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maze》第4章


她伸手拂去,手上却传来阵阵刺痛。
“啊!”
琴蹙起眉头,摊开手掌。
手上留有像是灰色树枝般的东西。说是树枝,似乎太软,说是树叶,似乎又太硬,是枝条状的物体。定睛一看,上面还附有不少小刺。
“好奇怪的植物。既不像树,又不像草。”
罗伯特取出小刀,将丛生的灰色植物切除。
“它只长在这座山丘上。也许是这里的地质与众不同的缘故。待会儿再挖一些回去。”
两人缓缓往山丘上走去。原本缠绕脚下的树丛逐渐高及腰际。
“这些植物可真烦人。”
“就像是在守护这座神殿似的。哦,就近一看,还真是一件耗费人力的大工程呢。”
“就是说啊。仿佛可以看见许多人动作缓慢地在这里工作的模样。”
“这墙壁相当高,大约有二十二、三尺高吧。”
两人沿着墙壁缓步而行。
走近一看,才明白这个场所的奇特。周遭是空荡荡的平地,而且四周被群山包围。为何只有这个地方隆起呢。琴思忖着这个问题。这太不自然了。这座山丘该不会也是人工造成的吧?难道这是金字塔?
她脑中蓦然闪过这个念头。只要使用人力,要建造这样的假山并非难事。但若真是如此,为何选在这种场所?土石要从何运来?
“琴,入口在那里。”
罗伯特兴奋地喊道。
琴猛然回神,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望见壁面中一道狭窄的缝隙。虽说是入口,但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感觉是有人半途放弃这面墙壁的工程,才留下这道缝隙。
“愈来愈令人期待了。这里头到底藏了些什么呢?要是有能够明确指出某个时代或民族的物品就好了。”
罗伯特的蓝色眼珠炯炯生辉,脸泛红潮。
圣地。这会是谁的圣地呢?如果是圣地,应该会受人崇拜,人们每天都会到此参拜才对。但知道这地方的人们却有截然不同的反应。琴感觉到罗伯特的兴奋感染了自己,同时也冷静地感受到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她决定相信此时的直觉。
“不存在的场所”、“不该有的场所”,是什么不存在?什么不该有?
“罗伯特,要小心一点。”
琴朝即将走入建筑内的丈夫尖声喊道。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人不舒服?应该是太累的缘故……多摄取点水分吧。等你觉得不舒服就太迟了。”
“不是的,罗伯特。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琴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事实上,明明是酷热的天气,全身却鸡皮疙瘩直冒,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罗伯特仰天大笑。
“你是怎么了,莫不像平时的你。人们都说你琴·欧恩的心脏就像铁打的一样,很难相信你会说这种话。”
“罗伯特,我们是最早踏入这里的西方人。也许会有超乎我们想像的事物存在。”
琴以严肃的口吻说道。罗伯特收起笑容。
“我明白了。我会小心谨慎的。”
两人走进建筑中。可以望见里头有条被墙壁包围的曲折道路。
“嗯,我曾在非洲见过这样的部落。为了防止其他部族来袭,以高墙将自己的部落包围。要进入部落,只能经由这种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和这里有点相似。”
罗伯特自言自语道。
四周一片死寂,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应该是被高墙包围的缘故。
“哦,是迷宫。里头会一直是这个模样吗?还是说,迷宫的中心会有什么不同?”
从墙壁对面传来罗伯特的声音。里头曲曲折折,就像被迫胡乱改变方向一样。琴身上的鸡皮疙瘩仍未消退。
冷静下来,这只是普通的墙壁。只是普通的墙壁。
她试图说服自己,同时悄悄迈步前进。通道上传来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尤为骇人。感觉像是有人就在一旁竖耳凝听。
是我自己想多了。尽管心里这么想,但琴发现自己正微微颤抖,她为之一怔。想到自己过去不论是何种蛮荒之地,都勇往直前,毫不畏惧,对此,琴感到难以置信。没错,不管是何种蛮荒之地,我都不怕。因为当中存在着人类的生活和生活模式。
她突然想到自己害怕的原因。
因为这里没有人类的气息。没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一想到这点,她登时寒毛直竖。
“人类不存在的场所”。“不该有人类的场所”。这里会不会是这样的场所呢?我们该不会误闯一处生人止步的场所吧?
迷宫中埋伏着怪物。不知里头躲着一只什么样的米诺陶诺斯【注:Minotaur,是希腊神话中一只半人半牛的怪物,住在知名工匠戴达卢斯(Daedalus)所精心设计的米诺陶诺斯迷宫里。】。
琴极力强忍想逃离现场的冲动,勉力前进。
“噢。”
远处传来罗伯特纯真的赞叹声,琴急忙加快脚步。
“琴,你看。这里有根奇怪的柱子。上头画有像是记号的东西。呃……这是……”
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琴觉得纳闷,往接下来的转角处窥探。
“老公?”
前面没人。
只看见一根柱子,仿如嵌进灰色墙壁里一般。这应该就是丈夫所说的柱子。
上方确实有像是漩涡的图案。
眼睛?
琴抬头望着那个图案,但视线却突然被吸往脚下。
柱子前方的地面,留有一个大脚印。双脚并拢,面朝柱子站立的脚印。那是她熟悉的丈夫脚印。
“老公?”
她再次朝通道深处呼唤。
没有回音。唯有一阵冰冷的沉默。非但如此,她甚至感觉不出有人走在前方。
她这才猛然发现一项可怕的事实。
地上没有脚印。
她再度低头望向地面。
丈夫只在柱子前方留下一双并拢的脚印,之后便未再遗留任何行迹。琴在抵达柱子前,一路上留下零乱的脚印,而丈夫阔步留下的脚印也同样一路绵延。但接下来的路上却……
空无一物。
“老公?”
琴以嘶哑的声音轻声呼唤。她快步走向通道深处。走了一会儿,她回身而望,地上只留有她的脚印。
她晓悟发生了何事,嘴巴一张一阖,因恐惧而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罗伯特消失了。
她抬头望着天空。仿佛在确认罗伯特有没有在天上一般。
罗伯特消失了。
她的理性所判断的事实与情感,完全背道而驰。
琴发出几不成声的悲鸣。宛如直逼而来的恐惧在驱赶她似的,她开始转身折返,走在复杂而曲折的道路上,无法全力奔跑。她就像是摇摇晃晃地踩着拙劣的舞步,一面挥动着手臂,一面朝出口走去,一心想逃离这面诡异的高墙。她张着嘴,泪流满面,担心自己将会困在此地,这股没来由的恐惧向她袭来,走向出口的这段时间感觉特别漫长。
最后终于看见那熟悉的缝隙。她不断呐喊鬼叫,从遗迹里冲出,连滚带爬地跑下山丘。脚下被灰色的树丛缠住,翻了个跟斗,重重跌向地面。
她肩头震颤,以哭笑难分的表情望向山丘顶端。
山丘仍是一样宁静。她孤零零一人。
琴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在这巨大的封闭空间里,如今只有她一人。
6
'——我逃离了那里。留下我那凭空消失的丈夫(消失的事物能否算是留下,这还是个疑问),什么也不想,转头就跑。
这趟旅行结束后,我逃回祖国英国。过去我的人生几乎都在旅行,我深信自己的人生就存在于旅行中,但现在,我却哪儿也不想去。
就算我想去哪儿,也去不成,因为我在医院里住了将近半年之久。由于我性情骤变,亲人们都劝我住院。我食不下咽,才四十四岁,看起来却活像个老太婆。来探望我的朋友看到我躺在病榻上的模样,几乎没人认得我。
坦白说,住院期间发生的事,我不复记忆。人们似乎都认为那是因为我先生意外丧生,我心里大受打击所造成;其实当时的我,已完全被那个地方的恐惧占据了心灵。真正发现我失去自己深爱的伴侣,是在我即将出院的时候。
往后的岁月,我一直深受折磨,对我抛下丈夫、自己一个人逃命的事感到内疚。这是我一辈子永难愈合的创伤,但当时丈夫凭空消失的事,我至今仍坚信不疑,未曾动摇。
我再三请求英国政府前往搜寻我丈夫,并对该地展开调查,但那已是我逃回英国后一年多的事,政府根本无暇理会。如今政府正全力掌握巴尔干半岛与德国纳粹的动向,为了因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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