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第26章


秦铮的心碎了,他无知无觉地仁立着,任由身边的人们四散着跑开。秦铮像一块潮水退却后显露出来的礁石,一动不动。那个打着蝴蝶结的纸盒落在了地上,早己被行人踩坏了,被弄脏了的粉色丝带在风中战栗着。
秦铮的全身都被怒火燃烧着,但他没有失去应有的警惕。按照惯例,他在法租界的那片别墅区转悠了十几分钟。确认没有异常情况之后,他刚要穿过马路,斜刺里走过来一个人拉住了他。秦铮扭头一看却是余悦石。
二人来到一个僻静处。
“悦石……”秦铮刚要说话。
“知道了,都知道了。”余悦石打断了他,“组织里又出了叛徒,一时和你联系不上,老黄决定亲自处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
“有指示吗?”
“人是宪兵队抓的,侦缉处肯定会向他们要人。我们内线的同志将交给你敌人押解沈琼的路线图。明天上午十时,广德路公园。你进大门往右拐数到第十个长椅。有人在那里等你。”
“老黄要求你们一定要把沈琼救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出于愤怒,余悦石的声调都变了。
秦铮进入公园大门后右拐直行。公园里游人稀少。秦铮一边走,一边顺着小径旁边的长椅向前望去。转过一片茂盛的竹林,前方的一张长椅上赫然坐着一个正在阅读报纸的游客。
秦铮走过去坐在长椅上。那人放下报纸,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时间很紧。明天一早,敌人就会行动。”没有多余的话,那人开门见山。
“押车的有多少人?是鬼子还是特务?”秦铮问道。
“是特务。车和人都是侦缉处出的。一个小队,大约十几个人吧。”
秦铮点了点头。
“你们有几个人?”
“人不多。”
“噢,多做准备吧,这可是一场硬仗啊。”
“我们有把握。”
“那就好,可惜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路线图就在里面。”那人指指放在两人之间的报纸,“祝你们成功。”
22。浴血奋战
廖言拨开库房角落里的一堆干草,抬起了下面的一个铁箱子的上盖。
“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说着,他揭开了覆盖在武器上面的油纸。
只见铁箱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六只驳壳枪、四支南部十四手枪以及一些日制97式手榴弹。廖言是一个细心的人,每次完成任务都是他把车子送回车库。保养武器的工作也就由他来完成了。
从公园回来,秦铮立即把小组成员召集到了一起。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赶到郊外的车库。在路上秦铮一句话没有,他的头脑一直没有闲着。此时他看过了这些武器后,又把箱子盖上,取出那张押解路线图铺在上面。路家兴等人纷纷围了过来。
“我考虑过了。这里,只有这里才是我们截车救人的最佳地点。”
第二天清早,路家兴坐在车里回想起那张押解路线图的时候,隐隐有了一丝不安。不但秦铮,他和廖言当时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适合下手的地点。确切地说整条路线也只有这一个点最合适。这是一段“S”型的道路,人少车少相当的僻静。道路两侧全是二层的楼房,在中央动手的话,无论是左右两侧还是路口两端都看不到。这是绝好的伏击地点,完美得甚至有些过分……
凭着多年的经验,路家兴一眼就看出了秦铮和沈琼不一般的关系。他曾经担心秦铮会因为沈琼的被捕而头脑发热。可是当秦铮详细地展示了劫车的计划后,他又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这是一个很好的行动方案。完全做到了出其不意、以少打多。小组已经把全部家当都拿了出来,就在他的身后的车厢地板上,那支压满了子弹的汤姆逊冲锋枪静静地躺在一件旧衣服的下面。
时间太紧了,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匆忙。四个人谁都没有回去,挤在车上对付了一宿。天刚蒙蒙亮,路家兴就把车子停在了侦缉处的大门附近。而秦铮他们三个则离开了。按照计划,他们还需要一辆挎斗式军用摩托车以及三套日本宪兵的军装。这件事昨天夜里是不能做的,因为一旦日军因为士兵和车辆的失踪而在全城搜索的话,行动任务很有可能就会被迫取消。只能在今早干,速战速决!
由于路家兴的公开身份是一名伪警察,难免会碰到几张熟面孔,所以秦铮没有安排他直接参加到行动中来。路家兴的任务是跟踪和警戒。
刚刚六点钟,侦缉处的大门就打开了。一辆封闭式的囚车从里面缓缓开出来。待它驶出去一段距离,路家兴才发动车子跟了上去。七点半钟,囚车驶入了驻上海的日军宪兵司令部。
在每一个中国人眼里,鬼子的宪兵司令部看上去完全是一座监狱。高高的围墙上架着电网,大门上方岗楼里永远都有一个机枪手趴在那里待命。荷枪实弹的巡逻队不定时地出现在围墙的四周。为了不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路家兴把车停在了较远的地方。他不时举起一支小型望远镜观察着大门。
八点整,大门洞开,囚车准时地开了出来。路家兴打消了一切与跟踪无关的念头,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和来时一样,他仍旧远远地跟着。没错,一切都和路线图是吻合的。当行驶到路线的三分之一长度的时候,他感到是时候了!他把油门往下狠狠踩了下去。别克轿车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很快就赶上并超过了笨重的囚车。
路家兴拐过一个弯道,他知道前方右侧就有一条弄堂。就从容地摁了一快两慢三声喇叭。很快,从弄堂里冲出一辆挎斗摩托车,三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伏在车上风驰电掣般地消失在路家兴前方的道路上。
别克牌轿车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路,在一个岔路口向与押解路线相反的方向拐弯了。路家兴这么做主要是怕引起敌人的戒心。他兜了一圈又掉回头去,眼看着囚车开了过去才再次远远跟上。
秦铮捏下手刹的时候左脚已经蹬在了地面上,同时车把被他猛地向左一带。这辆97式军用摩托车就干净利落地横在了马路中央。坐在侧车斗里的廖言把两支驳壳枪的机头扳开后藏在了车斗深处才跳下车来。他和何四海一左一右以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了马路两侧。秦铮整理了一下佩戴着军曹军衔的衣领抬头向四周看了看。事实上,昨天下午他们回到城里就先到这里转了一圈。看起来,这里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条街本来就很僻静,因此被摩托车拦住的行人并不多。这些日军统治下的上海市民早已见怪不怪。不用命令,早就把随身携带的证件举到了手上。秦铮故意检查得很慢,每一张证件都看了又看。直到那辆囚车从他的余光里出现,他才把速度加快了些。
在日本人面的前,那些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汉奸特务还是颇守规矩的。囚车跟在老百姓后面慢慢地接近着这个临时路卡。
秦铮仿佛根本就无视囚车的存在,直到检查完最后一个行人,他才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慢慢走到车门前。他看了一眼车辆牌照。
“你们是侦缉队的?”秦铮故意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问道。
“是啊太君,我们是侦缉队的。这是我们的证件。”驾驶室里有两个特务。他们一边点头哈腰地讨好着,一边把证件从车窗里递出来。
“车上装的是什么?”看完证件后秦铮问道。
“报汽太君,车上押的是一个共产党的要犯,就是你们宪兵队昨天抓住的那个女人。”
“昨天?我怎么不知道……”秦铮用日语嘟囔了几声,“打开车门,让我们看一看。”他接着用汉语大声说。
“这……恐怕……”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显然是押车的负责人。他刚刚露出为难的意思,廖言快步上前,嘴里用日语咒骂着,拉开车门将那个人从车里揪了出来。
“别动手,太君别动手!一切照您说的办。”
秦铮使了一个眼色,何四海就跟在了他身后向车尾走去。
囚车的门被一把大锁从外面锁死。就在特务取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何四海的右手悄悄地从衣袋里取出了那枚威力巨大的97式手榴弹藏在了身后。同时他的左手食指套进了拉环。车门打开的瞬间,他将拔出拉环,高举着伸进车厢。他不相信有人敢开枪,这些汉奸特务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不惜命的。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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