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手术刀》第26章


快的光。这不像是血气、脂气都已丧失的濒死患者的样子。
将肌膜和肌肉左右分开,白色的腹膜便出现了。到此为止是身体的外部。为了多少减轻一些痛苦,植又在白膜上注射了一针。
植和助手两人用钩钳将腹膜抓起,并在腹膜上下了刀子。稍带黑色的血液顿时滚滚涌出。
果然是外孕。〃吸引!〃
植叫道。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湿津津的粘汗。看来是耽误了。不,相信是耽误了,乃是最好的方法。
植把嘴贴在信子的耳边说道:
〃护士长,是耽误了。你明白吗?〃〃那种话。。。。。。〃
信子说道,瞪了植一眼。意思是,现在不应该说那种话。
〃好啊,你所尊敬的科长!知道是没希望的患者,硬推给我。不是人的家伙!〃〃正在做手术。说话要谨慎。〃信子说。
马达呜呜地响起来。红黑色的血发出仿佛匆忙接吻和炒肉一般的怪声,被吸进了吸引器。
大约吸了1500CC,在小肠下好容易露出了子宫。
植的橡胶手套沾满了黑红的血,摸到了它。虽然摆弄的是同一场所,手术时和游戏时却似乎不是同一场所。
也许人世间终归是由这样的假象支持着的。
从左输卵管到卵巢之间附着一个红黑色的大血块。
这是出血的地方。〃动脉止血钳!〃〃线!〃
信子很熟练,在植发话之前,已经伸出了适当的器具。植的大声仅仅是将他的激动心情告诉室内的人而已。
〃必须沉着!〃……植嘟嚷道。
取出左输卵管和卵巢。子宫似乎能保留。对于这个患者来说,子宫是不必要的。但是,手术必须限于最小限度。
特别是对于女性,子宫是生命。植知道有很多患者在子宫全部摘除后,为没有子宫的劣等感所苦恼。而且,接待客人行业女人的苦恼,比一般家庭妇女的苦恼更多。这是不幸的女人的悲哀。
〃血压?〃〃从六十八到零。〃
〃加快输血!〃
植说,着手缝合皮肤。
在手术过程中,患者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呻吟声,但也很难听得到。
手术结束了。植看看电钟,两点15分,恰巧用了45分钟。植摘下口罩和帽子,观察患者的脉搏,几乎很难感觉得到。状况似乎一点儿没有好转。
在手术过程中,信子的动作很麻利,连一点儿间隙也没有。
但在手术过程中,信子一言不发。而在一般情况下,信子总是要说这个那个的,对植的做法表示意见。今天信子的态度异常。她是被植的认真态度压倒了吗?
患者的脸色犹如白蜡一般,与手术前完全一样。大概救不活了吧?但手术是完美无缺的。即使患者死去,在植的良心上也应当毫无内疚之感。
植叹了气。从手腕到眼窝都感到极度的疲劳。
信子对护士小声说了什么。
〃大夫,往病房送时,点滴输血怎么办?〃
护士问道。
〃可能的话,就这样送去;如果麻烦;拔出一会儿也可以吧。〃
植目送着患者运送车出了手术室。随后发现信子也站在他的身旁,凝然目送着患者。她的脸上如冰一般,毫无表情,仿佛手术室微寒的气氛凝聚起来,既无声又无形,在她的面部周围飘荡似的。
〃你辛苦了,护士长!就是科长也不能比这干得更好了!反正是没救的患者。不过,你真不愧为护士长,干得真好!〃
植一面点烟,一面说道。
信子看了看植。她的嘴边仿佛掠过一丝几乎难以说是微笑的微笑。那是使人在内心的什么地方产生某种阴影和不安的微笑。
信子没有回答植的话,走出了手术室。
植打开手术室的窗户,把胳膊肘拄在窗框上,吸着冬天的冷空气。但他觉得,在清爽之中,仿佛还夹杂着平民地区什么地方发出的一股馊味。在南面的高台上,有一座白色建筑物在冬日微红的阳光中闪烁放光。那是市大医院的豪华楼房。比植等命运好的人们,在其中工作着。
植把香烟扔在地上时,病房的护士突然飞跑进来。
〃大夫,山本氏的呼吸不正常!〃护士说道,身体直立不动。
第七章 失 败
这天晚上,植自斟自饮。冬天的风在夜晚的街道上肆无忌禅地怒吼,吐出白色的獠牙。植在阿倍野喝酒,在难波喝酒,又来到梅田喝酒,几乎纵贯了大阪的繁华地带。他想:本来就是没救的患者。他一面在酒吧间的柜台上大口地喝着威士忌,一面多次地回忆手术的场面。即使喝着酒时,被切开的呈弯曲状的皮肤的〃呻吟〃,仿佛也能不断地传到耳边。但他相信,自己的手术没有失误。
植感到无法形容的难受。这并不是因为患者死了,而是因为西泽甚至以人的生命为工具,设法让自己屈服的卑鄙手段。他的感觉似乎已经将要达到执着的程度。
也许西泽明天就会来恐吓自己,说什么〃你也杀死了患者,你不能跟我说大话啦〃。这是很明显的。
不过,植不知道安井袭击西泽的事。植是通过妙子教唆安井的。安井那样的人是依据感情和本能行动的。这样考虑过来,植的教唆包含着非常危险的东西在内,归根到底也是超出常规的行为。
西泽和植的争执,似乎逐渐地加快了速度,朝着顶点冲去。
植一回到上六的公寓,面条店的老板就告诉他,阿倍野医院有人给他打过电话。
〃是一位姓加纳的女人。〃
植知道是伊津子的电话。伊津子给自己打电话,这还是第一次。植立即动手拨电话号码。
〃听说你给我打过电话。〃
〃听说您今天做手术的事,想慰劳一下,就打了电话。〃
伊津子说道。伊津子的声音好像有些甘美的味道。
〃谢谢!我一直在自斟自饮。你今天晚上值班吗?〃
植说着,看了看手表,是10点钟。〃我现在到医院去,还可以吗?〃〃啊啊,没关系。我也有话想说说。〃
伊津子答道。她打电话大概就是为了这个吧。那天晚上,伊津子在外国人墓地曾经说过,关于自己走进植的房间的理由,到想说的时候就会说的。现在,伊津子是不是想说了呢?
植一敲药房的门,伊津子便用左手捂着脸,把门打开了。伊津子穿着平时的工作服。
〃正在消闲解闷呢。〃
伊津子说道。桌子上摆着小瓶的威士忌。狂风吹得药房的玻璃窗哐哐作响。房间里的电灯很暗,仍然是杀风景的样子。但是,其中却漂荡着微微的化妆品的香味。
植像散了架似的坐下,把水果罐头和点心放在了小桌上。
〃嗬,不得了!〃
伊津子瞪圆了眼睛。植还是第一次看见伊津子这种少女般的天真活泼的表情。这不是醉态。伊津子今晚似乎为某种微妙的异常分子所支配了。
植谈了手术的情况。伊津子是从斋贺那儿听说的。
〃大夫,如果可能的话,您是不是最好离开阿倍野医院呢?〃
〃我考虑过。不过,没有地方去。不,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现在离开。差点儿被杀死,受到了卑鄙的迫害,我能就这么离开吗?〃
〃大夫,您再稍微小点儿声!〃
植看看伊津子的脸色,醉意似乎又突然上来了。他难看地岔开两条腿,喘着气,同时咯吱咯吱地嚼起了买来的年糕片。
〃畜生!西泽这家伙!〃
本来打算在心里骂骂的,但却说出声来了。
〃世上也有拿人的生命当工具的人哪!如果他是医学博士,那就实在可悲呀!我这个药剂师也见过不少博士;医生这个买卖,归根到底是根据特权意识成立的买卖呀!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的顾客是生病的患者。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容易做的买卖了。对方从一开始就得说:救救我!〃
伊津子说道。用词非常辛辣。这些话出自伊津子之口,使植颇为吃惊。不知为什么,植开口笑了。伊津子没有介意,又继续说下去。
〃当然也有好多优秀的医生。不过,能不能要求那样的人有超过普通人的人性和浪漫气质呢?那样的博士应该无条件地尊敬。可是,在阿倍野医院没有那样的医生啊!〃
〃我也是医生啊!〃
〃您还年轻,还不成熟啊!不过,再过些年,能不能成为虽不成熟却值得尊敬的医生呢?〃
〃喂喂,我可没想成为什么受尊敬的医生啊!〃〃我有点儿醉了吧?〃
伊津子站起来,在水龙头那里洗了洗脸。植直愣愣地看着她。伊津子用手巾擦了擦脸。
〃大夫,下面要说的是,我为什么要上您的房间里去。〃
伊津子终究还是为了这个打电话的。她比平时的话多,又喝下大量威士忌,仿佛都是为了说这件事。
植不由得收回了腿,随即站起身来。
伊津子的话内容如下:
植用暴力袭击伊津子时,曾经说过:你要喊就喊吧!但伊津子没有喊出来。
伊津子曾对植说过没有喊叫的理由,是因为自己在医院里受到蔑视,是因为忍受不了被人认为自愿与植发生关系。不言而喻,这个说明没有错误。但是,伊津子还有一个想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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