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究竟多彪悍》第26章


在绳索将他的四肢和脖颈勒紧时,曾经伟岸不可企及的商君,是极具孤独的。
没有人怜悯,没有人惋惜,没有人为他作《黄鸟》歌。
他所缔造的事业将延展至广大的华夏之土,并将延续至千秋万代,可是他只是孤零零的一个犯人,连一个知音都没有了。
一个伟大人物的孤独陨灭,没有谁比商鞅更凄惨的了。
不过,作为肉体的商鞅虽然悲惨地毁灭了,可他的精神仍在。
秦惠文公初即位时,尚且年少,杀商鞅是有些意气用事了;但他是头脑清醒之人,很快摆脱了甘龙、杜挚之流的影响,承袭了商鞅变法的所有成果,老世族并没有重新得志。
这就是所谓的“商鞅虽死,秦法未败”。新法的许多规定,在秦国一直延续了下去,直至最终。
凡头脑清醒一点的,都不敢再开历史的倒车了。
谁愿意再做那个遭人鄙视的“夷狄之邦”的君主?
当然,商鞅本人的败亡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极端化。他所主张的“贬抑工商”、“弃绝文化”、“倡主独裁”、“轻罪重刑”,都违背了一个正常社会的规范。
他是在两难中——如果不激进,秦国便不能迅速富强;如果激进,他将陷于千夫所指。
他选择了千夫所指。
他以自己的毁灭,换来了一个雄风引领百代的大帝国!
2合纵连横大戏连台
商鞅远去,大秦仍在。
法家商鞅以其铁的意志,留下了一个咄咄逼人的秦国。
秦惠文公灭掉商鞅13年后,自称惠文王,共在位27年。这位小时候对商鞅大不敬的太子驷,并非头脑昏庸之人,他当年给商鞅捣乱,不妨可看做一个少年人的叛逆行为。当他登上君位、逐渐成熟后,就清醒地意识到:商君之法,绝不可废,新法与商鞅本人的荣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秦惠文王在不动声色中,逐渐疏远了老世族,延续耕战政策,继续开疆拓土的大业。
他上台后第五年,任命魏国人公孙衍为大良造,魏国迫于压力,向秦国献出阴晋,秦国将之改名为宁秦(今华阴县)。
他上台后第七年,派降将公子卬与魏国大战,俘虏魏军统帅、大夫龙贾,斩首八万。夺取了渭水以南的“河西之地”。
他上台十年后,任用张仪为相,魏国迫于压力,又献上了十五县。
他上台十三年后,派张仪伐陕,占有其地,驱逐原魏国居民。
至此,魏河西之地全部落入了秦国囊中。
变法图强,可谓立竿见影!
秦国的这种进攻态势,使得山东六国大起恐慌。
过去是“诸侯卑秦”,现在是“以一强对众弱”,天下的形势变了!
六国在惶惶不安中,都开始考虑应对秦国的策略。在此情势下,一个叫苏秦的人,脱颖而出,提出了“合纵”战略。
什么叫“合纵”?
用后来韩非的话说,就是“合众弱以攻一强”。之所以叫“纵”,就是因为六国在地理位置上,都在函谷关以东,由北到南排成一个纵向。合纵,就是把六国串成一个羊肉串。
与这个策略相对,秦相张仪也提出了一个“连横”战略,即韩非所说的“事一强以攻众弱”。这个战略,是秦国给六国中的任意一国出的馊主意,让它做秦国的仆从,攻击其他五国,从中占便宜。
之所以叫“横”,是因为六国中的任意一国,在地理位置上都处于秦国的东方,与秦国携手,就是牵起了一条横线。
“合纵”,可以说还有一些联合自保的大义在里面,而“连横”纯粹是利用别人的自私心理。但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就是有人上钩,全然忘了晋国伐虢时发生的“唇亡齿寒”。
“合纵”与“连横”,是战国后期群雄逐鹿的一台大戏,一直上演了百年,尤以秦惠文王在位的27年为甚。
天下大势的轴心开始围着秦国转了。
为何战国时最精彩的段子从这时候开始?是因为战国七雄到此时都完成了变法改革,成了以地主、自耕农为基础的7个新型国家。
各国都是相同的制度,并不等于“四海之内皆兄弟”,恰恰相反,各国在逐渐强大的过程中,都意识到,天下完全可以“定于一”。现在已经不是谁来当老大的问题了,而是谁有实力来当这个“唯一”。
不能不佩服古代政治家的“野心”或者说雄才大略。以古代的交通与通信条件,天下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我们现代人,对那些过于遥远的疆域,都不会有实际的兴趣,而古代的君主们却没有放弃对于疆土扩张的冲动。正是这种近于狂热的冲动,才为后代开辟了一个可以承载帝国伟业的广大空间。
第十二章政治家的悲剧(2)
民族要强大,空间就要足够大,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
秦惠文王就是一位有统一野心的政治家。在他执政的27年中,对六国左右开弓、攻心为上,施展了高超的政治、军事手腕,打得六国几无还手之力。
他的时代也造就了两位名声不相上下的纵横家——苏秦和张仪。
这两个人各据舞台,玩弄六国于股掌之中,留下了“朝秦暮楚”这样富有戏剧性的千古成语。
苏秦是东周洛阳人,曾经拜着名纵横家鬼谷先生为师。据说苏秦读透了周书《阴符》(此书在汉代亡轶),他先游说周显王,后游说秦惠文王,都未获成功。
苏秦巧舌如簧,把纵横术学到了家,他的那一套对日薄西山的周王室没有大用,但对秦国应该有大用,可惜秦惠文王放跑了他。
接下来他入赵国,仍碰壁;又入燕国,苦等几年,终于见到了燕文侯,从此大展宏图。
纵横家最善于揣摩听众心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苏秦到了燕国,当然要鼓吹合纵,把合纵说成是燕国自保的万全之策。
燕文侯纵是国君,还从没见过如此雄辩的人,被苏秦一通忽悠,上了钩,立刻给苏秦提供车马钱财,让苏秦转回赵国去游说。
赵国政局此时已发生变化,赵肃侯对苏秦以礼相待,苏秦仍是使用老办法,先吹捧对方一通,再吓唬一通,指出割地贿秦是为不智,只有山东六国形成纵约,才可称王称霸。赵肃侯也被忽悠得头晕,觉得眼前一片光明,马上赞助苏秦“车千乘、金百镒”等一大堆财宝,让他去说服诸侯。
当初苏秦在游说秦惠文王时,不过是一介布衣书生,纵论天下事,总不免有说大话之嫌。现在他有燕赵两国的支持,华车美服,气象大不一样,接下来的游说势如破竹,韩宣王、魏襄王、齐宣王、楚威王纷纷首肯,六国共推苏秦为“纵约长”,同时挂六国相印。
就这样,苏秦凭着一张嘴,成为天下最显赫的人。当他游说一圈回到赵国后,赵国封他为武安君,请他向秦国宣布六国纵约之事。
同时任六国相位,在中外历史上也实属罕见,苏秦之威风,不可一世。秦惠文王想起这位暴发户式的布衣卿相,心里大概很不是滋味。
六国合纵,实力大增,秦国一时无法破解,只得隐忍。史载:“秦国不敢窥函谷关十五年。”
苏秦由此声名大振。据说他早年出外游说不成功,回到家后潦倒不堪,兄弟、姐妹、嫂子、妻妾都嘲笑他说:“周人习治产业,致力工商,以谋利十之二为目标。你舍本逐末,卖弄口舌,受困如此,不是活该吗?”
苏秦大受刺激,于是闭门苦读一年,思想水平大有长进。一年后,再游说诸侯,一举成功。当他腰挂六国相印,北上燕国去汇报情况时,路过洛阳,随行的各国使者及车马浩浩荡荡,堪比王侯。
他回到家中探视,兄弟、妻子和嫂子皆匍匐于地,不敢仰视。苏秦叹息道:“同为一人,富贵之时亲戚敬畏,贫贱之时遭人蔑视,何人不如此呢?”
六国合纵,形成了函谷关外的铁壁铜墙。秦被压制于一隅,该如何破解?
历史总有解套之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鬼谷子的学生、苏秦的同学张仪。
张仪是魏国人,也是一个布衣学子,师从鬼谷子,毕业后也曾游说诸侯。不过他的发迹略比苏秦坎坷。
起先,他在楚国的相国昭阳门下混饭吃,不成想昭阳有一次去参加饮宴,丢失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恰巧那天张仪作为随从参加,昭阳的其他门下便怀疑是张仪伸了三只手,便把张仪拘捕,连抽几百鞭子,逼他交出赃物。
张仪横遭不白之冤,咬紧牙关就是不认。昭阳的门下虽然狠毒,但终究有一点法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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