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隔壁住了个死神的这件事》第36章

选角筹建之类决策的活儿，用不上柯复操心，拿到了预付的稿酬便准备下一阶段的文稿去了。
这段日子他获了赦免，终于摆脱了忙得只能点外卖的阶段，在家改改台词读读书，时不时给隔壁某位吃货改善下伙食，生活逍遥自在。
一个电话打搅了他的平静，柯复放下切了一半胡萝卜，扫过备注接起来。
“在家？”池子昂道。
“恩，在家。”柯复答完又在心里说，怎么灵界人开头都是这一句。
“有空没，出来一趟。”池子昂虽然表面是在询问，口气却完全没给他反驳的余地：“熟悉一下演员。”
凭池子昂的观察力，看出男主角的原型是谁简直是小事一桩，选角的事一定心里有数。
柯复不主动问，一是编剧权利不够，二是万一真选了和自己内心有偏差的演员，想想就糟心，不如放空自己不闻不问。
柯复眼睛瞪得老大：“已经选好了？”
池子昂：“我要是想搞，两天搞定剧组，一天搞定演员，三小时搞定赞助商，年轻人，虽然说创作需要时间浇灌，但你还是太慢了。”
他不禁想歪，正色道：“……太快也不好。”
池子昂哈哈大笑几声，很满意柯复的应答，估计心情不错。他空下的手摆弄着桌上的烟盒，痞笑着调侃道：“怎么，你也觉得我很不靠谱？”
柯复想了想决定保持沉默：“……”
坐在池子昂对面旁听的人和柯复保持了一样的默契。
对方正优雅地搅拌咖啡的动作一滞，良好的家教让他识大体地没有出声打断，但眼神里分明写着‘你就是不靠谱’几个大字。
池子昂耸耸肩不以为然。
“几点能来？”
“我马上出门。”沉默后柯复转移了话题：“在哪儿见面？”
池子昂报了一串地址，随后给柯复打了一剂强心剂：
“放心，人是我专程去了趟国外，花重金从人家的大城堡里拉回来的，先来见一见吧，没坏处。”
对方说完，柯复心里便有数了。
常居国外，实力过硬，能让池子昂亲自去请的演员，他印象里只有一个——
季默林。
过了晚上九点，城西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偶尔有几辆出租车飞驰而过，柯复随手拦下一辆，报了地址，嘱咐师傅开快点，司机爽快地点点头，车子向市中心驶去。
池子昂给的地址是一家咖啡厅，在一条弄堂的深处，出租车只能停在巷口，柯复下了车，顺着门牌号一步步地向里面走去。
咖啡厅门口挂着两盏瓦数不高的煤油灯，月光洒在墙壁裹了青苔的石缝，乍一看颇有中世纪的凋疲氛围，柯复没想到市中心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推门而入，门上的风铃随他的动作叮铃作响，坐在角落沙发上的两人闻声。同时向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其中一个穿着黑皮衣叼烟卷的是池子昂，而另外一位眼中噙着笑意的——
不得不说，季默林的长相在当今娱乐圈也算十分出挑。混血儿自带的高挺鼻梁和深邃的眼窝，浑然天成的灰发蓝眼不知勾了多少粉丝的芳心。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时独具魅力。
池子昂从处女作开始，便一直在与季默林合作，《杀痞》中武艺高强八面玲珑的左彻，《薄图》里生来薄情却为命运浴血挣扎，最终淡然消失在黎明的瑞哲尔。
季默林对角色的塑造深入人心，更重要的是，他演池子昂导的戏，接手的角色尽管经历不同，人设各色，但结局十有六七都是一样的，池子昂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他领便当。
柯复走上前，伸出手恭敬道：“季前辈，我叫柯复。”
而季默林已经从容地站起身，目光上下扫了扫眼前的年轻人，半晌，轻轻回握住了对方递来的手：“季默林。”
说罢季默林坐了下来，捏着下巴对池子昂说道：“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还挺精神的是不是？”池子昂把烟掐灭。
季默林不可置否：“看完剧本，我还以为会长着一张报复社会的脸。”
池子昂扬手冲吧台打个响指示意再上一杯咖啡，然后摆摆手嫌弃道：“真长成那样的人我是不会用的。”
季默林露出微微惊讶：“编剧的脸你也这么苛刻？”
“小柯不一样，S社之前是准备让他出道的。”
柯复心累：“……能不提出道吗。”
“为什么不能？”季默林顿感好奇，提着兴趣凑近了看他：“你被偶像训练营刷下来了？”
“……”
柯复默默坐远了点。果然和池子昂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调侃了两句，尚还有些拘谨的柯复放松了不少，稍稍一打听，才知道这家店是季默林名下的店子，名义上是会员制，事实上只有季老板准许过的人才能被放进。
柯复恍然大悟，怪不得季默林这样一位大明星光明正大地坐在这，店员依旧能目不斜视地擦桌子。
“我听说，男主角有原型？”季默林突然开口问道。
柯复看了眼池子昂，对方向他努努嘴，摊手表示别看我，季默林是在向他发问。柯复只好接道：“有。”
“是什么样的人？”季默林看着柯复端着杯子的手明显一颤，心里好笑：“别误会，好奇而已，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不一定认识。”
池子昂没有插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摆明了是要看热闹。
“恩……”
柯复咬牙思衬了很久，挑了不轻不重的一句：“是很好的人。”
池子昂噗嗤笑出声，拍手叫好：“没毛病。”
柯复抿嘴笑了笑。
季默林假装没看到这些异常，淡定地接下话柄：“是吗，我看过剧本了。他有很多令我疑惑的地方，很多事，也很难让我客观地评价。”
“您指的是？”柯复问。
季默林翻开剧本，修长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处对白：“比如，第六场第五幕。”
这幕是男主肖臣好奇地跑来参观祭石，浩浩荡荡的阵势中有个相貌年纪都与他相仿的年轻人，也就是男二易晓城，肖臣来了兴致，主动问好的那一段。
“巷民丢了记忆只当作巨石为神石，男主却知道落下的巨石是祸端，何况他有死神的身份，多了一层视角。所以哪怕想突出他开朗飒爽的性格，太过明快的开场白也怕是不太合适了。”
柯复听着听着便坐直了身体，作观摩状。
季默林说罢往后靠了靠，阖眸沉了两秒，睁眼时嘴角已挂起轻巧随意的弧度，慵懒地偏扬着头，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像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这不是季默林平常的状态。
柯复反应过来，他在演戏！
季默林肩膀微斜，手臂向内稍缩，仿佛他身旁倚着的不是空气而是一颗老树。
“公子如此虔诚，怕是有什么要紧的夙愿？”说着他抖抖肩膀，优雅地拱手行礼，明明在笑着，可总像藏了微嘲在里面：“在下肖某，先祝公子心想事成，一往无前。”
季默林停下来问：“如果这样呢？”
柯复哑口无言。
对于季默林的演技，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可近距离地看着他随机入戏演了一段，心里的震撼与敬佩又上了一截。
能这么快捉住精髓并入戏，季默林到底是什么样的演员啊？
池子昂很懂柯复的心情：“所以我才找他的。”
季默林依旧优雅自持：“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看用我演，片酬可以打折。”
池子昂点头肯定：“也是原因之一。”
季默林无视他，转头对柯复说：“柯老师笔下的人物很有魅力，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我可能会讨厌他的。”
柯复一听这话忙问：“怎么说？”
“我不喜欢挟带英雄主义的人。”季默林说：“尤其是那些，自认为看得很明白，最后却深陷其中的人。”
柯复想到他和林将忱的现状，扭开脸小声嘀咕：“……真是这样就好了。”
他倒是巴不得林将忱什么时候早点陷进来。
季默林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气势弱了一截，想追问下去，池子昂已经转开了话题，到场地布置上去了，季默林只好作罢。
过了十二点，柯复起身告辞，问另外两人的去向。池子昂说还有事要和季默林商量，便先打发柯复走了。
“柯老师好好努力，希望这次我演的角色能活下来。”网友戏称的‘便当’万年户，季默林在柯复背后凉凉道。
柯复出门的身子一晃。
风铃晃过，季默林把冷彻的咖啡推远，斜瞥了一眼对方：“你说实话，肖臣原型是谁？”
池子昂玩着指甲，漫不经心道：“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季默林不客气地朝门口指了指：“这戏罢演，你可以出去了。”
“……你能不能换个套路。”池子昂没瞒他，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