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几度梦春宵》第45章


我虽有心想和云断暮坦白,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而且,我的胆子还没有被磨练到无坚不摧的程度,遂得出结论:这事得容后处理。
在城楼上站了不知多久,直到军队的尾巴尖都消失的再找不到一点踪影,我们才慢悠悠的下了城楼。
让我没想到的是,一群大臣居然守在宫殿前面,见我出现,全部匍匐下跪,当头的一个大臣昂起头,“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帝姬早登大宝!”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应和,“还望帝姬早登大宝!”
若我有心登基为帝,此一举确实很是贴心,但现在,我无意于皇位,他们这么做,在我眼里,就如同逼宫一般令人尴尬。幸好此时云断暮陪在我身边,若是换我一人面对,怕是不会这么镇定自若。
那领头的大臣我见过,是小婕手下的狄太尉。他约莫三十岁上下,须髯飘飘,眉眼中含着一丝阴气。
虽说我和他只是一面之缘,但我却没由来的讨厌他。现下他趁小婕离开的间隙,居然集结了这么些大臣,说好听点是想为国分忧,说难听点,他是想借江山易主的机会,为自己在我面前博个好彩头,以便在小婕回来之前,取代她。
我朝那狄太尉招了招手,示意他到我近前来,他自然是喜上眉梢,只见他颇为自得的撩了撩胡须,随即提起衣袍,迈着小碎步向我走过来。
“帝姬有何吩咐?”他的腰弯的很低,脸几乎贴到了我的鞋面上。
“让他们先散了,你随本宫来。”我蹙起眉头,嫌恶的盯着他发顶的乌纱帽。没等他散去众人,我就和云断暮先行向御书房走去。
那狄太尉见我离去,慌慌忙忙散了众人,乐呵呵的尾随在我们后面。
“狄太尉,你坐上太尉之职有多久了?”一边走,我一边看似随意的向他搭着话。
“回帝姬,到今年年末,已是整整四年。”他在我身后,故而我并未看见他脸上别有用心的笑意。
“哦?”我轻笑出声,“已是四年之久了呀。看来也是到了该变动的时候了。”
他听了这话,竟是一时笑出了声,“得蒙帝姬赏识,微臣必当竭尽全力,为国分忧。”
这话说来好笑,我何时提到过要给他升官?云断暮和我相视一笑,脚下的步子不由的都停了下来。
我转过身,嘲讽的看着那恭恭敬敬的狄太尉,“你可知本宫最厌恶何事?”
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我在向他示好,他舒心的笑着,笑的越发谄媚,“微臣不知。”他不知何时已经挺直了背,他本就比我高上不少,此时我竟是需要抬头看他。
“自以为是的人对本宫该做何事指手画脚,这,就是我最厌恶的事。”我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火苗慢慢熄灭,最后化成一滩灰烬,他又一次慌张的弓下了腰。
我转身就走,没有理会僵在原地、眼神中带着怨恨的狄太尉。
一路上身侧的云断暮都没有出声,只是嘴角挂着的微笑一直未曾褪去,像一个洞悉了他人一切的智者,但对自己的一切,却是讳莫如深。
虽然之前听拓跋骁提及过一些云断暮的身世,但此时我却很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和我说说你的事,好吗?”
☆、第一零四章:当年明月在,妄谈今朝不如昨(2)
当年回荡在青崎皇宫中久久没有散去的哭声,是对一个生命唱出的赞歌,同时也是对另一个生命的无情构陷。
拓跋弘等在寝殿外,听着殿内皇后焦灼的叫声,忽而顿悟心急如焚的深切含义。
“为何还未……哎,这……”他瞧着紧闭的殿门,忽而站起,忽而坐下。
“皇上,国师到!”小太监迈着碎步踱到拓跋弘身边,满脸堆笑。
“参见皇上!”裘威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手中的拂尘与那太监手中的并无甚不同之处。
国师此时受皇帝召见,不外乎一种情况,为皇子测命数。
“请起。”拓跋弘没再看他,一双生了皱纹的眼睛炯炯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突然一声长啼从殿内传来,拓跋弘从椅子上跳起来,大步冲进寝殿。而一旁的裘威却径自走到外面,一脸深不可测的看向平常无奇的天空。
“皇后如何?”拓跋弘急急的来到皇后床边坐下,握紧床上累昏过去的皇后的手。
“回皇上的话,娘娘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身边的产婆从身后奶娘的手中接过一双皇子,“恭喜皇上,得一双龙子!”
拓跋弘眼睛中闪现出慈爱与骄傲的光芒,“这,是朕的儿子?”他接过一双儿子,欣喜的盯着一对小生命看个不停。
其中一个还在嘤嘤哭泣,另一个却紧闭着眼睛,没有一丝一毫活着的迹象。拓跋弘的笑意像是被浇灭了一般,他伸出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是活着的!但为何不会哭泣?
“这是怎么回事?”拓跋弘看着那个熟睡的婴儿,神情紧张的问面前的产婆。
产婆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挂着惧怕的神色,“回皇上的话,这小皇子不管怎么拍,都不会哭泣。”
床上的皇后慢慢苏醒,她抓住拓跋弘的衣角,“皇上。”
拓跋弘像是一下子回了神,他把一双孩子热络的放到了皇后的身边,“艾儿,这是我们的儿子。”
皇后婆娑的双眼紧紧盯在一双孩子身上,欣喜自不必说。拓跋弘见她如此欢欣,不忍抚了她脸上浓厚的笑意,只张了张嘴,并未说出话来。
“不知皇后娘娘具两位皇子是否安好?”裘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拓跋弘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裘威又继续说道,“臣观此时天象,这两位皇子的命数,那是一吉一凶啊!”
他一早就买通了产婆,竟是在皇帝前面知晓了这皇子中有一个不会哭。现在他敢说这话,显然是迎合了眼下青崎和东渠的战争,这谁人不知拓跋弘的野心,就算是自己的儿子,阻碍他统一天下的霸业,他照杀不误。反正这皇子也是个残疾,不如做他通天路上的垫脚石。
拓跋弘听了这话,别在背后的手紧了紧。
床上脸色苍白的皇后听了这话,点在孩子脸上的纤细手指微微一滞,“国师此话怎讲?”
“吉自然是好的,能为我青崎带来昌盛之势,这凶嘛,自然相反,会为我青崎带来无尽的灾祸。”裘威脸上闪现过一丝愧疚之色,不过只是一瞬,倏忽就不见了踪影。
“哦?如此说来,国师已经有了对策?”拓跋弘看着那静静躺在皇后身边的婴孩,眼神中含着一股寒意。
皇后自然看出了拓跋弘心中的想法,搂着孩子的手在微微抖动。
“只要弃凶留吉,自然会助我青崎成就霸业!”裘威神色严肃,俨然是个通天晓地的国师模样。
床上的皇后听了这话,豆大的泪珠立马从眼眶中滚滚而出,“皇上,这万万不可呀!我们的孩子才刚出世,抛弃他不就等于让他去死吗!”她望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滚热的泪珠从她的下巴低落到那静静躺着的孩子脸上。
孩子慢慢睁开眼睛,两只小手不停的挥动着,皇后的乌丝垂在他眼前,他竟是一把扯住了那几缕发丝。
皇后忽觉那孩子的异状,低头却看到了一双黝黑的眸子,她一颗心几乎化成一滩水。“皇上,你看,他醒了!”
拓跋弘却没有理睬皇后,径直出了寝殿。
自那日生了孩子,皇帝和国师已有两个月再没有出现在她的寝宫,皇后本以为一切都回归平静的了,可就在那一日午后,她给一双孩子轻轻晃着摇篮的时候,皇帝突然出现,抱走了其中一个孩子。
不管皇后如何哀求,拓跋弘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那日,青崎与东渠前线的战报传来,青崎打了败仗。裘威借机再一次向拓跋弘进言,应弃一皇子,以保霸业功成。
这天过后不久,离青崎足有半月路程的七宿山下,出现了一个裹着黑色襁褓的小婴儿。
说来也巧,许是他命不该绝,正巧遇上了在山里躲避灾祸的铜雀。
铜雀轻轻抱起石块上安安静静的婴儿,虽说他已是自身难保,但铜雀见他稚嫩可爱,不忍将他置于此地,遂抱着他回了家。
这一到家,铜雀才发现婴儿的襁褓里藏了一封书信,他抖开仔细看了看,落款竟是当今皇后的名讳:李艾!
“原来这孩子竟是皇子!”铜雀平坦的面容出现了波澜,这个裘威,居然迷惑圣上,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弃于这等荒山野岭!
裘威陷害铜雀的哥哥,使他不仅丢了丞相之位,还被诛了九族。铜雀现下看到同是被裘威所害之人,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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