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魂罐》第67章


我打量了一下这艘船,是那种典型的近海作业渔船,承载量不大,靠柴油机推进马达工作。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人,问我们道:“你们做什么的?”哑巴站出来跟他比划了几下。
“哦,是潮生的朋友啊?”那人看着我们笑道,“来买海鲜的么?”
“听说潮生兄弟做的船手艺好,我们来试试水。”王富贵笑嘻嘻地掏出烟给来人递了一支,“打算买几艘。”王富贵说起瞎话真是张口就来,从来不眨眼睛。
“哦,那不错不错,潮生的手艺在这里算是拔尖的。”那人笑笑,跟潮生说,“你带他们随便看看吧。”说完便走了。
哑巴见他走远,赶忙招呼我们一起把船从滑轨上推到水中,又把装备都装到船上,拉起马达在码头里转了几个圈。王富贵紧紧地抓住船舷,脸色蜡黄一片。我问他怎么了,他晃晃脑袋刚要说话,一张嘴却“哇”的一声吐出来了。小歪赶快帮他捶背。
“你晕船啊?”我皱着眉头,“行不行?不行你就先回去等着。”
他艰难地朝我晃晃手,忍着呕吐跟我说:“没事,能撑。”
那哑巴操着船,在码头里的船只里穿行了一阵,便扭头一拐,拐到一条河道里去了。我这才发现,这里还藏着一条河流的入海口。
“这是去哪儿?”我赶忙问他,“不是从海里去么?”
哑巴朝我笑笑,“阿巴”了几声。小桃替他说道:“秘密通道。”
进入河道,船渐渐平稳下来。这条河我叫不上名字,大约有十五六米宽,两边尽是一些高大的树木。正值深秋,树木的落叶飘落到河里,逐渐布满了河面,随着水流缓缓地往海里流淌着。又往前行驶了大约半个钟头,河道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叉。哑巴把舵一拧,让小船驶进了那个分叉的河道。没过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渔船竟是从河道里冲出来,再一次进入了大海。
“哥,你看!”小桃突然站起来,指着前面的一座悬崖说道。那悬崖临海而立,竟是一片绝壁。绝壁上光滑如镜,影影绰绰有一些岩画,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涂上了一层金色,看起来像是绝壁下面的山脉延伸到海里,把一小块海面环抱成了一个天然的港湾。再往上看,就能看到一个郁郁葱葱的山头。那便是天台山,东南两面面海,西北两面环山。
“到了。”我舔了舔溅到嘴唇上的海水,又咸又苦。
【2】
正值涨潮,哑巴借着潮水,小心地把船驶入港湾,把它藏在几块礁石后下了锚。然后,他身手敏捷地爬上一边的礁石,然后用绳子我们一个个拉上去。
王富贵晕船晕得已经站不住了,被我们拖上来之后,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也不让人碰,一碰就吐。我们怕海上也有巡逻的船只,不敢在礁石上多做停留,也顾不上他吐不吐,便让阿十五与小歪架着他往山上走。直到进了树林子,我们才停下来歇了一会儿。这时候,天已然擦黑。
“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我跟大家说,“一会儿上山要力气的。”
小歪与小如一道,拿出食物给大家分了一些。王富贵缓过来了一些,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东西他是吃不下了,就喝了几口水。
阿二站在树林边上,提着枪一脸冷漠地看着山上,脖子上的绷带依稀透着血迹。“二哥,能行么?”我担心地问他。他咬了一口手里的肉干,朝我笑笑,“我又不是泥捏的,收了你的钱,怎么好偷懒?”
“二哥你这话是打我脸呢,这就不是钱的事儿。”我看着他脖子上的绷带有些内疚,“昨晚是我疏忽了,要是……”
“这不怪你。”说着,阿二脸上那道从眉角到耳根的刀疤抖动了几下。
我突然想起他在昏迷时说的那句“对不起”来,他会是对谁说的对不起?
我努力地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或许他是觉得对不住家人吧。
正说话间,老九骂骂咧咧朝我走过来。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跟我说:“他妈的,不省心啊,刚出来这几天,家就被人抄了。”
“怎么回事儿?”
“他妈的,老子的白金汉被扫黄组查封了,其他几处买卖也都出了问题。”老九捏着电话一脸阴郁,“连兄弟们也被抓进去四十多号。”
“什么?”我大吃了一惊,“究竟怎么回事儿?”
“看样子,是有人要整我。”老九手里拿着电话,一脸阴沉。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皱着眉头问他,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老九虽然是个黑社会,却有个公认的好人缘儿,黑白两道基本上就没有过不去的人。他虽说有几个仇家,那里边却没有这么大能耐的人,能够出动扫黄组、刑警队抓人。有年地方上扫黄打黑,全市的洗浴中心、KTV、会所关了十之八九,只有老九的这间夜总会依然车水马龙,往来如熙。所以任谁家出事儿,都不大可能轮到老九头上。
小如听到老九大骂,悄悄问一边的阿十五:“九哥这是怎么了?”
阿十五斜楞着眼睛,吐掉叼在嘴里的草棍儿,一脸不以为然地瓮声说道:“被人抄了几家买卖而已。这就压不住了。”
“九哥,你先别着急。先搞明白是谁在弄咱们。”小如大体明白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说罢,他抱着电话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要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我递给老九一支烟,“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得罪人?”老九此刻冷静了一些,把头凑过来把烟点着,“老子哪天不他妈得罪人?”
“能有这样动作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我皱着眉头,猜想这事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已经超出了普通意义上的打击黑社会。通常情况下,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像老九这样的大流氓总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得到消息,提前做些准备。而这次却明显与往日不同,这么大的事儿,老九事先半点风声也没接到,而且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被迅速地查封、抓人。到底是什么人物有这么大一股能量呢?
“四爷知道了么?”
“我相信他一定知道了。只是这种事儿,他老人家一般不会插手管。”
他深深地嘬了一口烟,把烟头扔掉,狠狠地用靴子碾死,说:“要是连这种事儿都要惊扰到四爷,我这些年就他妈白混了。”
“九哥,”小如在一边打完电话走过来说,“有点眉目了。”
“嗯?”老九皱着眉头看着他,“什么眉目?”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这次,不是市里要整咱,”小如顿了一下,有些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好像办咱们的人,是京里直接下来的人。”
“京里的人?”老九皱着眉头道,“咱们什么时候得罪了那里的人?消息可靠么?”
“你还记得,以前有个姓张的条子么?”小如跟他说,“就是那个在咱们场子里输了钱,借了高利贷,后来还不上,被雷子他们追账的那位。后来被你知道了,你还放了他一马。”
“嗯,”老九点点头,“记得。哦,是他。”
“这次行动他也有参加,”小如紧锁眉头,“可他什么也做不了,说让九哥理解他一下。”
老九点点头:“替我谢谢他。”
“这事儿是什么时候出的?”我问他,“怎么这会儿才得着信儿?”
“一个小时前。”老九捏得手里的矿泉水瓶“咯吱咯吱”作响。他抬头看着我,朝我伸出一根指头:“一个小时,从开始到现在,一个小时。我折了四十个兄弟,四家买卖。”
“你说,这一个小时,他们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的部署呢?”我看着他,“如果是临时起意要打你,那未免过于利索了。那些人,可没这么快的效率啊!更何况,小如说是从京里下来的人。但如果不是临时行动,在你跟我来日照之前,他们怎么不行动?”老九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继续说:“难道他们就是为了等你走?我看也未必,射人先射马,擒贼要擒王。他们有这么大动作,还不直接把你打死,难道非得等着你回去报复他们么?”
“所以,稍安勿躁。”我拍拍他的肩膀,“要不你先回去一趟看看情况?未必真像电话里说的那么糟糕。”
这时他手里的电话又响起来。“四爷?”老九看着来电显示一脸惊愕,他赶忙把手在衣服上抹干净,接起电话走到一边,换了一副恭敬的口吻,“四爷,我是小九。”
整个通话的时间很短,只听见老九在一边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他挂掉电话深吸了一口气。
我问他:“四爷知道了?”
老九点点头:“嗯。”
“那他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说……”老九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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