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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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丰年慢慢地折上报纸,掏出钱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来。一支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他的后腰上。
“老实坐下,别耍花招!”
“经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他身后的座位上。
赵丰年坐了下来,通过余光他看到秦铮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了。他真想转身扑向那个特务。他不怕、甚至希望他开枪。那样秦铮就可以脱险了。可是他身上那件东西就会落到他们手里……
“经纪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也向窗外张望。他回头看看赵丰年的桌子就吩咐目瞪口呆的侍者:“给他换一杯咖啡,赶快!”
当一杯滚烫的咖啡端上桌面的时候,赵丰年下了最后的决心。他先是慢慢端起咖啡做出要喝的样子,猛然回身将其泼在了“经纪人”的脸上。
从“老水手”咖啡馆内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许多行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反而好奇地驻足观看。直到“经纪人”一只手捂着被烫出血泡的脸,一只手拎着手枪从里面跑出来时才吓得一哄而散。
“经纪人”四下张望,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2。行刺
站在高处,就会看到同福路、金鼎路、浦江西街交汇在一起的样子很像一个巨大的“Y”字。从同福路进入其他两条大街自然非常顺畅,但是金鼎路和浦江西街之间的通行就要拐一个很大角度的弯。行人或者黄包车没什么,汽车经过这里时就需要把速度减到很低才能避免撞到行人。在那个年代,拥有汽车的除了少数商贾富人更多的则是帮会恶霸和日伪的军警宪特。尤其是后二者,从来都是专横跋扈、横冲直撞。所以在两条路交界处,汽车撞人事故屡见不鲜。
廖言搬来一把椅子,坐在窗前。窗帘被拉得只剩下一条缝,但这足够了。三条路的聚焦处尽收眼底。远东旅社五楼的这个房间早在两天之前就定好了。为了能够从容抽身,秦铮还定下了三楼的一个阴面的房间。一捆打好绳结的麻绳就藏在那个房间的床下。廖言试验了两次:收好武器,装上背包、快步进入三楼的那个房间用去二十秒左右。固定好绳套,从窗口溜到地面十秒钟足够用。一辆单车早已备好。这样,只需两分钟廖言就可以进入闹市区。单车一定是要舍弃的。换乘几次电车之后才能回到他那家小小的照相馆。秦铮特别嘱咐过,路上遇到麻烦可以将武器丢掉。对于秦铮策划的每一个方案,廖言都是是绝对放心的。
远远地,他能看到街对面酒馆的落地窗子后面端坐的白发老者。他还知道,在酒馆的另一侧,他看不见的路边。一个把毡帽压的很低的中年擦鞋匠正在默默地等着那位“顾客”的到来。
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只是静静地等待。眼珠紧盯着那个酒馆的橱窗。比预计的时间拖后了二十分钟之后,他看到那位老者站起身来,走向酒馆里面。
“来了!”廖言伸手抄起身边桌子上垫在被子上的驳壳枪。
由于条件的限制,廖文不能使用步枪。但对于他来说加装了支托的驳壳枪在这样的距离之内照样得心应手。
枪口伸出了窗帘,准星牢牢套住拐角处。
就像往常一样,那辆黑色的雪铁龙轿车冲过拐角是发出一声尖叫。车身略微一顿,速度并没有完全减下来的时候,它就开始向右侧拐去。左侧的轮胎几乎离开了地面。廖言的枪响了。子弹准确地击中前右侧轮胎。车子像装了弹簧丝的,腾空而起。落地的时候虽是右侧着地,但只是摇晃了一下就反扣在地面上。在惯性的推动下,车身又向前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住。满脸是血的司机第一个爬了出来。廖言开了第二枪,这一枪只打中了司机的肩膀。
第一枪的目的是让车子停下来,第二枪是让他们知道是从哪里打来的。
廖言的任务完成了。按照计划他快速地撤离了房间。
离此不远的一条小街上,沿路开着着十几家米铺。每家米铺前面都排着几个面黄肌瘦的购米市民。自从日军占领华南,大批的稻米被强征为军粮。加上奸商囤积居奇,米价竟由淞沪会战之前的每石十几元一路飙升至每石七十多元。虽然不是每间米铺老板都丧了良心,可是稻米市场早已被帮会和汉奸等势力控制。只要是米铺集中的街面,总有几家后面有背景的铺子。他们标出的价格就是这条街的价格。如果某家米店的价格低于他们,那这间米铺肯定就会开不下去的。
福瑞米行就是这样一家有背景的铺子。
柜上卖米的伙计一边称米一边问账房:“也那个大汉不知什么来路?来了一个钟头了。说要和掌柜的谈笔生意,可我刚才进去送茶却发现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干坐着。”
账房说干你的活吧,瞎打听什么。没看那汉子一身黑绸衣服,带着黑眼镜。道上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这时从掌柜的屋里传来电话铃声。
坐在电话机旁的何四海操起了听筒,他只轻轻“恩”了一声就放下了。他冲掌柜努了努嘴。
掌柜一脸无奈的恳求道:“大爷,小店真是小本生意啊。”
何四海没理他,只是把环抱在胸前的右手往外抽了抽。显然,掌柜的看到了那烤蓝的铁家伙,只好把账房唤了进来。
“把……把咱们那米价降下来。”
“哎。降多少?”
“降到十块。”
“降……降十块还是降到十块?”
“十块钱一石往外卖!听清楚了吗?”
先前冷清的街道上就像炸了窝,不但先前排在别的店铺门前的人跑了过来。就连过路的也纷纷加入了抢购的人群。另外几家米铺哪敢怠慢,纷纷调低了价格。人群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地一会就挤满了这条小街。
路家兴从一条弄堂里冲出来,一头钻进人群。他一边挤,一边脱掉了擦鞋匠的外衣,连同那顶破毡帽一起扔了。
小街的另一头,一个大脑袋细脖子的少年已经等了他很久。路家兴抓过少年手上的一件长衫快速穿上。
少年小声问道:“路叔,咋样?”
路家兴说:“成了。走,快离开这。”
曾经喧嚣热闹的“Y”字型路口此刻早已空无一人。在翻扣着的的雪铁龙轿车的后面,三具尸体仍然保留着死前狰狞的面孔和挣扎的姿态。其中,焦仁志的表情似乎显得平静一些。
“当这颗他等了很久的子弹终于击中他的时候,也许这家伙反而不再恐惧了。”寺尾谦一暗暗想道。
“一种解脱。”他喃喃自语,手杖轻轻顿在了地上。
在这种场合寺尾仍然穿着那套黑色的三件套西装。只不过,圆形的墨镜换成了一副透明的平光镜。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在镜片的后面眯成了一条缝。在军容严整的军官们的簇拥之中,他这身打扮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慑。尽管他的身材是他们之中最矮小的。
身负重伤的司机被人驾到他的面前。
“机关长,这就是那个司机,他是车里唯一的幸存者。”佐藤中队长一步跨到寺尾身侧低声说道。
寺尾仅仅用余光扫了一下司机,就冷冷地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车子在转弯的时候你并没有把速度减下来多少。”
“是……是。可是机关长,我们每次走这条路都是这样的呀……”
“混蛋!”佐藤冲上去抬手就要打司机。
寺尾一挥手制止了佐藤,并对司机说:“把你看到的一切说给我听听。”
“是。今天下午,我们三个接焦先生去司令部开会。车子刚拐过来,左前轮就被子弹打爆,车子当时就翻了。我是第一个爬出来的。紧接着,第二枪打过来就打在我的肩膀上。我人躺在地上,可我知道子弹是从远东旅社的高处打来的。这时两个兄弟保护焦先生也爬了出来。他们三个也都受了些伤,翻车时碰的,没有大碍。我喊他们,枪是从远东旅社打过来的。大家就躲在车后面向楼上开枪回击。哪知有人从我们身后开了火。一个点射全打在了焦先生身上。两个兄弟刚转过身也被打倒了。可能是我躺在地上不好瞄准,那家伙没管我,转身就跑了。那家伙穿着打扮像是个擦鞋的,长什么样没看清。就看见他跑进了那条弄堂。”
司机用没受伤的手臂指向了金鼎路上的一条窄小的里弄。那条窄弄里“Y”字路口并不远,弄口通常是聚集着一些擦鞋匠的。
“很快,”司机接着说:“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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