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祭》第51章


杨二郎显然早就料到事态会走到这一步,不为所动,说:“其实我已知道是你所杀,有人亲眼看见的,和你无冤无仇的人,没必要嫁祸于你。你罪本该死,我剐了你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今天我就是要看你是否良心未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承认了,也算对得起死者,我保证不会下手杀你。你们这几个举人、小姐,都做个证,只要你承认,详述当日情形,我就放过你,食言者天诛地灭。”楼下传来叫声:“楼上歹人听真,速速放下马公子,或可被饶不死……”尹靖才说:“小二,你先下去和官兵们说一声,请他们少安毋躁,耐心等候,我们这里还在秉礼相谈。”
小二看不出尖锥子和鲜血的“秉礼”之处,但还是飞快地跑下楼去传话。楼下暂时安静下来,大概小二对险情描述得足够绘声绘色,让官兵们不敢轻举妄动。
杨二郎说:“马公子,请吧。”“你当真不会杀我?”“你一旦说了实话,我即可将这锥子抛出窗外……你信不过我的毒誓?”“毒誓?”马浚冷笑一下,他显然是个没有信仰的青年。“快说,我不会长久等下去。”杨二郎把锥尖横里挪动了一下,马浚的脖子上现出一道血痕。“我忘了告诉你,如果你拒不说实话的后果。我会拉开你脖子,一点点放血的同时,一锥一锥,先钻你十根手指,然后钻你十根脚趾,直到你说实话了为止。从现在开始。”
“别!我说。其实,我真是后悔死了……”杨二郎闻到一股尿骚味儿,马浚显然憋不住了,开始一边抽泣一边坦白,将那日事发经过一一说了,和凤满楼老鸨的回顾完全一致。
杨二郎听着,身体在微微颤抖。马浚讲到巧月落地后,杨二郎直起身。他将锥子扔出了窗外,丝毫没有食言。他对举人、歌妓们说:“你们都下去吧,但暂时不要让官兵们上来,就说马公子还有危险。”马浚叫道:“你发过誓的!”
“对,我说过,不会下手杀你。我把凶器都扔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尹靖才说:“杨先生,我们再商量商量。”杨二郎叫道:“如果你不想要我改变主意,就不要废话了!快下去,确保所有人都滚出这个沾满血、沾满民脂民膏的酒楼!”
尹靖才唯唯诺诺地下楼去了。
杨二郎摊开双手,对马浚说:“瞧见没,我不杀你。”
“放了我!”
“当然,这是我毒誓的一部分,你说实话,我就放过你。”他在酒席上抓起一只碗,在桌沿敲了一下,碗裂开,裂口锋利。杨二郎蹲身用碎碗片把马浚腕间的麻绳切断。
然后一转身,跑到了阳台,纵身跳下酒楼。
在空中的一刹那,他用打火石点起了火绒——全江京估计只有他这样的巧手可以在如此短暂的一瞬间打起火石点起火绒。火绒烧在酒楼旗子上,烧在他的一块浸满了油的方巾上。他落地之前,两小团火已经飞进了酒楼的窗户。
盖楼的木材,很多都事先被他在油中浸泡多日,他为此倾家荡产,因为他看到无法相认的姐姐后就知道,他已无家可归。酒楼瞬时成为一座火楼,楼下官兵四散逃开,大乱中竟没人听见楼上传来马浚的凄厉惨叫声。
5月20日下午4:00左右,江京市余贞里抚松巷那兰讲到这儿停下,说:“这是《昭阳纪事》的版本,现实版有不少出入。或者说,我还没讲完。”
巴渝生说:“离完整真相还远着呢。李万祥是杨二郎,梁小彤是马浚,跟这个档案袋里的案件有关。十年前的冬天,怀渝县的一个女高中生袁曼芳,被三名公子哥硬拉去陪酒,后来又被带到酒店开房,不久袁曼芳从酒店八楼坠下,坠落时身体半裸。三名公子哥立刻被带到当地公安局,每个人都醉得很厉害,验血验出极高的酒精浓度。问询中三人众口一词,说袁曼芳喝高了发疯,自己剥光了衣服跳下楼。尸检发现袁曼芳血内也的确有较高浓度的酒精,所以被定为酒后跳楼的意外事故。因为三人都大有背景,而且都咬定袁曼芳是故意‘缠’上他们的,怀渝县公安局就没有再深究,草草处理了事。”
“袁曼芳的父母就这一个女儿,如今死因不明不白,自然不依,要求县公安局再查,追究那三个公子哥的责任。他们完全有理由对当地公安局的处理不满,因为从现有的记录看,处理的确很草率,从笔录、现场勘查取证都很不规范,明显地‘装糊涂’。最令人觉得有猫腻的,是酒店门口的监控录像带,当晚事发前后的三个小时的内容分装在两盘录像带上,警方作为物证带到公安局,谁知在流程中丢失了。这是个很重要的物证,尤其能准确地反映袁曼芳进入酒店时的状态,是被胁迫,还是主动,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可惜,丢了。”
“笔录中有一个很不合逻辑之处,也没有被深究,三个小子都说袁曼芳喝多了自己脱衣跳楼,但同时又都回忆不起来细节,都说跳楼的当时醉得昏睡过去,等袁曼芳跳楼后,他们才被酒店保安叫醒,也就是说,三个人都没有亲眼看见袁曼芳跳楼。问题是,那他们凭什么说袁曼芳自己脱的衣服,自己跳的楼?”
那兰说:“很简单,其中一个在说谎,或者所有人都在说谎。”
“你坚信她是被推下去的?会不会真的是贪杯乱性?”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人人都夸的乖乖女,小学霸,会跟三个陌生小伙子贪杯乱性?好像缺了些环节,有些牵强。”那兰摇头,“只可惜我们不知道最初是不是三个家伙胁迫袁曼芳喝酒,如果是,说明三人事先就心存歹念。”
说到心存歹念,她想到了他,“三个公子哥中,有一个是梁小彤?”
巴渝生说:“没错。而且梁小彤和另外两人说什么都一致,足以证明他们被教唆好,从家长那里或者律师那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那兰,又说:“说到教唆,我想你并不陌生。”
5月18日,潇湘主楼主宴厅,大劫案实时现场李万祥径直走到梁小彤面前,将剔骨刀在他面前晃了晃,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梁小彤脸色大变,脑中急速扫过所有和他纠结过的女子,至少是他认为有纠结的女子,哪个女子的老公或老爸会是这个烧菜的疯子。奈何越想越没有思路,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人,又一个都不像。他拼命摇头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好像,跟大家处得都不错,没得罪过什么人,要这么苦大仇深的。”
李万祥叹口气说:“这么难猜,难道你害死的人还不止一个?”
梁小彤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头摇得更厉害了:“没有,我没有害死过任何人!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李万祥说:“我用整整十年在认的一个人,你说认错的可能性很大吗?”
十年?梁小彤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李万祥在说什么了。
但他还是努力摇头。“听说过袁曼芳这个名字吗?她怎么样了?她的父母怎么样了?能不能向大家汇报一下?”梁小彤的头已经摇得像拨浪鼓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搞错了……你听到的,都很片面……公安也总结了,不是我。”“袁曼芳坠楼的时候,你是不是和她在同一个房间?”李万祥问。
梁小彤一愣:“是,是,她是自己跳下去的,我们三个人,都没有……”
“这位老师……”那兰开口了。
“没有你什么事!没有你们什么事!”李万祥咆哮着,仿佛做错事的是那兰。“我告诉你们,谁也别乱动!否则我一刀捅死这小子!包括你那兰!”那兰一惊:这厨师认识自己!李万祥继续叫道:“我知道你们好奇,可以告诉你们,十年前,这小子和另外两个混蛋强迫我的外甥女去陪酒,晚上还逼她去酒店开房,不久她从酒店八楼掉下来,十六岁的姑娘……在客房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三个小子都说自己睡着了没看见,说小芳自己脱了衣服跳下楼,警察居然就相信了!因为他们个个都是官二代富二代!”
他再次凑近梁小彤,这次剔骨刀抵在了富二代脖颈的皮肤上,轻轻用力,梁小彤“啊”的叫出了声,李万祥说:“而且就有那么巧,出事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被县里的公安弄丢了,你是不是觉得天在助你?鬼才相信是‘丢’了!我姐夫为了这件事,四处申冤、上访,但在一次上访的路上出车祸死了;我姐姐受了这样大的打击,成了精神分裂!是不是都能算在你的头上?不过没关系,今天是你洗清罪过的机会,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就在这儿给我个交代,哪怕就在我耳边轻声说也可以,是不是你,或者你们当中的一个,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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