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手术刀》第17章


植一面把药装进口袋里,一面心想:到底是什么药呢?他一回到办公室,就把药包打开来看。用肉眼看,是结晶体的白色粉末,不知道是什么药。他目不转睛地仔细观察,"忽然脊背上感到一股寒意。
浮起谜一般微笑的伊津子的眼睛,忽然从植的脑海里闪过。植想:莫非是毒药?怎么能断言不是毒药呢?植还不能确信,拧煤气开关的不是伊津子。到底伊津子为什么要给我这种药呢?是嘲弄我吗?植把药重新包好,又装进了口袋。
不得不不断地怀疑周围的人,这也是很苦恼的事。植的脸上显出很郁闷的样子。
院长林国晴的家,在阿倍野万代池的旁边。万代池是很有名的,正中有祭蛇的神社。与帝冢山并列,这一带是高级住宅街。
植被让到二楼面向万代池的客厅。水池里映照出家家户户的灯火。
林国晴的白发和温和表情,很像财界出身的外务大臣。那位外务大臣在花街柳巷的女人中很有人缘,林国晴也受到医院里女性的好评。其理由很简单,即院长不大发怒。
对突然来访的植,林也以一贯的温和表情来迎接。
植进阿倍野医院工作,是他所代诊的妇科医院医生的介绍。那个医生和林都是基督教徒。
〃由于这些原因,我现在受到总攻击。院长怎么考虑这个事件呢?〃
植说道。林无论如何是基督教徒,在院内成为惟一一个理解植的人,也并不奇怪。
〃这是个麻烦的问题。〃
林说道。他端起红茶,送到嘴边,表情依然是温和的。
〃您是说。。。。。。〃
〃哪个是善,哪个是恶,这个问题非得深入考虑考虑不可。〃
〃啊。。。。。。〃
植答道,但他不太清楚院长这番话的意思。
〃说起来嘛,就是西泽君的行为和那个无赖汉的行为,哪个违反神的意志的问题。〃
〃那不显然是西泽科长吗?因为他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
林没有回答,开始喝红茶。植也喝起来。他的口很渴,将茶一饮而尽。
〃植君,我观察事情的习惯是,比起表现在外面的结果来,更加注意考察造成这种结果的人的心地。〃
〃西泽科长的心地是不能原谅的。由于死去的安井光子是微不足道的人,西泽科长就放弃了作为医生应当采取的手段。根据患者的身份决定自己的态度,这是最卑劣的。我不是基督教徒,但神最生气的不就是这种卑劣的行为吗?〃
植说道。他的心里越来越焦躁。他想:这也许是没有吸烟的缘故。于是,他叼上香烟,点着了火,使劲地吸起来。
〃神对什么最生气,这个问题不能轻易确定。明白地说,由于职责的关系,现在的事态也使我很痛心。所以,我昨天把西泽科长叫来,让他说明情况。西泽科长说,他决不是根据患者决定态度。〃〃岂有此理!口头上怎么说都行。事实上,科长问过我"是什么样的患者"。〃
〃这个问题也谈了。据说,西泽科长问的意思"是什么样的状态"。植君,你是不是有点儿考虑过头了?〃
林一面说,一面看着植。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基督教徒式的柔和。
植被烟呛着了。从林的面部表情上,丝毫也看不出昧着良心说话的内疚情绪。
〃西泽科长竟然平心静气地说出那种不负责任的话来!现在,一个人的生命丧失了。〃
〃是那样。〃
林沉重地点点头。
〃不能说西泽科长完全没有错误。但是,西泽科长是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判断那天做手术也不碍事的。我从心里同情西泽科长的倒霉和死去的安井光子女士的不幸。但是,我最憎恨的是安井之类的无赖汉,他们靠让妻子接客而生活。作为基督教徒,我敢断言:神的愤怒是对着这种人的!况且,借妻子死去的机会来敲诈勒索,更是不可原谅的行为。植君,我不是以院长的身份,而是以你的朋友的身份请求你:在这种时候,要舍弃私怨,用公正的眼光看这个事件。〃
可是,他所说的似乎仍然不是朋友所说的话,而是医院负责人所说的话。
植本来想问问他:您作为基督教徒,真是那样考虑的吗?但植没有说出口,即使说出也无用。冬天的月亮挂在植所住的上本町的上空。那是镰刀形的月亮,仿佛冻结了一般。映在万代池中的月亮没有变形,但却缩小了。
虽是冬季,却没有风。
植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沿着池旁的道路,朝姬松方向走去。
对院长的希望,完全破灭了。在医院里,连一个伙伴也没有了。秋永只能算是同情者。
植心想:我一直就是这样。命运似乎有意识地让我成为孤身一人,让我一个人去战斗。我的性格是不是歪斜了?
不知为什么,植总觉得和社会之间断绝了联系。如果西泽是要杀害植的犯人,植会对这个事件撒手不管,这是他的愿望。西泽的心里没有留下一点污点,仍像以往那样傲然地君临于医院之上吧。命运大多以强者为伙伴,这是常识。
不过,假使植引以为荣的话,那只是对这个常识的反抗而已。
这时,植下定决心去找安井。明确地告诉他西泽科长的过失,是留给植的惟一武器了。
第五章 一个神话
安井所属的G俱乐部的办事处,位于蔌茶馆商店街。入口的玻璃门上写着〃土地建筑物斡旋G俱乐部〃几个金字。
G俱乐部是以阿倍野一带为地盘的暴力团,美军占领期间掌握着为外国人服务的女人。美军占领结束后,从事债权征收、暴力卖春组织、毒品贩卖等见不得人的工作,只要能赚钱的买卖就干。
安井是G俱乐部的中坚力量。光子是安井的情妇。安井没有让光子加入暴力卖春组织,让她在廉价酒吧干活挣钱。
推开玻璃门,在铺石地上摆着一张大桌子,三四个和安井类似的男人对着桌子坐着。
他们一齐看着植。视线锋利,犹如闪光的刀子。最近由于取缔暴力,被迫捕的流氓同伙杀伤事件很多,他们非常紧张。
其中没有安井带到医院去的男人。〃有什么事?〃
一个30多岁的胖子问道。此人长着一副红脸膛,给人以呆头呆脑的感觉,但眼神却最为锐利。植说明自己是阿倍野医院的医生,来找安井的。
〃找安井有什么事?〃
〃有点儿个人的事,不大好说。〃
〃阿倍野医院哪,跟安有关系呀!对了,是杀。死光子的医院吧?〃
一个给人以忧郁感的青年说道。〃是你吧?把光子弄死的?〃
刚才的男人问。他的眼睛里浮现出轻蔑的笑容,吓得植直打战。
〃不是我。做手术的是科长。我对科长的做法不满,是为了帮助安井先生才来的。〃
〃光子能挣钱哪!当然让安热血沸腾喽!〃年轻的对红脸膛的说。
〃是那样吗?帮助安是你的好意。喂,抽冬,安在世界舞厅吧?〃
红脸膛问另外一个白脸的、漂亮的青年,这个青年一直没有说话。
〃唉,应当是在习嫖女人吧。世界舞厅,"哥儿们"正在闹矛盾,所以我跟他说,得小心一点儿。。。。。。〃
青年回答。
〃那好吧,先生,你听见了吧?安好像到南区的世界舞厅去了。〃
红脸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植说道。方才的轻蔑笑容消失了。
植走出G俱乐部办事处,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和他们一对一谈话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和他们四五个人谈话时,植就清楚地感觉到了彼此生活环境的不同。小说之类的东西特别强调描写流氓们的暴力方面,而实际进入到那种环境之中,便会产生生理的恐怖,仿佛刀子就在你的面前亮出来了似的,与看小说时的轻松感觉迥然不同。植并不愿意见安井。但现在植只有以安井为武。器打倒西泽。植宁可向他们这些人间渣滓低头,也不肯向西泽低头。
在南区的高空中,世界舞厅的七彩霓虹灯闪闪发亮。这是一家由外国人经营的带舞厅的酒店,以其装饰的豪华和规模的庞大而令人瞩目。
宽阔的大厅里混乱不堪,几乎使人感到可怕。再过十天就是圣诞节了,大厅的四角装饰着巨大的圣诞节枞树。
在这里找到安井,是根本不可能的。正在跳舞的几乎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男男女女跳着抱着,达到了狂热的地步。
植在大厅里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希望找到安井,便走了出来。
世界舞厅的旁边是巨大的M餐厅百货店。M依靠庞大的格局、分量足和价格低,招来了众多的顾客。
植不经心地看了看入口,立刻屏住气息呆立不动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光景展示在他的眼前。
妙子身穿黑地带斑点的防尘短外衣,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正和安井手挽着手精神抖擞地走出来。
植一时间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安井曾经像只饥饿的野狗一样闯入医院大吵大闹。妙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认识了他,又是怎样和他亲近起来的呢?从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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