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公主》第34章


谢无忧心里很清楚,这些个蛮夷部族早就和那些个不安分的异姓王蛇鼠一窝,皇兄为求朝廷内外安稳怕是要做出抉择,但是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后宫的嫔妃里头有人怕是要割一块心头肉出去,只是不知会落在谁的头上。
果然没几日姜彩心来找谢无忧时透露出,皇上想要找一位熟悉朔方风土人情的妃子所□□的公主去完成和亲大任。
谢无忧的心当时咯噔了一下,那就只有月夫人的支鹤公主了,先是违逆本心,失去所爱,千里和亲把自己关进一个四四方方的宫门里,又在宫中尔虞我诈的争宠之战中丧失自己唯一的儿子,如今自己膝下仅存的一个女儿也要成为帝王权衡内外势力的棋子,跟自己当年一样千里和亲。
“听说月夫人在皇上的殿门口把额头上的皮都跪磕没了,都没能让皇上收回成命呢。”姜彩心自己讲出来时语气里也满是可怜,“据说,月夫人晕倒后被抬回宫时,那跪过的地上啊鲜红了一片,连擦洗地砖的宫女都哭了,可是皇上还是决定让支鹤公主远嫁朔方。”
谢无忧心里颇不是滋味,从前那样羡慕过她呀,可是权力越密集的地方,越是装不下亲情、爱情。
“那她后来呢?”谢无忧接着问道。
“后来皇上体恤她,进了她宸妃的位分,但是自打支鹤公主和亲后,她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了。”姜彩心道。
“原来也是个可怜人。”谢无忧感叹道。
“就是呀,从前我还怪我爹娘让我姐姐进宫没让我进,现在想想,我爹娘真真是疼我的。”姜彩心打心里感激起来,接着又道了一句:“最近宫里真是一点也不太平。”
“宫里从来都不是个太平的地方。”谢无忧道。
“还是公主姐姐这里好,现在全咸安城的人都在称赞你的贤良美德呢。”姜彩心很快又笑了道。
“女人为了男人隐忍,埋葬自己一切喜怒,爱不能爱,恨不能恨,居然成了贤良。”谢无忧嗤之以鼻道,“这个世界是男人定的,衡量一个女人好坏的定义都握在男人手里,哪里有女人喘息说话的份儿,即使是公主,很多事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她说的时候语气冰冷,却又透着沉重的无可奈何,仿佛将千百年来所有女人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流的泪都流了一遍,方才知晓,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所以这天下的女人们的痛苦也都是一样的。
姜彩心瞧她这般心事重重,便道:“公主姐姐不必伤怀,不管如何你还有全天下最厉害的君王哥哥看护着你呢。我这次来之前贵妃姐姐特地从宫里带了一些紫金保胎丸给我,这可是她当年保胎时皇上特命武当山的国师提炼的。”
“这么贵重,我怎么好收。”谢无忧婉拒道。
“哎呀,贵妃姐姐说,她的心意就是皇上的心意,皇上很体恤你,可是他日理万机又不可能亲自来看护你,只好借此物聊表心意。还说,你要是把将军的这脉子嗣看护好了,将军日后对你自然胜似从前了!”姜彩心笑嘻嘻道,“将军对公主姐姐好了,说不定明年公主姐姐就能为将军生个嫡子呢!”
“乱讲。”谢无忧不好再推辞,便命人收下了。
本以为月娘想借着落胎的计策将罪责栽赃给谢无忧,望着这御赐的紫金保胎丸定是左右推脱不肯入口,谁知道她见着这药丸后竟也乖觉地吃下去了。
谢无忧望着她听话吃药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着落下来,张太医说过有了紫金保胎丸这等圣物,这胎她想不要都难呐。如此万无一失,看来到了八个月胎儿定能生产下来。
有谢无忧无微不至的照料,加上宫中御医的妙手回春,还有皇上三翻四次赏赐下来的紫金保胎丸。月娘不过是个寻常的将军侧室,隆宠竟也到了这个地步,外头人都盛传皇恩浩荡,当今圣上当真器重这将军府。
月娘的胎好不容易拖到了八个月,当谢无忧端着张太医调配的催产药走到月娘面前时,产房已经布置好,接生的嬷嬷们也随时待命。
月娘望着谢无忧,慢慢走近自己,突然拼了命大声喊道:“公主,你真的要拿奴家的命来换这个孩子的命么?”她这一喊,屋内屋外所有仆妇全都听到了。
“兴许,将军看重奴家更甚于这个孩子呢?”月娘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
“你很清楚,他看重的是什么,是你这个人,还是你这张似曾相识的脸。”谢无忧道。
“那至少我得到过,而你,什么都没有。”月娘笑了道,谢无忧一言不发地将药碗递到她面前,月娘望着冒着热气的那碗乌漆墨黑的东西,突然脸色一转,对着谢无忧阴森道:“你就不恨他么?”谢无忧一言不发,月娘继续道:“他不得不娶你啊,他多么害怕你皇兄啊,可是他更恨你皇兄,他有多恨你皇兄,就有多厌恶你!他宁愿碰我这样低贱的女人,也不愿意碰你一下!你知道他为何要去寺庙接你回来么?没有你这一层□□,他怎么敢在你皇兄眼皮子底下活下去?”
“你再不喝这碗药,很有可能就会一尸两命。”谢无忧望着她淡淡道。
“你好可怜,整个大夏都没有比你更窝囊的公主了!”月娘嘲笑她道,说完她接过汤药,喝之前不忘抬头对着谢无忧道:“你会后悔的。”
汤药从她的唇齿之间滑入五脏六腑,很快的她的隆起的腹部里所有的皮肉都搅作了一团剧烈疼痛起来。
谢无忧转过身对着所有接生的嬷嬷道:“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月娘躺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接生的嬷嬷拿起人参片让她含住,道:“夫人千万别喊,力气喊光了,就更没有力气生了!”
“哎呀,出血了,羊水没破,先出血了可不好!”
“赶紧摁住她的肚子,把孩子头往下顺!”
房间里乱成一团,月娘躺在床上任凭腹中的血肉疼得翻江倒海,睁着一双痛苦的眼睛如待宰的羔羊随五大三粗的接生嬷嬷们折腾来折腾去。
经堂内,谢无忧合手跪在佛前,默念佛经。
“公主,二夫人那边传来的叫声好惨,怕是不妙!”香穗慌里慌张道。
谢无忧睁开眼睛,望着大慈大悲的佛像,虔诚道:“佛祖在上,弟子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求佛祖怜悯,保佑他们母子平安,毕竟,这是楚南的第一个孩子。”说到最后,泪无声滚落,到底她还是最在乎他的。
房中月娘生产的叫声一声惨过一声,经堂里谢无忧敲打的木鱼声一刻不停。
日头明晃晃的光线掠过经堂最后一块角落,又换成了明月朦胧的光辉。
突然门轰然打开,一个婢女跪倒在地,哭诉道:“公主,二夫人出血不止,接生嬷嬷们说,孩子卡在中间根本下不来,怕是不中用了。”
谢无忧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啪”地落地,她心中陡然升起一阵难言的绞痛,末了闭上眼睛无可奈何道了一句:“尽力了。”
她起身,朝着月娘的房中走去,一群丫鬟拦住道:“血房重地,公主千金之躯不能进啊!”
“让开!”谢无忧一声令下,不顾众人阻拦冲进产房,径直走到满身血污的月娘面前,死死盯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人,用尽全力吼道:“你不能死,他把我都不曾拥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你不能就这样地死!至少,你不能带着他的孩子去死!”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么?”月娘虚弱地转过脸笑道,“你觉得,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能拿得到南佗菊跟鬼儿草给我?你要查的人,你查到了吗?”
“你什么意思?”谢无忧感到一阵寒意。
“放手吧公主,这件事跟你不会有任何关系,你做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到了,听到了,大家都知道了你的贤德,楚大将军也不会怪罪于你的,他只会恨他该恨的人。”月娘虚弱道。
“你在说什么?”谢无忧问道。
“公主,你难道不姓谢么?你难道不是谢家的公主么?”月娘望着她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无忧道,“但这是楚南的孩子,你不能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死!”
月娘又笑了,道:“他最恨的人,居然是最爱他的人。你真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可惜你不是个好公主。”说完她两腿间的鲜红,绝了提一般汩汩流淌。
“产婆!”谢无忧望着那可怕的红流大声喊道,产婆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跪在地上,无计可施道:“产妇血崩,阎王拿人!公主请恕老身无能为力!”
“去请太医,去请张太医!”谢无忧朝着周围人大声吼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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