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另一半》第18章


对外援助活动,用以防止荣誉谋杀、焚烧新娘、外阴残割、硫酸毁容、集体强暴和家庭暴力。此外,还会在国务卿直属办公室创设“妇女全球计划办公室”(Office of Women"s Global Initiatives),以及在美国国际开发总署创设“妇女全球开发办公室”(Women"s Global Development Office),双方将会向政府施压,让解决性别暴力成为外交工作的首要任务。我们虽然对法律的效力保持怀疑,但是就像2000年那条规定每年要提交海外人口贩卖报告的里程碑式法案一样,这条法律就算没有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也会越来越有分量。它虽然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对沃妮雪这样的女孩会有所帮助。
在谈到厌女现象和性别暴力时,一些人会想当然以为男性才是罪魁祸首,但事实并非如此。虽然男人对待女人的举止常常是很残暴的,但是在贫穷国家里,通常是女性管理着妓院,是她们让自己女儿接受外阴切除手术,是她们先喂养儿子而非女儿,也是她们带儿子而非女儿去诊所打疫苗。一项研究指出,塞拉利昂内战的轮奸案例当中,有1/4是男女同谋。通常是女兵引诱受害者到强暴地点,然后在男兵强奸时从旁协助,压制受害者的挣扎反抗。“我们会帮忙逮到她,把她压在地上。”一名已退役的女兵给出了答案。该研究的作者达拉·凯·科恩(Dara Kay Cohen)援引来自海地、伊拉克和卢旺达的证据表明,女性参与类似塞拉利昂的性暴力并非反常现象。她认为内战时十分普遍的轮奸,重点不是满足性欲,而是让军队(包括女性成员)通过欺压践踏女人的残暴手段,来达到团结一心的一种方式。
许多国家依然有杀害女婴的风气,而且通常就是母亲杀死了她们的亲生女儿。哥伦比亚大学临床精神医学教授及杀婴文化专家迈克尔·赫·斯通(Michael H。Stone)博士根据巴基斯坦妇女杀死女儿的数据,发现她们之所以这么做,通常是因为丈夫的威胁——要是保留女婴就会跟她们离婚。举例来说,妇女沙赫纳兹毒死自己的女儿,以避免被丈夫遗弃。佩尔文生了女儿,她公公为此毒打她,于是佩尔文毒死了女儿。然而在巴基斯坦,有时候妇女杀死自己的女婴,只因为社会上重男轻女。雷哈纳淹死自己的女儿,因为“女孩会带来霉运”。
至于毒打妻子,一项调查发现,62%的印度乡村妇女支持这一行为。此外,习惯性地虐待年轻女子的人群,没有一个群体比婆婆们更残酷。在全球大多数地区,婆婆是女家长,负责调教女性晚辈。索亚·娜佳比(Zoya Najabi)现年21岁,出身于阿富汗喀布尔的中产阶级家庭,她的经验证实了这一点。她接受我们访问时,穿着绣着花朵的牛仔裤,看起来比较像美国人,而非阿富汗人。她在学校一直读到八年级,在12岁时嫁给一名16岁的男孩,之后就常常受到体罚。
“不只丈夫,他的哥哥、妈妈、妹妹全都打我。”索亚在喀布尔的一间收容所气愤地回忆道。更糟的是,他们会因为她家务做不好而处罚她,把她绑在水桶上放到井里浸泡,让她在那里冻得直打哆嗦,几乎溺死。最糟的一次,婆婆在打她时,她本能地踢了回去。抗拒婆婆是滔天大罪,她的灾难来了。首先,索亚的丈夫挖出一条电缆抽打妻子,直到她不省人事。隔天,她公公将其双脚捆绑在一起,拿一根木棒交给她婆婆,后者就用这根棒子狠抽她的脚底。
从家中逃出的索亚在阿富汗的一个收容所中。
(拍摄:尼可拉斯)
“我的脚被打得稀烂。”索亚说,“我在那里每天都过得不快乐,但那一次是最糟糕的。”
“会把妻子打成那样的丈夫,大多是因为他不识字、没有受过教育。”她补充,“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妻子没有把丈夫照顾好,或是没有乖乖听话。如果是这样,打妻子就是应该的。”
索亚看到我们一脸震惊,微微笑了一下,耐心解释:“我不该被打的,因为我一直都很听话,丈夫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但如果妻子真不听话,丈夫当然就要打她。”
简言之,如同男性一样,女性也接受并传播厌女价值观。这不是一个二分法的世界,并非男人施虐、女人受虐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更为杂乱的境地,其压制女性的社会习俗是男女共同遵守的。我们之前说过,法律有用,但是最大的挑战是改变这种思维方式。要挑战这种令人窒息的传统,最佳方式或许是教育,而我们最喜欢的一所学校可以成为典范。该校位于巴基斯坦旁遮普省(Punjab)的偏远地带,负责人堪称世上一大奇女子。
穆赫塔尔的学校
最有效的变革推动者不是外国人,而是推行运动的当地女性(有时候是男性)——比如穆赫塔尔·马伊(Mukhtar Mai)。
穆赫塔尔出身农家,在旁遮普省南部的米尔瓦拉村长大。人家问她年纪多大时,她会随口丢出不同的数字,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米尔瓦拉村没有女校,因此穆赫塔尔从来没上过学,她每天都在家里帮忙。
2002年7月,她的弟弟夏克尔遭到绑架,被地位较高的玛斯托家族成员轮奸(在巴基斯坦,异性恋男人强暴小男生并不稀罕,其污名没有女孩遭到强暴来得严重。),当时夏克尔十二三岁。事后,玛斯托家族担心会遭到处罚,不愿释放夏克尔,反而控诉他与玛斯托家的女孩莎玛非法性交,借此掩盖自身的罪行。由于玛斯托家族控诉夏克尔从事非法性交,村庄的部族大会举行会议裁决此事,然而该大会被玛斯托家族控制了。穆赫塔尔代表家人出席会议,表达了歉意并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结果一群人把她团团围住,里面还有几名佩带枪支的玛斯托家族男丁。部族大会判定穆赫塔尔的道歉不够,只有轮奸她,才足以惩罚夏克尔和他的家人。四个男人把尖叫着的穆赫塔尔拖到会场旁边的一间空马厩,剥光她的衣服,在泥地上一个接一个强暴了她,而其他村民们就在外头等待。
“他们知道受到这种羞辱的女人,除了自杀之外没有其他办法。”穆赫塔尔后来写道,“他们甚至不需要动用武器。强暴等同于杀了我。”
施暴者在“执行完刑罚”之后,把穆赫塔尔推出马厩,强迫她在群众的奚落声中,几乎是赤裸着身子跌跌撞撞走回家。到家后,她准备作出任何巴基斯坦农村妇女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采取的行动——自杀。妇女若想洗刷自己及家人的耻辱,唯有自杀。但是穆赫塔尔的父母时刻看着她,防止她走上不归路。接着一名地方穆斯林领袖(本故事里的英雄之一)在周五的一次祷告会上为她发言,谴责这桩强暴事件是违反伊斯兰教教义的暴行。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穆赫塔尔由羞辱渐感愤怒。最后,她采取了革命性的行动:到警察局报案,要求起诉。出人意料,警方居然真的逮捕了施暴者。时任总统穆沙拉夫(Pervez Musharraf)听说这个案件后对她深表同情,送给穆赫塔尔相当于8300美元的补偿金。但是穆赫塔尔没有私用这笔钱,她决定投资在村庄最需要的资源——学校上。
“我为什么要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尼可第一次拜访米尔瓦拉村时,穆赫塔尔这么告诉他,“这笔钱用来办学校,就是在帮助所有女孩、所有孩子。”那次拜访中,结识穆赫塔尔并不容易。她父亲迎接了尼可,邀请他进到家里坐坐,尼可花了好一阵子才知道穆赫塔尔是哪一位。讲话的都是穆赫塔尔的父亲和兄弟,而她只是坐在后方聆听的几名妇女之一。她的脸被头巾盖住,尼可只能看到她闪亮的眼睛。尼可一次次问穆赫塔尔问题,回答的总是她哥哥。
“好,穆赫塔尔,你为什么要用这笔钱来办学校?”
“她办学校是因为她相信教育。”
当我们第一次见到穆赫塔尔·马伊时,她正和学生们在学校里。
(拍摄:尼可拉斯)
两三个小时过后,有美国人来家做客带来的新鲜感逐渐退去,男人们开始坐立难安,就干活去了。终于,穆赫塔尔开始说话,声音因被头巾盖住而变得模糊。她热情地讲述自己的信念,认为教育有救赎的功能,想着要是村里的男男女女都接受教育,大家就可以和谐共处。她表示,自己被强暴是由一种心态导致的,而这种心态的最佳消除之道就是教育普及化。
警方在穆赫塔尔家驻守,美其名曰保护她,实则想监听整个访谈过程。后来,穆赫塔尔把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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