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借尸还魂引发的血案-水月长空》水月长空-第20章



天地烛火般熄灭,眼前挥散不去的浓云厚雾,云初睁开眼,只觉置身于一处陌生野外,耳畔雷鸣隐隐,远近有闪电忽现忽灭。
云初按住额头,竟然想不起此时何时,此地何地,为何独自在此。
转眼间,大雨瓢泼,冷雨若冰,噼啪打在她身上,将她一身浇透。一场冬雨,一场寒。寒意透过衣衫钻入心脉,叫她忍不住打了哆嗦。
云初四下张望,透过糊住眼睫的雨幕找着什么人。“但……是在找谁呢……”云初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是十分重要的人,重要到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雨水在脚下溅开,云初急跑起来,惊雷炸开在头顶,震得她心头一颤,越发焦急。
跑了许久,云初气喘吁吁站在山道中央,两侧林叶摇摇,似在招呼她暂且一避。然而,还未迈出一步,头顶的大雨突然停了。
云初一怔,回头望去,有一人在她身后撑起纸伞,皱着眉挡去大雨倾盆。
“云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叫我好找。”
那人蓝衣素伞,一路寻来,溅了一身泥。云初忽然记起他,挠了挠头,连自己也不明所以地傻笑起来:“江昶……是你啊……”
江昶点点头,拉起她的手便走:“好大的雨,你全身都湿透了,怎么也不躲躲?”
手心温暖,叫人安心。云初有些贪恋,总觉得似虚似幻,仿佛下一刻就会失去。
“云初?”江昶回过头来,奇怪道,“你怎么不说话?”
云初张张嘴,却打了个喷嚏,水珠顺着发丝滚落到眼睛里,整个眼眶都是红的。
“你怎么哭了?”江昶手忙脚乱好一阵,一拍额头道,“是冻着了吧?别哭别哭,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不怕冷来着。”
云初抽抽鼻子,抹一把眼睛上的雨水,嘟哝道:“谁哭了啊……”
江昶将伞塞到她手里,解下厚实外衣,笨拙地往她身上一盖,重新接过伞拉起她的手:“你先将就将就,等咱们走出这林子就找地儿换衣裳。”
云初裹着外衣,怔怔地跟着他走,心骤跳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好像本该如此并无异样。
二人走了许久,一直走到骤雨渐渐变小,到最后云散天青,在视线尽头拉出一道霓虹。
面前的人脊背宽阔,背影明朗若晴空,看得久了,竟也越发觉得,显露出几分高远意味来。
霓虹渐进,翻过山头,眼前赫然一亮——竟是个格外漂亮的山间湖。霓虹挂在湖面之上,与湖上倒影正合一轮彩月,圆圆满满,与四面青碧山林相映,幽静而温柔。
山湖中央,竟意外有座巨大青石塑像,风雨后,尘土洗净,宝相庄严,神圣不可攀。
“娲皇……一定是娲皇指引,我们才走到这里!”云初仰望着塑像,退开一步,右臂画出满月,按上心口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身边的人却分毫未动。
云初催促他:“还不行礼?”
那人微笑起来,和煦儒雅得仿佛换了个人,冲着她眨眨眼:“云初,你方才掉了东西。”
“咦?”云初四下检视一阵,疑惑道,“没有呀?”
那人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慢慢张开手心。
掌心里,金丝结络,交错出精巧花样,当心坠下一颗小小红珠,浓烈如血,又透着些许金色。
云初反应不过来:“这不是我的啊?”
“以后就是你的了,记得别丢了。”那人不由分说戴在她头上,红珠坠在眉间,望去,像极了巫罗额前印记。
她本该是巫罗,却不能是巫罗了。
头突然疼起来,先前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那人握着她的手,笑吟吟道:“你不说话,便是认了?”
云初尚未回神,下意识便问:“认什么?”
那人笑意更深,拉着她向女娲塑像深深行礼,神情庄重带得云初也莫名其妙又是俯身一礼。
“娲皇乃姻缘之祖,如今由娲皇为证,你可不能反悔了。”
“姻……姻缘?”云初结结巴巴,脸一下涨得通红,“你……你又捉弄我!”
“岂是捉弄。”那人忍笑,一双眼映着雨后湖水、湖上霓虹,将她牢牢定住,无处可逃。那人朝着她俯下脸,在她耳边轻轻问道,“你可愿常伴左右?”
云初羞得低头,死活不吭声。
那人声音轻如叹息:“云初,你莫忘了我。”
“云初,你可记得我是谁?”
意识迷蒙起来,云初糊里糊涂,却已有回答不自觉脱口而出:
“楚辰……”
☆、如旧非旧
那两个字将将出口,忽而天旋地转,有股强大气流冲开他二人。云初被那力道振开,不由趔趄着退了几步,那人身影正疾速远去,逐渐消失。
“楚辰……”
云初慌得去抓,碰到的只有从指间呼啸穿过的山风。那山风似有意识转向而来,狠狠打在她胸口,将她推入山湖。
跌下湖的一刹那,云初看到女娲神像双目半垂,悲悯慈柔地望着她。
水不知多深,云初直直地下落,湖水漫过双耳双目,隔绝五感六识,神像倒影被涟漪肢解破碎,一圈圈向外而去。天光远去,就如那人的身影,迅速缩小,变作一个小小光点。云初伸手一握,将天光残留在水中的温度握入手中,却很快又从指缝间流散去。
留不住,遏不住。
水灌入口鼻,竟也不觉得呛,大约所有感觉都已被剥夺,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不住的下沉之势。
云初闭上眼,下沉之中,有许许多多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她好像记起了许多东西,月下重生的蜃氏樽,岭南山谷的一夜相拥,千里奔波的快意纵马,西南山外的挥手相别……谁是江昶,谁是楚辰,叫她深陷迷沼无法自拔。
下沉之势突然停止,云初睁眼,却见自己身处另一座深山,眼前不再是记忆中重重叠叠的蓝色身影,而是个身量未足的孩子,正背着手,一脸深究地望着她。她愣了愣,孩子的面容似曾相识,却又如先前那般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一旁,躺着一头野猪的尸体,云初认出来,要害处插着的是自己的流光刃。
“你受伤了。”那孩子道,声音似远似近。
云初发现自己正半跪在地上,闻言抬起头,望向那个孩子。
孩子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云初顺着他的目光,猛然发现他盯着的,是自己额上金丝结络的眉心坠。
即便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也不曾离过身的眉心坠。
金红的珠子一下下叩着前额,红珠上凉意丝丝渗入眉心。
那孩子审视许久,终于向她伸出手:“你跟我来。”
白日炸雷,刺亮的闪电劈入脑中,驱尽所有迷雾。云初面无表情,定定望着那个孩子,透过那双大大的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蓝衣人影破开山洞结界,抱起倒在大石上的女子,与她双掌相抵,源源不断传输灵力过去。
这样清澈的眼睛,原来,也蓄了那样深的水。
云初自嘲地笑,那双眼睛里日月轮替,有人影影绰绰。整整四日四夜,那人为她疗伤,备干粮,设禁制,坐在大石边不言不语地看她,看了四日四夜。
云初看不到他的神情,也猜不出那时的他在想什么。而现在,她却不着边际地想,若是别人,应当会下手杀了她,反正他需要的不过是支撑蜃氏樽的记忆而已,记忆珠也是一样;何况记忆珠落在他们手上,不是更安全么,何必再这样费时费力替她疗伤?
“妇人之仁。”云初在心里说,却是每一个字都像削铁如泥的利刃,往她心口扎。
稳定了伤势,那人为石上昏睡的女子盖上狐皮毛毯,留下一纸牛皮卷,转身离去。
合上洞口结界时,那个孩子静静等在他身后。
“你做得很好。”
那人在洞口驻足良久,拈叶指间,吹出一声哨响。身后森森林中,踢踏着走出一匹枣红马。
“等她出关,把印信还给她。”
孩子接下印信,不解道:“这印信或许于我们有用,为何还她?”
“待她伤好,必会发现内结界已破。以她性子,定然第一时间赶回空明城,若印信不在,风纪问起她无以应答,于她不利。”
孩子将印信收入怀中,应下:“主上放心。”
“别让她发现。”
身影飘然远去,消失于瞳孔深处。
云初垂下头,苦笑:“江昶……楚辰……”
就在她支撑着站起身时,眼前一黑,身子疲软无力,一晃便向一边倒去。
不知什么时候,身侧变作了悬崖,她失重落下,呼呼寒风割着面庞,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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