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第447章


蜀南军中人才辈出,难道会看不出吗?还是……
宋先不敢再想下去。
「将军,按照原定计划撤回北陆关吗?」岳翎炎来到伞下问轩竹斐。
轩竹斐回身看着先前联盟军所在的方向,那里除了一堆杂乱的脚印外,已经看不见半个人影。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伸手到伞外接下几滴雨水,随后道:「不,就地驻营,架起火炮,等着。」
「为什么不返回北陆关?这种大雨……」岳翎炎很担心。
轩竹斐笑道:「要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人,我告诉你们准备撤回北陆关,仅仅是希望这消息走漏出去,让他们知道,况且这大雨马上就会停了,天气一旦放晴,我们的优势又都回来了。」
骗过自己人?岳翎炎低下头苦笑着,越是大战轩竹斐越是不会信任任何人,就连昨天晚上作势挥刀,要准备与廖荒一决生死,实际上也仅仅是为了骗过自己人,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自己要和廖荒厮杀,实际上早已经准备好了火枪。
「听回报的影者说,东陆的纳昆军也快到了,为何我们现在要走呢?听说他们可是号称东陆最强的骑兵,我倒要看看,那些骑兵如何对付我们的火枪术。」轩竹斐翻身上马,拍马向阵营后方奔去,只留下宋先和岳翎炎两人。
那句「白痴」实际上骂的不仅仅是廖荒和联盟军,也许还在骂我们吧?岳翎炎想,抬眼看着在马上的宋先,宋先眼盯着联盟军撤离的方向,下马走到刚才廖荒落地的前方,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元帅,黄泉路上慢行,宋先会择日追随而去。」宋先低声道。
宋先的话被岳翎炎听到耳中,却很纳闷,为何宋先已经认定廖荒会死?
宋先起身时,岳翎炎好意安慰道:「东陆联盟军中看似不缺能人,只是身负重伤,还有一线生机。」
宋先摇头:「不可能,就算他不被轩竹斐所杀,迟早也要死在其他人手中。」
「其他人?」岳翎炎很奇怪。
「其他人就是其他人。」宋先长叹一口气。
后撤的联盟军中,分别带着斥候营从两侧赶回来的卦衣、天冲二人来到敬衫跟前,低声道:「查过了,皓月国的强弓队不过百人。」
敬衫淡淡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卦衣有些惊讶,「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下令撤军?那些强弓队交给斥候营对付就行了,你们只管发起正面进攻便可」
天冲也在一旁默默点头,表示认同,在他们眼中那些皓月国的强弓队如同是蚂蚁一般,随手就可以捏死
敬衫没有说话,只是下令抬着廖荒的那些军士加快脚步,到了前方就赶紧放上马车,直接运到蜀南军大营之中,而且他还必须面见已到的军师白甫。
几个时辰后,疲惫的联盟军终于赶回了蜀南军大营,铁甲卫和天启军驻扎在大营之后的树林之中,被故意分隔开来,但此时两军已经变得不分彼此,互相照顾着,点火烤干身上的衣服,分食着蜀南军发放的粮食,但整个营地之中却是死寂一片,毫无生气可言。
医官营帐中,奄奄一息的廖荒躺在床榻上,旁边除了张生外,还围着天启军中的将领,将领们都无比焦急地等待着,张生只是在一旁带着其他的医官忙碌着,并不说话,不时还会低声呵斥那些将领离远一些,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为首的丁甲只得带着其他人站在营帐口来,但还是忍不住问张生:「大夫,元帅到底怎么样了?」
张生冷冷道:「你的意思是问他还能不能活吧?」
丁甲也不否认,最终使劲点了一下头。
「不能。」张生很认真地说,「要是那枪弹只是穿透了他的身体还好说,但他身披的铠甲阻挡了枪弹的力道,让枪弹留在了体内,已经伤了内脏,就算活,也活不到明天早上,不过在那之前我会试图让他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交代一下后事。」
「啊?大夫,真的不能救活吗?」丁甲急了。
张生摇头:「回天乏术,我不是神仙,只是个普通的大夫。」
张生说完,丁甲身边的几名将领已经忍不住开始哭泣。
营帐外,刚刚走到的白甫和敬衫两人停住脚步,互相看看,白甫正要撩开帐幕的手也停住。
最终两人还是转身离开,向营地外走去。
'第两百五十六回'缺德的公平
「廖荒一死,天启军就会群龙无首,从此这支军队就会消失在东陆的土地上。」
蜀南军大营外,白甫和敬衫二人站在空荡荡的泥地上,望着他们联盟军撤退而来的方向。
敬衫用脚上下踩着地上的烂泥:「若不是远虎还活着,铁甲卫也会消失。」
「不,铁甲卫已经名存实亡,他们如今再返回龙途京城已不可能,剩下的只有一条路,随天启军一道返回建州城去,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白甫扭头看着敬衫。
敬衫笑笑:「你真有十足的把握,廖荒会做出冲动的傻事,最终被对方击杀?」
「十成把握他会那样做,当然前提是你在昨夜向他提出撤军的要求,若不是这样,他肯定不会如此冲动,不过换言之,他也不全是冲动,我想老天爷毕竟帮了皓月国大军一把,如果没有这场大雨,廖荒也不会死,这是老天要让他亡。」
「老天爷要亡廖荒,还是你要亡廖荒?」敬衫慢慢抬起头,看着白甫,虽然他看不清白甫脸上的表情。
白甫不语。
敬衫蹲下来,用手捏起块泥巴,在手中把玩着:「这一手借刀杀人倒是很厉害,你就不害怕那些天启军的将领知道后找你麻烦?」
「他们永远只知道是轩竹斐杀了他廖荒,况且那夜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是廖荒提出要与轩竹斐一决生死,与我没有丝毫关系。」白甫淡淡地说,言语之中透出一种冷酷,「这场战争还要打很久,要想在北陆关下结束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现在结束,最终东陆的战局还是得回到原本的模样,那样有什么意义?」
敬衫将手中的泥巴抛向远处:「对了,我听传言说谋臣去了平武城,好像故技重施,杀了那里的太守,占了城,建了一支军队,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甫笑道:「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在我的计划之中,并不碍事,相反那是好事。」
「是吗?我原以为天启军和铁甲卫一消失,天下势力之中唯独就剩下蜀南军和纳昆军,可现在谋臣却竖起一支大旗来,又多了一个人分食天下,看来这个人果然如我哥哥所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透的,总是在跟随着形式的变化而变化。」
「世间不变的真理有两个,其一要得到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其二弱肉强食,不想被历史遗忘碾碎,就得越变越强,即便是会被世人所误会,那又如何?从前蜀南王抱着的是匡扶皇朝的信念,却发现天下人早就对皇朝心存不满,于是放下这个信念,转而举起保护百姓的大旗,那才是正道。」
白甫刚说完,从营地中就跑来一名蜀南兵,来到两人跟前后,单膝跪地行了军礼道:「天启军元帅廖荒已经……死了。」
两人并不惊讶,白甫只是挥手让那名蜀南军离开,敬衫立即跟随那名蜀南军返回营地,只留下白甫一人。
两人走远后,白甫摘下自己的面具,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面具上的泥点,看着皓月国大军驻地的方向,又抬头看天,说:「谢了,老天爷。」
谢了,老天爷。
敬衫回到医官的营帐中,还未走到便听到哭声一片,接着那一片哭声就如瘟疫一样传到了树林中天启军的士兵耳中,树林方向也顿时传来哭声,哭声中还夹杂着要复仇的怒吼声。
敬衫摇摇头,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撩开帐幕走了进去,看到丁甲和一众天启军将领跪在廖荒的床榻前,嚎啕大哭。
那个时候,敬衫还不知道,后世的历史上对这名天启军统帅的死完全没有记载,甚至没有在史书上留下过他的名字,只是写道天启军创立者贾鞠死于北陆冰海一战,从此后天启军一蹶不振。
似乎,北陆关下的战役也被记载史书的人刻意给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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