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第114章


和王不再多言,笑道:“眼下不是去拜舅姑,而是去拜祖母,再晚一些,怕是祖母她老人家要疑心新妇惫懒,可不容易过关。”语毕轻抚一下她的脸颊,即牵着她向外走去。
御园锦花十里,蜂蝶喧扰,山石间隐着亭阁,水波上架着曲桥,这般曲曲折折地走着,愈走愈觉得有趣,速度也时快时慢,跟随的宫娥竟然皆被甩下。
从高处石亭上几十级的台阶上步下来,和王回身,将身后的红妆佳人抱下来,突然不向前走了,一双星眸静静凝望着她。
远处的弦歌声合着柳丝的轻舞悠悠传过来,浅浅切切,似娇莺呢喃,情人耳语。
楚岳涵玉颊绯红,凝了他许久,突然跪倒在地,仰头道:“殿下,你是君子,我是小人!昨晚的事,你帮我掩饰,我感激不尽,可月柔眼下还在暴室之中,皇上又要杀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帮我救救她好不好?”
和王皱眉,“月柔的事,即便你不求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只是没想到你会傻到连自己也搭进去!”握住她的双手,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抚了几下,柔声道:“现在你就别想了,等见了太后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晓烟西楼,春花影乱。
敬茶之时,太后有意无意在她脖颈见瞥了瞥,眉眼间含着一丝低笑,直教她羞红了脸,接过赏赐的步摇金钗,和王即搀扶她起身。
太后思虑片刻道:“不管怎样,你此刻也算得上是哀家的孙媳妇,哀家会修书与麟儿,到时候再与你们另行婚嫁之礼。”
楚岳涵闻言大吃一惊,正要说话被和王拽了下衣袖,只得闷闷地道:“太后娘娘,你昨晚答应过要放了月柔——”
太后早知她会如此说,略颔首,“这两日也委屈了月柔,你们去将她接出来吧,顺便告诉她,就说哀家的话,准许她去冷宫看望淑妃!”
出了暴室之后,月柔自回宫中梳洗,之后盛装前来叩谢太后。
太后令她免礼,也不多言,反倒若有所思地对和王道:“琰儿,你要不要跟她们一起去看看淑妃?”
☆、落锦
穿过一带低山花廊,过蕊珠宫,绕琼台殿,西行又路过一片桃李芳菲嫩柳低垂的御园。
和王一路无话,只是瞧着月柔的背影有些发怔,楚岳涵看了觉着奇怪,故意陪着他落后几步,低声问道:“殿下,在想些什么?”
和王蹙眉道:“我在想颍川和月柔,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是不是……”
楚岳涵见他已瞧出端倪,遂说道:“颍川做了多年禁军副统领,这些年月柔左近无人,多亏有他,所以他们两个……殿下心中既然已经明白,那他们有没有可能……”
和王侧目看她,神色已带着些许严峻,“皇家的规矩,所有皇子公主的婚事历来是由皇上皇后,在家世身份足以与皇族匹配的公卿大臣之中挑选,鲜少有人会例外。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一直认为颍川是我平江王府的人,若教他知道了这件事,我只怕颍川会招来杀身之祸!”
楚岳涵见他讲的如此郑重,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颤声道:“那么颍川他……”
和王摇了摇头,“当年颍川欲子承父业,离开了平江王府,我只没想到,连情感他都走了他父亲的老路,如此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楚岳涵惊魂稍定,喃喃道:“依殿下的意思……”
和王仰头吸了一口气,“皎月在上,清川在下,纵然清川能倒映月影,天长日久,也只是顾影相盼,又怎能真正拥明月入怀?如此,相望倒不如相忘!”
楚岳涵神色一黯,垂眸,半晌喃喃道:“可是他们两个谁又能忘得了谁?”
两人默然相对,一时都没了言语。
月柔自前方回转过来,歪头注视着二人,问道:“你们两个有很多话要说吗,怎么落后那么远?”
两人这才跟上前去,沿途又经冰泉宫,栖霞苑,上了由砖木和枯枝搭建而成的鹊仙桥,鹊桥后即是落锦宫。
年华如锦,落一重即褪一重色彩 ,待落尽,便无人再赏再惜,所谓打入冷宫,大抵便是如此。
宫中多植桃花树,花褪之时,漫天流花迷人眼目,三人步上台阶,仰头却见漫天飞红直扑眼帘,在静默的天宇下织舞成锦。
三人一时怔在当下,楚岳涵抬手去接那落花,身侧月柔双目直视冷宫大门,脚步向前跨出,喃喃自语道:“母后……母后……我来看你了!十年了,你还记得月柔吗?你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了?”
楚岳涵见她神色有些痴迷,脚下的鹊桥又不平坦,怕她一个不留神会摔倒,正欲上前相伴,身侧的和王突然以首扶额几乎昏倒。
楚岳涵大惊,急伸手扶住他,“殿下,你怎么了?”
和王的脸上显出一种说不出的神情,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站在这里,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突然掉进了冷水里一样,全身如被冰刀刺透,无法呼吸,五脏六腑都快裂开了。”
楚岳涵大觉惊诧,“殿下以前来过这里吗?”
和王点头,却似不愿多说。
走下鹊桥,衣袂裹着纷繁的桃花雨一径入了冷宫。
身后大门砰一声关上,两人回头,大片绯红的桃花经风舞过墙头,轰烈烈向落锦宫外的世界飘飞而去。
冷宫之中,似连花儿也觉寂寥无趣。
步上桃花阶,闻得楚岳涵幽幽道:“这深宫禁苑之中,便是凭虚御风也无法逃离,飞出这道宫墙,又落进那处宫苑里面。连花都如此,更何况是淑女红颜。”
和王侧目,见她脸色沉婉,似郁结在心,不欲她再烦恼,遂笑道:“都说世上的男子皆爱淑女,听你说来,是淑女反倒不好。”
楚岳涵“嗤”笑,“淑女好么,像淑妃娘娘那样?”
和王一怔,一时没了言语。
旧时建康城御史中丞朱志楷家生有三女,长女善英,次女善德,幼女善容,皆美姿容,知诗书,一门三淑女,名动当世,皆被皇帝征选入宫。年岁最小的朱善容才貌又在两个姊姊之上,初入宫即获宠幸,皇上对其也甚喜爱,诞下皇女之后不久即晋封为淑妃,再加上性子温婉,皇帝对她的恩宠竟然延续了十年之久,当时不知使得多少人艳羡。
只是十年恩宠一朝丧,当晚还在鸳鸯帐中说恩爱的夫妇,在第二天竟然发生了血腥冲突,皇帝震怒,只说淑妃疯了,当即下旨将其打入冷宫,而后头也不回离开月华宫。那一去,便是十年,从此后,他也再未看过那个曾经爱如珍宝的女子一眼,似乎是当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一样。
一路走来,月柔见冷宫景物甚是萧条,房舍空落,花木也甚稀少,似是因背阳,初春时节依旧凉气森森,连苑中几竿翠竹也如深秋一般簌簌落着黄叶。
一眼望进去,母亲被囚的章和殿中空无一物,只到处悬挂着白色的幔帐,冷风灌入,飘舞不止的幔帐后一个身形纤娜席地而坐的白衣妇人影时隐时现。
月柔缓缓走过去,近了尺许,发现那妇人正一手捏着绣针心无旁骛地刺绣,她的手甚纤巧,动作很柔,黑发如缎,白衣无尘,单只看背影已觉是一个温婉娴静的绝色女子,只是不知是否就是淑妃。
月柔静立在她身后,眼眸望向她身前放着的绣架,那是一幅将要完工的精致刺绣,奇巧的阁楼,碧翠的修竹,繁盛妖娆的琼花,花蕊间舞着双翼的彩蝶……
丝线穿过绣架,彩蝶双翼灵飞;栩栩如生。
“啪——”
月柔手中的锦盒坠地,一声巨响登时震动整个章和殿。
白衣妇人手一滞,黛眉微凝,似已察觉到身后有人,却只抬了一下眼皮,并不曾回头看。
耳边一个女孩儿在低声啜泣,口里一阵低语,可是她的声音太低了,像是哽在喉间一样,听了半晌,才知道她一直在叫着“母后……母后……”
白衣妇人诧异地转身,目光先是落在一件鹅黄色的锦裙上,接着是一双纤巧的宫鞋,然后是鞋边散落在地的绢扇布偶。
那着锦裙的少女缓缓蹲下身,白衣妇人捡起地上的绢扇,打开一看,上面绣着的花竹彩蝶竟与她方才所绣一模一样。又捡起那玲珑精美的布偶娃娃,还有那只半旧的小花鼓,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母后——”泪眼濛濛的少女低唤了一声。
白衣妇人凝着她,朱唇轻启,许久未发音的喉间吐出一个干涩的字,“你……”
一样的黛眉朱唇,烟水眸,青丝发,只不过一个中年,一个少年。
两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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