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浪漫[ABO]》第44章


席来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截断了白盐和对方之间的蓝线,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干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能量枪的路径。
他轻轻摸了摸白盐被血濡湿的袖子,眼睛从下往上看,一对黑眼仁湿湿亮亮的:“疼吗?”
白盐在他清理机器人时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听他这么问,先笑了一下,又侧头看了眼毕维斯派来的人,这才轻声说:“疼,疼死了。”
于是席来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平淡:“带路吧。”
谁知副官语调比他更平:“请白部长在此等候。”
这是油盐不进的意思了?席来撩了一下眼皮,回身盯住副官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研究出什么门道。
前后不过十几秒,他的表情松动下来,嗤笑一声道:“要么咱们一起走,要么你就得让路了。”
他脸上带笑,眼里却全是狠意。
副官想了想,没怎么犹豫,主动让开了路:“这边请。”
最后一段路依然没有照明系统,星星点点的光亮都来自于能量枪,众人在昏暗的环境里只能选择沉默,只有末尾几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能打破此间的安静。
白盐手里握着扫描仪,上边的结果显示在场的十几个人,只有他和海棠没有关系,剩下的人都植入了海棠。
他们越来越接近也许可以终结一切的地方,直线距离在曲线行走时不断缩小,当距离跳至个位数时,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席来的手。
席来感觉他力道加重,手指一缩,在他掌心挠了挠。
——最后的门打开了。
毕维斯像是早料到了眼前的景象,听到声音纹丝不动,像具尸体静坐在黑暗里。
他没让客人等很久,缓缓地抬起头:“你们好。”
从声带里传出的声音与过往不同,好像是久未润滑的轴承,漏出的每一丝细小的声音都透着粗涩。
他本人对这样的嗓音好像也不甚满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继续说:“欢迎你,席来。”
“我倒是不明白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席来不慌不忙踱了几步,“不过眼下时间要紧,咱们有事说事。”
他停下步子,人离毕维斯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毕维斯已是丧家之犬,偌大的基地没有匹配的照明系统,连最终的老巢也只亮起了半数的灯。
亮着灯的地方是实验室,陷在半明半暗的地方空间更小。
白盐随着席来的动作也变换了位置。
两方势力在不大的空间里形成了诡异的三足鼎立之势。
席来与毕维斯在一块,白盐独自站在另一侧与副官的队伍相对。
毕维斯不是没有察觉,他轻笑几声摇了摇头:“我就是喜欢你的这些小聪明。”
席来也摇了摇头:“我倒是只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死?”
“席团长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毕维斯的目光有些怜悯,“你敬爱的老师才是源头,只要他活着,一切就不会结束。”
吴誉适时在另一端说:“别信他的鬼话,当务之急是海棠的总端。”
毕维斯的眼神紧跟在他的耳机上,嘴边带着微笑:“他在提醒你先去找海棠总端。”
不熟悉席来的人大概会以为这人春风拂面,是个温柔包容的人。
某种程度上很对。
但在大部分时间里,这种刻板分析他人面相的行为并不可取。
席来温温柔柔、面带笑意,上一秒还“含情脉脉”看着毕维斯,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
能量刀还颤颤巍巍地停在空中,他后退几步,有些疑惑地观察毕维斯的反应。
不知是对吴誉还是对毕维斯,他说:“我总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滋味不太好,打算换条路。”
耳机那端的吴誉声音没了令人舒适的语调,他看不到现场的情况,但已经猜到了席来的“新路”指的是什么。
他喊席来,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而在场的另一位年轻人也一直安安静静。
席来确实选了一条新路。
吴誉极力避免、毕维斯在前几分钟万分期待的某种结局。
在白盐轻伤不下火线,从左后方突袭副官带领的小队时……
席来拔出了那柄能量刀,毕维斯的伤口在海棠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出肉芽。
他半跪在地上,在毕维斯几近狂热的眼神里连接了两人的海棠。
接近透明的黑色花瓣憨厚地倚靠在一起,舒适地像是回到了温厚的大地。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席来苍白的脸庞,即使今天已经受了一次罪,但海棠的贸然变动仍然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
在毕维斯眼底,他尽力放缓呼吸,皮肤下的每一寸血脉都饱浸痛苦,面上却只浮现出几滴冷汗。
连接完成的一瞬,两人同时卸了力气。
白盐恰好不留痕迹地抵住了席来的后背,他像尽忠职守的侍卫,在席来身后站成了一道不可摧的防线。
毕维斯却是因为过于激动,他的身体虽然已经修复,但大伤之后元气未愈,脸上呈现出极不正常的红晕。明明是好气色的象征,却也没能让他的苍白有所缓解。
他手指颤得厉害,哆哆嗦嗦用了快一分钟才真正落在相接的海棠上:“我想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想也是。”席来的手指和他落在一处,“我曾经有很多疑问,被世事所迫,只能一桩一桩压进看不见的地方。倒是最近,生活不错,就翻出来通通想了一遍。”
“吴誉说,海棠从根源就是一个错误,但天才都是疯子,他说的话正反都有道理。”
毕维斯撇着嘴点头。
他正要开口,席来又接着说:“伦恩八面玲珑,偏在海棠上做到了非黑即白,他毁灭星球、摧毁人性,最终死在了你的手里,或者说,死在他塑造出的恶性海棠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评价完幼时最亲近的两位长辈,席来脸上的笑意已然褪得一干二净,眼里哪还有之前的困惑,倒是充满了洞若观火的意味。
他轻声说:“那么你呢?你是怎样。”
毕维斯有一瞬的慌张,很快又弥补了自己不慎露出的破绽,他挂着微笑说:“席团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论是认同,还是反对,对结果影响不大。海棠是恶是善,无法盖棺定论,但于个人而言,能掌握自己生命的所有权,是善,大善。”
“难道这……都无法打动席团长您吗?”
席来碾着舌尖将这几个词重复了几遍。
他哑然失笑,彻底放纵自己坐在地上,白盐的体温透过军装似有若无的传递过来几分,他又往后靠了靠,以眼神示意毕维斯继续。
毕维斯摇摇头:“他们的目光都局限于眼下,秩序、伦理、尊严,对于望不见源头的生命来说,这些片刻的失意在漫长的时间里只是极短暂的一瞬。在当下的十几年重要无比,但与无尽相比,太微小了。”
“吴誉已经踏进了那条无尽的长河,却还不明白其中的美妙之处。你说他是天才,可在我眼中,他也只是个普通的愚人罢了。”
席来的睫毛颤了颤,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说:“那么你呢,你身处河畔,有感受到那条河下蕴藏的力量吗?”
毕维斯指了指刚才被能量刀破坏的腹腔:“这就是他的力量。”
席来抬头去看,衣服仍然破损,但暴露出的皮肤完好无损,被洞穿的肉体已经彻底恢复。
他微笑着说:“这真的是……你以为的力量吗?”
毕维斯说:“生死骨肉,难道不是吗?”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
海棠的数据互通已经完成,随着席来的动作,两朵海棠轻松的分离开来,他摘下耳机揉揉耳垂,声音轻柔,“吴天才,大呼小叫,有辱天才身份。”
吴誉还在怒骂席来不按常理出牌,听他这么说,又诡异地安静下来,甚至强行恢复了正常时的语气:“太危险了,你这么做就是与虎谋皮,一步走错……”
席来:“这不是没错吗?我亲爱的海棠总端。”
比起期待永生,席来更倾向于认为,毕维斯在追求让自己成为自己的轮回。
时间就是那条长河,没有确切的源头,也没有宽阔的终点,每个人都只是时间里渺小的过客。
毕维斯说他改变了时间,他让自己的时间永无终点也无法追溯开始,他让自己的“时间”变成了时间。
对也不对,时间的属性如此,但人的属性也被划分好了职责。
正因为如此,毕维斯无法借由海棠与时间并行,他只是让自己的时间变成了衔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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