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手术刀》第12章


可是,犯人不会把可以作为证据的加入安眠药韵水瓶留在那里。这就是说,犯人在植进入值班室前,先放好了加入安眠药的水瓶,等到植喝完并且睡着时,又溜进来,替换成没有加入安眠药的水瓶,随后把煤气开关拧开了一点儿。
多么巧妙的手段哪!如果不被景子发现,植就会以〃疏忽致死〃的名义,采用滑稽的医院葬礼的方式,被烧成灰烬。
但是,这样推理也有疑点。犯人又有什么必要放置没有加入安眠药的水瓶呢?
假如将植喝过的加入安眠药的水瓶处理掉,不是更能够干净彻底地消灭证据吗?犯人留下水瓶的理由何在呢?
此外还有钥匙的问题。植进去之前,值班室是锁着的。这就是说,犯人先到勤杂工的房间里偷了钥匙,使完之后,又送回去了。
犯人为了拧开煤气开关,第二次溜进去时,使用的钥匙是从哪儿来的呢?值班医生一般不锁门。贵重物品大多存在办事处里。而且,办事处里有另一把相同的钥匙。所以,钥匙不成问题。
那么,犯人最初把加入安眠药的水瓶送到植的值班室,是在什么时候呢?一定是在祝贺会最热闹的时候。当时,勤杂工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会场上。
不用害怕被谁发现。多么狡猾的家伙呀!〃请让我回去吧。〃
伊津子的声音使植吃了一惊,使他恢复了自我。伊津子拿起手提包,站起身来。植想站起来,却仍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大夫,我再说一遍,犯人不是我呀!〃
伊津子拿起写字台上的钥匙,打开了门,走出了房间。
植不能老老实实地相信伊津子的话。不过,比伊津子更具有直接杀人动机的人还有西泽。由于植的存在,西泽作为医生有可能受到致命的打击。因此,比起伊津子和妙子来,西泽产生杀人动机的可能性更大。
不,妙子也许同样如此。这个难以被植这样年龄层次的人理解的垮掉的一代,很有可能因简单的动机而杀人。她和西泽一样令人深感怀疑。
植想找出那个犯人,但似乎很难达到目的。他能够做的,或许只有注意保卫自己。
植这天夜里又住在了旅馆里。他已经四天没有回公寓了。
阿倍野医院的早晨是和煽炭炉的团扇的声音一起到来的。虽然是冬天,可是一到早晨5点左右,患者陪住的家属们便聚集在炊事场,煽起了团扇。由于用水的顺序问题常常引起争吵,披头散发的女人们扭成一团的事情也屡见不鲜。烟尘弥漫到病房的走廊里,女人们哗啦哗啦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响遍病房。这与庶民居住区大杂院的〃井台会议〃没有什么区别。
三等病房是在一个大房间里用帐子隔成的若干小房间。床上放着家庭用具,家属也以看护患者的名义同住在一起。如果要住西成的小客店,一天要花100块钱的住宿费,但住在医院是免费的。而且,患者能够免费吃饭。患者和家属当然都不想离开医院了。
一到7点,食堂的送饭车便会哗啦哗啦地响着来到病房。饭菜装在铝制的饭盒里。患者和陪住者们聚集在病房门口,互相吵嚷着饭多啦,汤少啦。到了7点半,护士们揉着惺忪的眼睛在办公室里集合。一天的工作从此开始了。
在妇产科的办公室里,最早出现的是信子。护士们一看见信子遮住半个脸的白口罩,睡意就完全消失了。
即使是冬天,信子也丝毫不肯降低对办公室扫除的要求。护士们的手被冻得很疼,但也必须把办公室擦得一尘不染。信子站在走廊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士们。这时的信子,仿佛将冬天早晨的凉气集于一身了。
看病规定从7点开始,但医生一般快到10点才来。
不,在医生到来之前,可以看到阿倍野医院特有的风景。那就是出去工作一天的患者及其陪住的家属们。患者出去工作是奇怪的;但在长期患者中,有很多是完全能够工作的。他们等早晨的体温测量一结束,便擅自溜出医院去工作。所谓工作,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无非是在棍棒头儿上装个磁石,沿着马路溜溜哒哒地收集铁屑啦;到赛车和赛马场去,从被遗弃了的空券中寻找中奖券啦;等等。他们住院前也从事这样的工作。
其中也有拄着拐杖出去的。他们的工作地点是弹球店。在阿倍野医院的患者之中,有几个是专业的,他们在医院吃饭,白天到弹球店去赚钱,拼命地增加积蓄。他们都是慢性病人,有神经痛、中风、脊髓结核等。不言而喻,他们都是享受医疗保险的患者。
医院方面也不是放任不管;但这与取缔卖淫妇同样困难,说他们也没用。
这天早晨,植在旅馆很早就醒了。他不得不在9点左右到医院去。
候诊室里已经来了很多患者。西泽即使是在自己的诊疗日,也只在10点过后到两点之间看病。其余的时间就必须由一个刚实习完的年轻医生和植两个负责看病。尽管如此,手术一般由西泽来做。这除了所谓不能听任植等去做的轻蔑以外,还因为需要尽量磨练技术的欲望。
今天不是科长诊疗日,所以植必须工作一整天。
拥挤在妇产科候诊室的患者,在阿倍野医院也是最肮脏的。疲惫不堪的、沾满一身接客行业污垢的中年女人,粗大的腿上让臭虫叮得红肿起来的卖淫妇,只有眼睛的活动证明还活着的干巴巴的老太婆,都是悲惨的、背负着女人罪孽的人。
植来到办公室,穿上白大褂,随即走进了诊疗室。一个坐在长椅子上,捂着下腹部,哦哦地呻吟着的十八九岁的女人站起来,闯进了诊疗室。
〃疼,疼!大夫,快给看看吧!〃
女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鲜红的毛衣,染成金色的头发,手指甲和脚指甲染成红色,但正在剥落。这是一个圆脸盘、小眼睛、低鼻梁的女人。脸上因为泪水,显得湿淋淋、皱巴巴的。她显然是卖淫妇,观在一定很疼。
〃还没轮到你吧?〃
信子冷淡地俯视着她,说道。信子在这种场合往往表现出冷酷的态度,令人感到可怕。
〃大夫,疼啊!快给看看吧!〃女人不断地央求植。
〃里面,还是外面?〃〃外面、里面都疼。〃看来不是宫外孕。妇产科患者最需要紧急进行
诊疗和手术的是宫外孕。若是其他情况,就不一定需要那样紧急处理。
〃中岛君,叫第一号患者!〃
信子不理这个女人,命令护士道。〃等一等,先给这个患者看吧。〃植说。
〃为什么,大夫?这个患者是刚来的呀!还是得按顺序来嘛。痛苦,大家都是一样的。〃信子说。
信子以前经常反对植的言行。那显然是因为倚仗着西泽科长的信赖。
西泽相信信子的技术。事实上,信子作为护士,她的技术是出类拔萃的,她是西泽的好助手。西泽在申斥植的时候,曾经若无其事地说出过这样的粗暴语言:信子这个护士长比植这个医生更有用。
因此,即使信子时常采取越出护士权限的行为,植也往往不得不忍耐下来。比如关于患者手术之后的处置问题等等,在没有西泽的指示时,信子当然应该和植商量,但她却擅自进行处置。
对此,植起初给以尖锐的批评,但最近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西泽在判断植和信子的意见分歧时,常常支持信子。
然而,以安井事件为契机,植断然反抗西泽。长期被压制着的对西泽的憎恶,如今爆发了。对倚仗西泽权威的信子,也是如此。
〃护士长,对患者病情的紧急性进行判断,是医生的事。护士不应该说话!〃
植说,命护士让患者躺在诊疗床上。〃大夫喜欢袒护技女呀!〃
是耳语般的声音,但却清楚地传入了植的耳朵里。幸而正在痛苦呻吟的患者似乎没有听到。
植的血涌到脸上。他握紧拳头,压制住了想把这个纤弱的女人赶到走廊上去的愤怒。〃护士长,你再说一遍!〃
植说。但信子没有回答,白口罩上的小眼睛闪者光亮,试图对植进行无言的反抗。
植觉得太不像话,回到了诊疗床前。一看诊疗床上女人的下身,植便皱起了眉头。他以前治疗过很多严重的职业病,但如此厉害的症状还是第一次看见。
大腿内侧根部和阴部被烧烂,而且那一带布满无数的小伤口,正在流血。
〃怎么弄的,这是?〃
〃客人那家伙干的。我说不行,可他非要拿台灯照着看。我想躲开,他拿台灯压住不放,就烧伤了。〃
〃而且灯破了。〃〃是那样。〃
女人说,随即呻吟哭泣起来。〃这非得住院不可。〃
一听这句话,女人马上停止哭泣,拼命央求不住院。你让这样的女人住院,她也不会住。情夫们不让住。
将近12点,上午的诊疗就要结束时,诊疗室里突然闯进来两三个男人。
诊疗床上躺着一个下半身赤裸的患者。植本能地站在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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