眼眸依旧平静,甚至比此前要更为欠缺波动。他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收剑后撤。
军团长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剑锋斜削,划出雪亮的弧线,朝着卢克的臂膀狠狠击下。
铠甲与剑刃发出铿然的碰撞声,卢克的身体微微摇晃,向后急退数步,不自觉蹙紧了眉。这一剑震得他骑士剑差点脱手,虽然手臂没脱臼,但肩胛可能有骨头断了。
但身体的疼痛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异状,身姿依旧敏捷灵巧。他向旁错开一步喘了口气,再次提剑迎击。
双剑交错又分离,安德鲁怒斥一声,步步近逼。
避无可避,卢克生生受了朝胸口横劈而来的一剑。
不等对方为这一击感到得意,卢克手中剑已经到了安德鲁颈侧。
若非大团长提前察觉不对向后撤开,这狠戾致命的一招可能已经取下他项上人头。
卢克里修斯显然是故意露出破绽,只为趁得手后的片刻间隙反攻。
这真是不要命的打法。如果这英勇用在战场上,该多么令人称道!
被这一剑伤及上臂,安德鲁不由恼怒地吐了口气,神情渐渐严肃。他使出的剑招也越来越老辣,不再自矜身份有所顾忌。
局面渐渐变得血腥起来。围观众人中有不少人开始不安地交换眼神:虽然是决斗,但再这样下去……两人中迟早会有人丧命。不论是哪一位都是让人惊叹的剑士,失去谁都会是极大的损失。
双方都没有盾牌防护,能抵御敌方攻击的只有被铠甲包裹的血肉之躯。
剑技本身都逐渐变得无关紧要,互相博弈的只有杀意本身。
剑一次次笨拙地挥下,铠甲随之发出脆响。
彼此白色的铠甲上都布满了凹凸的伤痕。
安德鲁气息急促,他收紧了下巴,目光森然地盯着两步外的青年。
卢克里修斯看上去很糟糕,防守的动作因为肢体的伤势渐趋笨拙,有血从额角汩汩流下来,愈发衬得他面色惨白如石灰。但他的眼神只有比刚才要更冷更明亮,犹如映在冰河中的寒星,一意孤行地燃烧自己发着光,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燃尽,更不去想这样的自我牺牲根本无法融化坚冰,只是无意义的坚持。
也正是这双眼睛,竟然让身经百战的军团长颤栗了一下。
“你还要继续吗?”安德鲁沉声问。
卢克反手抹去唇角的血迹,勾勾唇角,语声很淡:“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放下手中剑。”
安德鲁像是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又是狂风骤雨般的一阵攻击。
金属的撞击声四处回荡,橄榄山上的鸽群起飞又降落,有乌鸦不安地在远处长声嘶鸣。
金发青年一声不吭,沉默地忍受伤痛,无言地反攻,不示弱、不咒骂。
“杰拉德就值得你这样效忠?”安德鲁与卢克再次两剑相交,僵持不下。
卢克从眼睫底下盯军团长一眼,没有说话。
安德鲁将他的沉默视为默认:“悔悟吧,你的剑技就此埋没太可惜了。”
卢克却没有将对方的褒扬放在心上,他维持缄默,向后退开一步,再次挥剑猛攻。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否悔过?”安德鲁将来袭弹开,咬字清晰的话语中暗含威胁。
卢克居然看着军团长微笑起来。他笑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显得文雅平和,甚至称得上温良无害,足以让人忽略他脸颊上骇人的血痕。
但他吐出的话语却有着与笑容截然相反的冷意。他依旧言简意赅:
“永远不。”
平静的话语掀起一阵狂暴的剑雨。
战斗漫长而惨烈。
剑光闪烁,喘息急促,震聋发聩的碰撞声戛然而止。
谁都没有看清决定战果的最后一剑究竟是怎样挥出的。
安德鲁跌坐在地,卢克微微卷曲的剑尖直指他的咽喉。胜利者的状况并不比战败者看上去要好,他虽然俯视敌人,却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会倒下来。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我投降,我投降。”军团长剧烈咳嗽起来,侧头吐出一口含着碎齿的血来。
卢克里修斯眉头都没皱一下,平静地应道:“我说过,我与您不死不休。”
安德鲁脸色顿时灰白。
这个青年真的敢、并且真的准备杀了他。
方才被惊骇镇住的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
“住手!”
“他已经投降了!”
“够了!”
卢克闭了闭眼,忽然就撤了剑。他一脸厌倦,声音几不可闻:“您欠我一命,请去找大团长,任由他发落。”
语毕,他踉跄地转了身,拖着染了血的白披风就往欣嫩谷监狱的入口走。
人群唰地从中让开一条道来。
卢克里修斯却猛地驻足,侧眸盯着方才自监狱归来的一个骑士,没什么起伏地问:“她在哪里?”
那个骑士不觉颤抖了一下,弱声道:“我……我带您去。”
卢克点点头,无言地去推监狱大门。
分明是负伤的羸弱身躯,生锈的大门却吱呀呀地随他的力道开启。
带路的骑士咽了咽唾沫,快步走在了前面。
卢克里修斯呼吸很重,却跟得很紧。到后来,他们几乎在幽暗可怖的地宫中全力奔跑。
两人终于抵达地宫深处的大厅。诡异的器具投下歪斜的影子,高架上的绳子下拴着一个人,头向下垂着,银发披散下来,在火把的照耀下隐约生辉。
“还不快把她放下来!”似乎是马歇尔长老在喊。
带路的骑士不由再次咽了咽唾沫,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卢克里修斯已经如鬼魅般靠了过去。
站得靠外的士兵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软绵绵倒下。
俯身查看圣女状况的马歇尔长老骇人抬头,蓦地便对上了一双幽冷的绿眼睛。
马歇尔吓得忘了动弹。对方弯了弯眼角,语气几乎称得上温和:“把手挪开,然后滚。”
长老张了张口,哆哆嗦嗦地把原本探鼻息的手收回去,却突然尖叫起来。
马歇尔根本不知道剑光是从哪到的。等疼痛提醒他有什么不对劲时,他的手已经齐腕断了。自己的手掌啪嗒一声落在他脚边,血很快濡湿了他的丝质的鞋面。长老不由哀嚎起来。
金发绿眸的圣殿骑士冰冷地盯他一眼。
马歇尔立即噤声,全身抽搐着向后倒退。
咣当!
利剑落地的声响令马歇尔又一个踉跄,顿时被自己绊倒摔了个底朝天。
☆、第74章 图穷匕见
西莉亚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朝着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洋中坠落。
也许用坠落这个词并不恰当,她下落的势头并不猛烈,速度也极为缓慢。而下方那一整片光摇影动的色彩也无疑不是真正的水波,西莉亚定睛分辨,竟然疑心自己从中看到了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人类面孔、和从所未见无法想象的怪异生物。
但有一点是确认的,总有一刻她会落进这片炫目而混杂的光海中,永远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她自然而然地知晓这一点,就好像人类生来就知道要呼吸。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西莉亚模模糊糊地有了猜想:这应当就是被神明重新吞噬的分身的回归之处。
以此推衍,给予马歇尔和军团长等人的神启是驱逐她、迫使她让出身体的手段。
但西莉亚居然丝毫不觉得愤怒。如神明所言,被吞噬一点都不痛苦。这里就是她的归处,她不想抵抗,也没有力气再抵抗了。
就这么一路沉进未知的最深处,好好睡一觉吧。
她闭上眼,听到欢迎她回家的喁喁细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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