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人皮》第38章


第二十二章 姐姐,我送你上天堂(4)
陆小迈说:“花荣,有女人喜欢你吗?”
花荣说:“没有。”
陆小迈说:“为什么?”
花荣说:“不知道。”
陆小迈说:“你寂寞吗?”
花荣说:“不寂寞。”
陆小迈说:“那你是个不寂寞的孤独者。”
花荣笑了。
陆小迈说:“如果你姐姐还在,你会对她好吗?”
花荣点了点头。
陆小迈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花荣说:“你男朋友打你?”
陆小迈说:“打呀。”
花荣说:“打你,你还和他在一起。”
陆小迈说:“我乐意。”
花荣说:“有病。”
陆小迈笑了:“你才有病,连爱情都不相信的人,病入膏肓了。不理你了,我跳舞去。”
花荣点了根烟,看着夸张扭动着身体的陆小迈,微微叹了口气。
他觉得陆小迈活着梦幻之中,就想当年姐姐和江湖客私奔时一样,活在梦幻之中。也许等她从梦幻之中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
让花荣惊讶的是,陆小迈的生日竟然和姐姐同一天。陆小迈生日那天,邀请花荣和她一起过。花荣送给她一瓶香水,那是阿玛尼女士香水。陆小迈十分高兴。花荣奇怪的是,陆小迈过生日,彭东东竟然不在,他拿着陆小迈借来的钱,和一伙驴友去青海玩儿了。花荣整个晚上都和陆小迈在一起,陪她吃饭,陪她去钱柜唱歌,然后去酒吧喝酒……整个晚上,彭东东没有打一个电话给陆小迈。花荣说:“彭东东真不是东西。”陆小迈说严肃地:“不许这样说东东。”花荣说:“他不爱你。”陆小迈说:“爱,他心里只有我。”花荣说:“他心里只有他自己,要是有你,也不是你人,而是你的钱。”陆小迈说:“你别瞎说,我又不是富婆,什么钱不钱的,我爱他,他爱我,足够了。”花荣说:“你是个傻姑娘,和我姐姐一样,是个傻姑娘。”陆小迈说:“你说我傻可以,不许你再说东东了,你如果再说他不好,我就再不理你了。你不了解他,他是个好人。”花荣说:“好吧,等哪天他把你卖了,你就知道他的好的。”陆小迈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鼻子更扁了,笑玩后,她说:“你以为他是那跑江湖的呀,你以为我真的是你姐姐呀。”花荣说:“差不多。”
最后,陆小迈在酒吧里喝多了。
花荣带她离开了酒吧。
他没有把她送回家,而是将车往郊外开。
陆小迈躺在后座上,嘴巴里呼喊着彭东东的名字。
对于一个痴情的女人,花荣束手无策。
他说服不了她。
只有把她带到那废弃的别墅区。
花荣停下车,看着朦胧夜色中坟墓般的一幢幢别墅,双手微微发抖。有夜鸟从树上惊飞,发出扑刺刺的响声。天上的月亮在薄云中穿行,冷漠而遥远。花荣想起了兔子,他车上躺着的就是一只兔子,一只相信爱情的兔子。突然,陆小迈坐了起来,趴在花荣的肩膀上,说:“啊,这是什么地方?”
花荣说:“这是捉迷藏的好地方。”
陆小迈说:“可是,可是我不喜欢捉迷藏,从小就不喜欢。”
花荣说:“姐姐也不喜欢,姐姐也不喜欢。”
他喃喃地说着,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双手也停止了颤抖。
陆小迈说:“你怎么了?”
花荣说:“没什么,没什么,我送你回家。”
他掉转车头,往远处那一片亮光的城市开去。
有天晚上,花荣正在马路上转悠,突然接到陆小迈的电话。陆小迈说话的语气十分焦急,花荣问她出什么事情了。花荣说:“小迈,出什么事情了?”陆小迈说:“出了件大事,十分紧急,你能够帮我吗?”花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呀。”陆小迈说:“你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想问你,你能够帮我吗?”花荣说:“你要我怎么帮你?”陆小迈说:“能借我点钱吗?”花荣说;“多少钱?”陆小迈说:“两万。”花荣想了想,说:“什么时候要?”陆小迈说:“马上。”花荣说:“你现在在哪里?”陆小迈说:“我在医院。”花荣说:“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我得回家去,取完钱到你那里,估计要一小时左右,来得及吗?”陆小迈说:“来得及,你到医院门口电话我,我出去拿。”花荣说:“好的。”
花荣给她钱的时候,陆小迈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没有电话里的焦虑,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她轻松地接过钱,说:“谢谢你,等我发工资了还你。”花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小迈轻描淡写地说:“家里出了点事情,要钱急用。”花荣看着她走进医院的背影,若有所思。花荣从来不和别人借钱,也不借钱给别人,这是第一次把钱借给别人。钱给到陆小迈手中,他就开始后悔了,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离开了医院。
那天晚上,陆小迈回到家里,彭东东就从乱七八糟的床上蹦起来,冲到陆小迈的跟前,双手抓住陆小迈的肩膀,急吼吼地说:“钱,钱到手没有。”
陆小迈的鞋都没有换,被他这样抓住,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彭东东说:“你不告诉我钱到手没有,我就不放手。”
陆小迈叹了口气说:“到手了。”
彭东东松了手,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包,在包里翻起来,他把那捆两万块钱抓在手中时,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我说了,他一定会借给你的,我知道,他喜欢你。”说着,坐到床上数钱去了。
陆小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十分悲凉。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对某种信念有了动摇:难道花荣说的是对的,东东爱的是他自己,是钱,可是——
彭东东数完钱,又蹦下了床。
他走到陆小迈面前,一把搂住她,热切地吻她的唇。
陆小迈也抱紧了他,喃喃地说;“东东,说爱我,说——”
彭东东说:“我爱你,小迈。”
陆小迈说:“真的爱我?”
彭东东说:“真的。”
陆小迈瘫软在他怀里。
此时,花荣站在街边,望着陆小迈家亮着灯的窗口,想像着一只兔子被剥皮的情景,他的双手微微发抖。
第二天一早,彭东东背着背包走出了小区的门。他坐上一辆出租车,朝火车站方向而去。花荣开着车跟在了出租车后面。到了火车站,彭东东下车,进了站。花荣找地方停好车,也走进了车站。他四处寻找着彭东东的影子。终于在一个候车室里,花荣看到了那只脸上有刀疤的兔子。彭东东和好几个人在一起,那些人中有男有女,都是旅行者的打扮。彭东东和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花荣躲在暗处,盯着他。在这样的地方,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逮住这只兔子。
到时间了,花荣眼睁睁地看着彭东东和那些人进站,他心里说:“只能等他回来了。”
花荣离开了火车站。
他开着车在街上转悠。
他是回家去睡觉呢,还是去寻找另外的兔子。
街上匆匆行走的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样一辆银灰色的现代轿车,不会注意到开车人莫测和充满杀机的目光。
花荣没有对彭东东下手,彭东东却死于非命。
他在滇藏线上,车子掉落了澜沧江大峡谷,那一车人没有一个幸存……陆小迈得知噩耗,是几天以后的事了。她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眼神痴呆。她还是照常去上班,不过,不像从前,见谁都笑脸相迎,甜言蜜语了。不久,出了一件事情,她没有做皮试就给一个急诊患者打了一针青霉素,那患者青霉素过敏差点送命。要不是抢救及时,陆小迈就成了杀人犯。这事让医院院长气急败坏,民营医院最怕出医疗事故了,他二话不说,就把陆小迈开除了。
陆小迈回到家里,在床上躺了三天。
那个晚上,陆小迈从床上爬起来。她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开关,开始冲洗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她把自己身体洗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洗完澡,她回到房里,从衣柜里找出了一条红色的吊带连衣裙,穿在了身上。她站在镜子前,惨白的脸上露出凄凉的笑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东东,每次我穿这条裙子,你都说好看,我就穿着这条裙子去和你相会吧。东东,等着我,我很快就来了。”
然后,陆小迈拿起那瓶没有用过几次的阿玛尼香水,往脖子上喷了喷。
她抽动着鼻子,呼吸着香水的气味。
陆小迈觉得还不够香,又往身上各个部位喷了香水。
喷完香水,她从抽屉里取出一瓶安眠药,一片一片地往嘴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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