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第38章


余悦石猛然瞥见了横在果盘上面的那把尖刀,他操起刀来逼近了秦铮的身后。
秦铮仍在沉思着,毫无察觉。余悦石注意到轮椅的靠背只是一张薄薄的皮革。
余悦石突然出手,他一把捂住秦铮的嘴,右手握刀狠狠地刺进了轮椅的皮革。
“我不想这么做,是你自找的!”余悦石咬牙切齿地说完又一刀一刀地捅了进去。
秦铮的手指按下了桌子下面靠近床头的一个按钮。
霎时间,尖锐的警铃声响彻了整个别墅。
余悦石一惊,他蹿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可是窗户已经被厚木板牢牢地钉死了。
余悦石呆愣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他指着秦铮恨声说道:“你……原来你是故意的!”
门被掩开了,几个宪兵冲进来枪口对准余悦石。
余悦石扔掉手上的血刃:“别开枪!我是侦缉处的余悦石,我有重要情报……”
别墅里的宪兵没有一个听得懂汉语的。
就在今天下午,寺尾机关长还下达了对擅自闯入别墅内者格杀勿论的命令。
于是,没有一个人会产生一丝的犹豫。
听到馋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秦铮才松开了警报器的按钮。
他的身子软软地滑到了地板上。
那几个宪兵连忙冲过去,但是他们不敢搬动秦铮的身体。
大片暗红色的血液正在他的身下向四周蔓延。
看到秦铮的嘴唇微动,一个宪兵连忙把耳朵贴了过去。
“干……杯?”宪兵们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明白汉语里这两个发音代表什么意思。
秦铮又回到了自己的诊所,他看到沈琼仁立在通往阁楼的木梯上深情无限地凝望着他。
他一把拉起她的胳膊进了阁楼。没想到大家都在:赵丰年、路家兴、何四海、廖言。
他们都在微笑地看着他,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杯红酒。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和沈琼的手里也有一杯。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
“干杯!”秦铮第一个喊道。
32。十月初八
准确地说,龙里镇是位于江苏省境内的,距离苏州不过四十里的路程。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江南古镇,毗邻龙里湖。
纵观历史,小镇从来就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很少遭到刀兵战火的骚扰。即使在这样一个烽烟四起的乱世,镇上仍然保持着恬淡宁静的生活氛围。除了江南普遍出产的鱼虾稻米,这里还盛产一种叫茭白的水生蔬菜,其品质出众的好。
农历十月初,就有一个来自上海的商人来到镇上收购茭白。这个商人年纪不大,手下有十几个伙计。龙里镇本来就不大,这些人走街串巷很快就转遍了镇子里几乎每户人家。不过他们出的价格的确不高,一直到了十月初八这天也没有把茭白装满他们那艘大木船。
黄玉明独自站在一个高岗之上,从这里他可以将烟波浩渺的龙里湖尽收眼底。早在接到秦铮的汇报之时,他就开始潜心研究这座古镇的交通位置、建筑布局,以便在情势危急时做到进退自如。
提前七八天,他命令阿四带领一部分人手以收购茭白的名义先期进入了古镇。现在,他们已经把这座镇子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大批的陌生人进入这座镇子。
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就是余悦石迟迟没有露面。
至于秦铮的生死一直都是一个谜。从内心来说,他一直不敢肯定秦铮真的就是叛徒,但确凿无疑的证据又令他不得不信。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冒这个险。
这一次,黄玉明几乎聚集了组织的全部剩余的力量。他现在只有二十几个人了,而且武器弹药也严重不足。但他下了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特派员保护好。
这时他转过身子,看到下面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在向矗立在杂草丛中的进退亭走去。埋伏在杂草丛中的同志没有发出危险信号,于是他提起长衫的下襟,快步走下了高岗。
照秦铮的指示,谷子是昨天夜里就藏到草丛里的。分手的时候,秦铮对谷子说,压在他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因为他是保护接头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时,谷子看到一个穿长衫戴礼帽的中年男子进入了进退亭。根据秦铮的描述,谷子也认出正在走下高岗的那个人正是黄玉明。
谷子知道,关键时刻到来了。他抽出别在腰间的托卡列夫手枪打开了保险。他的目光在进退亭的四周警惕地巡视着。三十岁左右、个子很高、瘦长脸、宽额头、戴金丝眼镜……这些特征已经被谷子深深烙在头脑里。大夫说过,这个人叫余悦石,是一个叛徒。一旦发现此人在进退亭出现,他要求谷子不惜一切也要杀掉他。
即使不能干掉他,枪声也会引起黄玉明的他们的注意,从而为撤离多赢得一点时间。
谷子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到他们各自掏出了怀表,能看到他们的双手是紧紧握在一起的,能看到他们交谈了几句就一起离开了进退亭。从远处的几处草丛里,分别站起来几个青年男子。
他们把手里的家伙插回腰间,匆匆赶了过去,护送两个接头者离开了这里。
谷子一直跟到河边,也没有看到余悦石的踪影。
这么说,大夫成功了。
那他也没有必要把那封需要交给黄玉明的信吞到肚子里去了。
黄玉明和特派员登上了停泊在河边的那艘只装了半船茭白的大木船。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他回身问道。
一个手下指着登船踏板下面一个瘦弱的少年说:“这个孩子说要见你。”
“先让他上来。”黄玉明沉吟片刻说道。
“你认识我吗?”待谷子上了船,黄玉明开口问道。
“我没见过你,但我认识你。”
“有人让我带给你一封信,只能亲手交给你。”
黄玉明脸上微微有些变色,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才说:“进船舱吧。”
谷子刚进船舱,冷不防阿四一把就从他的腰间抽出了那把托卡列夫手枪。谷子没说什么,只是把那封信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黄玉明。
老黄同志:
请允许我以同志的身份这样称呼你。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么说明接头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我想烈士们的在天英灵也会感到无比欣慰的。
现在,我已经能够证明余悦石的叛徒身份了。你只需要派人侦察一下余悦石设置的联络点就会完全清楚的。余悦石一直没有离开上海,联络点是由日伪特务机关设立,如果已经有同志和那里发生了关系,请一定通知他们立即隐蔽起来。
现在让我从赵丰年的被捕说起吧……
目前,我已经身负重伤而且和你们也失去了联系,因此我已经无法实施第二次刺杀叛徒的任务了。考虑再三,我决定深入虎穴。我相信,鉴于我完全掌握了余悦石双重间谍的身份,他一定会杀我灭口的。而那时也就是他本人覆灭的时刻。我有把握取得这场斗争的最后胜利!但是,关于日伪情报机构设立秘密支队这一情况我希望能够引起你们足够的重视。
还有,送给你这封信的人叫谷子,是个孤儿。他在斗争中表现很好,希望你们能收留他。
最后,请代我向特派员问好,向所有的同志们问好。祝愿你们取得更大的胜利。
此致
敬礼!
秦铮
194×年×月×曰
黄玉明刚刚看完信,谷子撕开了衣襟,从里面取出来一卷小小的胶卷递给了他。
“这又是什么?”
“这是内线同志拍摄的藏在侦缉处档案科内余悦石的档案。”
黄玉明接过胶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就是谷子?”黄玉明忽然问道。
“是。”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别的东西?”
谷子指了指阿四手中的托卡列夫手枪。
“这是他发给你的?”
谷子点点头。
黄玉明要过手枪郑重地伸到了谷子面前:“我再补充一句,作为一个战士,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自己的武器。”
“是!”谷子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但是他的胸膛却挺得直直的。
“怎么了?老黄。”特派员忽然问道。
“有一位,很好的同志……可能牺牲了。”
“这一时期你们这边损失不小吧?”
“是啊,为了这次接头,很多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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