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妃 作者:香胡胡》第115章


新帝倏然转头,锐利的目光落在八爷满是伤痛的脸上时又蓦然柔和了下来。
“若说你将手伸进了永寿宫,哥哥我是不信的。”
八爷惨笑着点了点头:“四哥说得没错,臣弟若是有那能耐,又岂会看着额娘……”
深深吸了一口气,八爷闭目平息着胸中翻涌的伤痛,半晌,八爷睁开眼。
“臣弟刚成婚建府那年,四哥帮了我不少忙,不知四哥可还记得,弟弟府中第一个被杖毙的奴才?”
新帝挑眉,“如何不记得,八弟成婚,哥哥我去帮忙,那人贪腐,被朕揪了出来,后来成了八弟妹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八爷点头:“多亏了四哥,弟弟才能用最短的时间将府中奴才整治服贴……因为是第一个被杖杀的,当时那奴才的东西都被摆在院中用来警示其余的奴才,其中,便有与桌上这块铁牌一模一样的牌子。”
“臣弟记得清楚,还是因着高福无意间提到这安字与福晋外祖父的封号一样,高福后来无事找人查过,却无一人知道铁牌子有什么用,时间一久,高福也摞开了手,臣弟自然更不会留心……只不想,时隔这么多年,臣弟会再次看到一块同样的东西。”
“这般小的东西,随便往哪一放,都能藏得严严实实,”新帝眉头紧皱:“后面的事,只怕要辛苦八弟了。”
八爷伸手拈起帕子里的圆铁片,眼中寒光隐隐:“弟弟不辛苦,不说这是四哥交待下来的差事,便是为着额娘,臣弟亦誓将藏在暗处的黑手揪出来。”
说完八爷的差事,君臣三人都放松了下来。
“小四嫂前些日子不是说西洋枪厉害?”八爷瞄了一眼坐在窗边看书的茹蕙,又很快收目光:“九弟这些日子和一个西洋人正研制扣击打火的燧枪,准备做出来后送给小四谢,以谢小四嫂援救栋喜之恩。”
皇帝不以为意:“不过是几枚药丸,手足兄弟间说什么恩?难道栋喜不是她的侄儿?老九素日可少有这般仔细的。”
八爷笑叹:“这也不是第一次,此前若非小四嫂相助,臣弟现在还不知有没有命在呢,难得听到小四嫂对什么感兴趣,臣弟走不开,九弟自然要上心的。”
皇帝摇了摇头,对于老九作为不置可否。
八爷看一眼皇帝的脸色,笑道:“老九自来也喜欢弄那些个奇技淫巧的东西,被小四嫂点了一下,他的兴趣却是大增,所幸他只在自己府里折腾,皇上就由着他吧。”
皇帝哼了一声:“朝上多少事他不帮忙,倒顾着自己玩儿,罢了,你看着点儿,有事儿让他帮你跑腿,且别把自己累坏了。”
难得听到工作狂四哥有这般体贴怜惜之语,便是以八爷的心性,亦是愣了一下,而后红着脸应了一声。
皇帝看着老八脸下的那一抹薄红,讶异地轻轻挑了挑眉,脑中念头动了动,若有所得,面上却目光一转,看向十三。
“太医院配的膏药你别停,弟妹劝你,你也别嫌烦,腿脚上的毛病看着不大,严重了要治却大是不易,你若还想围场纵马,就老实点。”
十三苦着脸,向窗边偷笑的茹蕙求救:“小嫂子,你行行好,且帮老十三一次治好吧,这日日用着膏药,如同日日被蚂蚁啃骨,又痒又麻又痛,太遭罪了。”
茹蕙放下捂嘴的手,笑道:“十三弟只管抱怨,却不知太医院为着制那膏药几乎将我药房的珍品搜掠干净呢,便是为着我那些得之不易的药材,十三弟也不该这般嫌弃才是。
再说,你用药时骨上有麻痒之感那就对了,说明膏药有效,你且忍着吧,过得一两年,估摸着就好了。”
“一两年。”
十三惨叫着趴在桌上,一脸痛苦:“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茹蕙摇头:“你当就你一个人遭罪呢?皇上每日也用着呢,他长期伏案,肩背腰哪一处没毛病……”
第104章
某日,新帝在处理政务时突然勃然大怒。
稍顷,一封御批过的折子被快马送出圆明园。
一日后,直隶总督接到了自己上递的奏折。
打开奏折,看罢折子上朱红色的御笔亲批,李维钧狠狠闭了闭眼,好半晌,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老脸方才重新恢复了镇定。
两个时辰后,李维钧在书房见到了着人急召来的几个心腹下属。
“老夫得圣上宏恩,总督直隶事,初来两月,便已接到十几起旗人倚势欺压、重伤汉民的奏报,老夫思虑良久,终将此事具折上奏。”
李维钧厚重的目光扫过几个心腹的脸,果然看到众人齐齐变色。
“东翁心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幕僚因为失神揪扯下一缕老须,痛得眼中泪花直闪,他却顾不得颔下伤处,倾身忧虑地看着李维钧:“旗汉之争由来以久,由世祖至今,已是七八十年时间,从无一任官员能处置妥当,东翁上任想要做出成绩之心我等皆能体会,只是以此事为引,到底还是急切了啊。”
李维钧脸上神色丝毫未变,看着老幕僚一脸忧急,他还安抚老幕僚:“陈先生莫急,折子早已发出,此时便是急也晚了。”
看着李维钧夷然不惧的神情,陈先生又是敬佩又是担忧,他的目光扫过房中神色各异的几个人:“大家一起商量个妥当法子,定要消弥东翁此折在圣上心中留下的恶感,大家都是东翁心腹,一荣皆荣,一损皆损,万不可留存私心。”
看着满屋心腹皆因老幕僚之言而点头,并各露思虑之色,显然正搅动脑髓替他想办法,李维钧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大家先别想了,且先听听这个。”李维钧自怀里掏出那本自己亲笔写下送上京城,又自京送返的奏折,递给一直默默侍候在侧的三儿子。
“三儿,你且将这折子上的御笔朱批念给大家听听。”
三十多岁的李之勤双手接过父亲手中的折子,展开后目光一扫,便将折中朱批看得一清二楚。
飞快扫了一眼圈椅上阖目养神的父亲,李之勤心中对父亲的敬仰之情几乎抑止不住流溢出来,好在也是历了不少世事,便是胸中激荡,他面上却是保持着平静之色面南而立,对着房中神色各异的直隶重员念出了皇帝朱批。
“敕:畿甸之内,旗民杂处,旗人暴横,颇苦小民。尔当整饬,不必避忌旗、汉形迹,畏惧王公勋戚,皆密奏以闻。”
读完皇帝敕令的李之勤将父亲的奏折放置书桌之上,退回原处。
“嘶!”
李之勤的动作惊醒了房中震惊的一群人,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
“皇上这是要整顿旗民?”
“我果然不曾听错?新帝果然不曾偏向旗人?”
“敕令,皇上亲下的敕令。”老幕僚陈先生激动得双手直颤:“汉民终于盼到云消日出之时,皇上圣明,苍天开眼了!”
最后五字,陈先生是嘶吼出来的。
饱含沧桑的苍老之音在书房中久久回荡,房中众人却无人斥陈先生失礼,所有人的眼眶此时俱已发红濡湿。
“此敕令一出,天下汉民便有了说理处。”
李维钧睁着同样湿润的老眼,目光扫视了书心中众人一圈,明明是六十多岁的老人,此时的李维钧身上却焕发出勃勃生机。
“昔日,咱们的皇上便是威震朝堂的冷面王,但凡经他手上的政事,处置起来从不曾循过私情,故以冷面铁骨而让朝臣敬服畏惧,正是他公正的处事,太上皇最后才会将最难管的户部交到了他的手上。
如今,有了这样一位肯听下言、不惧物议、公正清明的人主,实乃普天下汉民之福,诸君,且振奋精神,乘风破浪之机至矣。”
对着震臂高呼的李总督,书房中众人霍然起身,抱拳轰然响应:
“愿为总督效力,为圣上尽忠。”
很快,官府整饬旗人欺压汉民之风席卷了整个直隶。
无数旗人被抓被关,直隶中弹骇李维钧的折子雪片一般飞向京城。
圆明园内,皇帝夜夜批折至三更,即使如此,仍有许多旗官不停上折抱怨。
六月,经过反复思考的皇帝颁下圣旨,命八旗无恒产者移居热河垦田。
“旗民无恒产,无收入,为生计向汉民以暴相索,除世祖初年外,便以这几年情况为重,长久以往,必然招致民乱,为八旗计,为江山固,无产旗民垦田,实乃不得不为之策。”
畅春园里,皇帝坐在太上皇榻旁,轻声将自己下旨的深意向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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