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第139章


白承之伸出手臂,轻轻将她抱在怀里,珠儿将脸贴在他胸膛间低声道:“承之哥哥,你答应珠儿,永远要将珠儿放在心上,要记得珠儿说过的话!”
白承之轻一点头,将她抱紧,“我会永远把你放在心上,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绝对不会忘记!”
怀里的珠儿眼眸轻闭,微微一笑,“那,你答应珠儿,要好好的……活着,要娶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孩……做新娘,生儿育女,还要……长命百岁,好不好?”
白承之登时如被利剑穿心,剧痛之下连心神也恍惚了,他哪里会料到珠儿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木然摇头道:“不……我不答应……不会答应……”
珠儿身躯狠狠一颤,眼眸轻张,垂泪道:“是不是……你还在怪珠儿,所以连珠儿的苦苦哀求也不肯答应了?你怪珠儿不曾对你从一而终,所以珠儿已不配再躺在你的怀里,再跟你说这些话,对不对?珠儿知道,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所以承之哥哥一直怪我,这一年以来,你一直都在哄我,你的心里已经不再爱珠儿了……”
白承之摇头,“我何曾怪过你?我爱你、怜你,此生此世,不管发生什么,绝不会有丝毫改变!珠儿,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在无水别庄,我对你说过的话,碧落黄泉,我总陪着你!倘若你有什么不测,我决计不会独活……”
珠儿只觉全身一阵剧痛,摇头泣道:“我不要这些!我要你娶妻生子,长命百岁——承之哥哥,我好痛,我好像……要说不出话来了,你快答应我!我好想父皇,好想母后,我知道,此时此刻,不管我求他们什么,他们都一定会答应我的!承之哥哥,我真的好痛,我的血……好像要流光了,你再多爱我一点,帮我止痛,好不好?”
她在他怀中痛苦的抽搐,白承之紧抱着她,钢牙咬破了皮肉,嘴上全是血,花颜见状摇着他的手臂唤道:“承之少爷,求求你快答应公主,她这么柔弱,你怎能忍心教她去的这般痛苦……”话音未落,白承之已在珠儿耳边道:“我答应你……长命百岁,儿孙绕膝,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答应……”
慢慢的,珠儿不再抽痛,她的眼睛却似已睁不开,只余下断断续续的声音,“承之哥哥……再答应珠儿一件事……回建康去,代珠儿求父皇一件事……求他……不要再伤害母后……我真的好想母后……好想……好想……”
“母后——母后——”建康皇庭之中,洛瑾萱霍然惊醒,双手用力按在心口。
守夜的宫女纷纷走进来,莲心抓住她的手,夏末秋初的天气,却似握了一块寒冰,又听她失魂落魄道:“我听见珠儿在叫我,叫的那么痛,那么惨,珠儿……珠儿一定出事了,我要去找珠儿……”整个皇宫之中,人人都道皇后忆女成狂。而今又是一场夜梦惊魂,谁又肯放她去?
洛瑾萱大急,“走开,都走开,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啊——”
可却无人肯教她踏出寝宫一步。
中秋,铜雀台。
明月娴静如画,月中桂子飘落。
皇族的家宴,皇后虽是待罪之身,倒也被放出,默然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灵妃陪侍在萧城璧身侧不住劝酒,萧城璧喝了几杯,突然推开她,对萧景明道:“麟儿,最近可有你妹妹的消息?朕,突然很想念珠儿……也不知道她还好不好!”
尚无人答话,忽有一个声音道:“她不好——”
萧城璧微一诧异,惊觉四周的花树动了几动,飘洒洒一阵桂雨中,一个白色的人影自花雨中翩然落下,正落在铜雀台中央,谁也不理会,瞧了瞧四下。
华美绮丽的铜雀台,取代了原来的明珠宝镜殿。
这里原本是他最眷恋的地方,此刻却要将它变做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要么我死,要么,仇人死——
白承之一声厉啸,宝剑已拔出,飞取灵妃头颈。
灵妃手中金樽坠地,花容失色,霎时间一道紫影飞扑至她身前挡住来着利剑。
闻得几声兵刃交击,紫衣道人大声喝道:“有刺客,保护皇上!”
护卫登时从四面涌上来,萧景明恐母亲受惊,上前扶住她,洛瑾萱失声道:“那……那不是承之么?他……”
萧景明早已看出,正无决断,忽听萧城璧喝道:“谁敢伤他!都给朕退下——”
侍卫面面相觑,皆退后几步却不敢离去,紫阳真人更是守在白承之身侧,防他猝然发难,白承之却已支撑不下,单膝跪倒在地。
萧城璧满腹疑惑,“承之,你不是在锦城陪着珠儿吗?怎么将她一个人丢在那里!”见白承之一双眼眸恶狠狠盯着他,不觉心下一沉,喃喃道:“珠儿……珠儿不好么?她怎么了?”
白承之只是瞪着他,半晌突然冷笑几声,而后仰面哈哈大笑,再垂首看他时,颊边已带着泪,“这个时候,你问我她好不好?她很好,就是已经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话音未落,洛瑾萱身子一晃,已经昏了过去。
萧城璧登觉头顶犹如奔雷乍响,可却分不清是真是假,喃喃道:“你说什么?”
白承之冷冷道:“珠儿死了!皇上,我说珠儿已经死了,她死了你听不明白吗?”不待他反应过来,突然将手一指,嘶声道:“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你骗她说你爱她,却用她去交换你的天下,你知不知道珠儿她有多痛苦?甚至,在她快死的时候,她还在对我说好痛!你有没有亲眼看到,她死的有多惨?当她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血却还在流。我抱着她,身上全是她的血,等放开以后,自己也已成了一个血人,你和你的江山害得她万劫不复!皇上,义父——你好狠的心肠——”
萧城璧眉头紧锁,尚不曾稳定心神,忽听得耳边一个哀戚幽咽的声音道:“还我女儿……”
萧景明吃惊,欲上前拉住母亲却被她一把推开,发疯似的捶打着萧城璧的胸膛嘶声叫喊,“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母后——母后——”萧景明强忍痛楚将母亲抱紧,察觉到她柔弱的躯体在痛苦的抽搐。
萧城璧木然无言,陡然间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
☆、玉碎
“伊上帝之降命,何修短之难裁;或华发以终年,或怀妊而逢灾。感前哀之未阕,复新殃之重来!方朝华而晚敷,比晨露而先晞。感逝者之不追,怅情忽而失度。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
空旷的朝堂之上,萧城璧款款步上金阶,抬眼望着面前的龙椅,半晌发出一阵悲苦的笑声,冷冷道:“你有什么好,竟要朕牺牲自己女儿的性命?”
“倘若朕放弃了,你能将女儿还给我吗?”
这万里江山,终成了他一生难解的负累和悔恨!
他仰头闭目,阻止眼泪再流出。
夜凉如水,月如冰团。
梦里不知身是客,那帘外的海棠,壁上的明珠,坐在宝镜前凝眉浅笑的珠儿,这里曾经是珠儿住的地方,也是他心底最深的眷恋。
而今明珠不存,宝镜也已烧毁了一半,寝帐外沉香绕鼻,床边有人在悄声哭泣,冰凉的泪珠儿洒落在他面上,激得他蹙起了眉,慢慢睁开眼。
“义母——”白承之动动嘴唇,坐起来,瞧着洛瑾萱红肿的双眼,还不曾说话,自己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洛瑾萱面色沉静,摸着他的额头哽咽道:“承之,你受苦了!”
白承之垂眸,摇了摇头也不说话,耳边又听她道:“你告诉义母,好端端的,珠儿怎么会去的这么突然?那些天,我总是梦到珠儿哭喊着要我救她,虽然分不清楚是真是假,可若非母女连心,又怎会经常做那种梦?承之,珠儿——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
白承之心间气血翻腾,一霎间又想起珠儿临死时的惨状,似再也忍不住,喃喃道:“是灵妃!欲求无双帝宠,先设计陷害义母,又派她的师兄紫阳真人前去锦城,重伤珠儿,还让她的女儿告诉珠儿,要珠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义母平安无事——后来,珠儿难产,他们还去拿义母的性命威胁她,珠儿苦苦挣扎,生下孩儿,没过多久就去了……”
方此时,洛瑾萱早已猜到女儿是血崩而死,月照西楼,映着她的面色如雪一般惨白,她一言不发坐了片刻,突然起身向外走。
白承之本欲唤她,微微一动却牵起胸膛间剧痛,只得俯下身,先自调稳内息。
玉螺宫中,华灯彻夜未灭,醉仙灵芙正自散发着幽微的香气。
洛瑾萱孤身前来,宫娥面面相觑,眼见她落座,冰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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