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第65章


“这种疾病有很多争议,不过你可以想象有人经常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因此无法清楚地记得他们做过什么,他们对事情有模糊、片段的影像记忆,像是梦境一样。”
“嗯。”
“我们可以推测这个女人在调查过程中,开始发现自己做过些什么。”
哈利缓缓点头:“而且她发现为了脱罪,必须找个代罪羔羊。”
“可以理解,”奥纳做个鬼脸,“可是就人类心理而言,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在于我们看不见这种睡眠障碍,我们只能根据症状来假设它存在。”
“就好像霉菌一样。”
“什么?”
“什么原因可以导致这个女人在心理上产生这么严重的疾病?”
奥纳呻吟一声:“什么都有可能!或者其实没有原因!可能是先天因素加上后天环境吧。”
“一个暴力的酒鬼父亲?”
“对对对,这样就有九十分,再加上一个有精神病的母亲,童年发生过一两个创伤事件,这样就大概有一百分了。”
“如果说她变得比她那个酗酒的暴力父亲更强壮,她有没有可能企图伤害父亲,或甚至杀害父亲?”
“绝对有可能,我记得一个……”奥纳说到一半陡然停顿,瞪着哈利,然后倾身向前,眼中闪烁着跃动的光芒,低声说,“你刚刚说的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吗?”
哈利看着自己的指甲:“我去卑尔根警署的时候看见了一张照片,我一看就觉得照片上的人很面熟,好像我曾经见过他一样,现在我才知道原因。那是因为血缘关系。卡翠娜·布莱特婚前的姓氏是拉夫妥,葛德·拉夫妥是她的父亲。”
哈利前去搭乘机场快速列车时,接到麦努斯打来的电话。他料错了,赫尔辛堡警方没在厕所发现卡翠娜的手机,而是在一节车厢的行李架上发现的。
八十分钟后,哈利被一团灰云包围。机长广播说卑尔根市上空布满低空乌云,正在下雨,能见度为零。哈利心想,他们现在完全靠仪器的指引在天空飞行。
失踪组警官托马斯·海勒按下门铃后不久,大门就被猛然打开。门铃旁的名牌上写的是“安利亚、艾莉和特里夫·基瓦勒”。
“感谢上主,你来得真快,”站在托马斯面前的男子朝他背后看去,“其他警察呢?”
“只有我一个人来。还是没有你太太的消息吗?”
托马斯猜想他面前这个男子应该就是安利亚·基瓦勒。先前安利亚打过电话去警署,这时面带惊讶地看着托马斯:“她失踪了,我跟你们说过了。”
“我们知道,可是他们通常都会回来。”
“谁是‘他们’?”
托马斯叹了口气:“我可以进来吗,基瓦勒先生?外面下雨……”
“哦,抱歉!请进……”年约五十的安利亚让到一旁,托马斯在安利亚背后的阴暗室内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深发青年。
托马斯决定在玄关办完公事。今天警署里警力不足,要应付民众的报案电话显得有点吃力;今天是星期日,值班警察全都出动去搜索卡翠娜·布莱特,也就是他们的自己人了。上级要求保密,但流言已传了开来,说卡翠娜可能涉及雪人案。
“你怎么发现她失踪的?”托马斯问,准备记录。
“特里夫和我去诺玛迦区露营,今天刚回来,我们去了两天,没带手机,只带钓竿。我们回家的时候她不在家,也没有留言,就像我在电话里说的,家里大门也没锁。她总是会锁门,就算她在家也会锁门,我太太是个很容易焦虑的人。还有她的外套都还在,鞋子也是,只有她的拖鞋不在,现在又是这种天气……”
“你有没有打电话问过她的朋友?包括邻居?”
“当然有,大家都说没跟她联络过。”
托马斯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他心头浮现一种感觉,一种熟悉的感觉——失踪者是妻子兼母亲。
“你说你太太是个容易焦虑的人,”他说,“那她可能会给谁开门?可能会让谁进门?”
他看见那对父子交换眼神。
“这种人不会很多,”安利亚确定地说,“一定是她认识的人。”
“会不会是她觉得不会受到威胁的人,”托马斯说,“比如说小孩或女人?”
安利亚点点头。
“或者是有正当原因才开门,比如说电力公司人员来查电表。”
安利亚迟疑地说:“有可能。”
“在你家附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状况?”
“异常?什么意思?”
托马斯咬住下唇,做好心理准备:“比如说像是……雪人?”
安利亚朝儿子看去,他儿子特里夫用力摇摇头,显然惊慌失措。
“我这样问是因为这是例行问题。”托马斯以闲谈的语气说。
特里夫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托马斯问。
“他说雪已经融化光了。”
“对,雪当然已经融化光了。”托马斯将笔记本塞回夹克口袋,“我会通知警车,如果她今天晚上还没出现的话,我们会加强寻找。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踪者晚上就会回家了,这是我的名片……”
托马斯感觉到安利亚的手搭上他的前臂。
“有一样东西我想请你看一下,警察先生。”
托马斯跟着安利亚穿过玄关尽头的门,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安利亚打开一扇门,门内的房间有肥皂的气味,还可以看见湿衣服晾在晒衣绳上。房间角落放着一台老式衣物绞干机,旁边是一台伊莱克斯牌的老式洗衣机。陶砖地面缓缓朝中央的排水孔倾斜,地面是湿的,墙壁也有水痕,像是最近才用地上那条绿色水管冲洗过。但吸引托马斯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晒衣绳上挂着的一件衣服,那件衣服的两侧肩膀都用晒衣夹夹住。仔细一看,可以看见那件衣服只剩一半,胸部以下已被切断,衣服下端歪七扭八,上头还有黑色的烧焦痕迹和一丝丝皱缩的棉絮。
29 催泪瓦斯
第二十日
天空落下滂沱大雨,整个卑尔根市都笼罩在蓝色的午后薄暮中。哈利搭乘的出租车在租船公司门口停下,他订的船已在普德峡湾大桥旁的码头待命。
租船公司准备的是一艘历尽沧桑的八米多长的芬兰游艇。
“我要去钓鱼,”哈利说,指了指航海图,“如果我去这里的话,需不需要注意暗礁什么的?”
“芬岛?”租船公司的男子说,“那你要带附有铅锤和旋转钓钩的钓竿,不过那里钓不到什么鱼。”
“等一下就知道钓不钓得到鱼了。这玩意儿要怎么发动?”
哈利在引擎轧轧声中经过诺德勒斯海角,朝前方的阴郁海域行进,他在诺德勒斯公园的光秃树林中看见那根图腾柱。海面在大雨中十分平静,雨水拍击海面,激荡出许多泡沫。哈利将舵轮旁的控制杆用力向前推,船头翘了起来,游艇向前疾射而去,他必须后退一步才能保持平衡。
十五分钟后,哈利将控制杆推回原位,驾船靠向码头。码头位于芬岛另一端,拉夫妥的小屋看不见这里。他将船停泊在码头,拿出钓竿,聆听雨声。他对钓鱼向来不感兴趣。旋转钓钩很重,底下被勾住了,哈利一拉钓竿,就把缠在上头的海草一起拉了起来。他除去钓钩上的海草,将钓钩清理干净,再丢进水里,但滚动条内部有个东西卡住了,使得钓饵垂挂在钓竿顶端下方二十厘米处,无法卷起或放下。哈利看了看表。如果有人被游艇引擎声惊动,现在应该已经放松下来。他必须在天黑之前完成这件事。他将钓竿放在座椅上,打开包,取出手枪,打开一盒子弹,将子弹装进弹筒,再将那两罐犹如保温瓶的催泪瓦斯放进口袋,下船上岸。
他花了五分钟走到这座荒凉小岛的丘陵顶端,然后往下走,朝丘陵另一侧那些已钉上木板准备过冬的小屋走去。拉夫妥的小屋就伫立在前方,黑沉沉的不欢迎别人靠近。他在二十米外的地方找到一块岩石,站在上面,正好可以看清楚小屋的所有门窗。雨水早已渗入他身上那件绿色军用夹克的肩部。他拿出一罐催泪瓦斯,拔下插销。五秒钟后,弹簧阀就会弹开,开始发出嘶嘶声,释放出催泪瓦斯。他朝小屋奔去,扬起手臂,将那罐催泪瓦斯朝窗户猛力掷去。玻璃碎裂,发出细微的叮叮声响。哈利退到那块岩石上方,举起手枪。他在雨声之间听见催泪瓦斯发出嘶嘶声,看见窗内逐渐变成灰色。
如果她在里头,绝对撑不了几秒钟。
他举枪瞄准,看着小屋,严阵以待。
两分钟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哈利又等了两分钟。
他将第二罐催泪瓦斯准备好,朝小屋门口走去,举起手枪,试了试门把。门是锁着的,不过这扇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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