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袁世凯传》第39章


体此意,努力为之。今之言革命者动称排满,试思满洲以一二百万人入主中国,国祚尚近三百年,我汉族以四万万人,如不能久主其国,人必视我汉族为天生受役之性质,无人类自立之资格,讵非奇耻!我汉族皆神明之冑裔,诘以斯言,能甘心忍受否?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惟知亡,庶可不亡,凡百职司,其密志之!此谕。
国势如此,而袁欲帝制自为,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民国二三年际,北京曾流行共和不适中国国情之论调,其背后有人主使,自不待言。至是袁召各省将军入京,先行交换意见。顾欲擒故纵,袁之假惺惺,一如民国以来军阀之内战,其势已一触即发。
时袁祭天祀孔,大事复旧。遗老既多非议共和,政客尤怂恿君宪。八月,总统府顾问美人古德诺为周自齐所(?),竟倡言宪政不适中国。希荣固宠之士,议论骚然矣!
第三节筹安会之成立
杨度、孙毓筠等六人,旋即发起筹安会,其宣言如下:
我国辛亥革命之时,国中人民激于情感,但除种族之障碍,未计政治之进行,仓卒之中,制定共和国体,于国情之适否,不及三思,一议既倡,莫敢非难。深识之士,虽明知隐患方长,而不得不委曲附从,以免一时危亡之祸。故自清室逊位,民国创始绝续之际,以至临时政府正式递嬗之交,国家所历之危险,人民所感之痛苦,举国上下,皆能言之,长此不图,祸将无已。近者南美、中美二洲共和各国,如巴西、阿根廷、秘鲁、智利、犹鲁卫、芬尼什拉等,莫不始于党争,终成战祸。葡萄牙近改共和,亦酿大乱。其最筹安会“六君子”之首杨度扰攘者,莫如墨西哥,自爹亚士逊位之后,干戈迄无宁岁,各党党魁,拥兵互竞,胜则据土,败则焚城,劫掠屠戮,无所不至;卒至五总统并立,陷国家于无政府之惨象。我国亦东方新造之共和国家,以彼例我,岂非前车之鉴乎?
美国者,世界共和之先达也,美人之大政治学者古德诺博士,即言世界国体,君主实较民主为优,而中国则尤不能不用君主国体。此义非独古博士言之也,各国明达之士,论者已多,而古博士以共和国民,而论共和政治之得失,自为深切著明,乃亦谓中、美情殊,不可强为移植。彼外人之轸念吾国者,且不惜大声疾呼,以为我民忠告;而我国人士,乃反委心任运,不思为根本解决之谋,甚或明知国势之危,而以一身毁誉利害所关,瞻顾徘徊,惮于发议,将爱国之谓何?国民义务之谓何?我等身为中国人民,国家之存亡,即为身家之生死,岂忍苟安默视,坐待其亡?用特纠集同志,组成此会,以筹一国之治安,将于国势之前途,及共和之利害,各摅所见,以尽切磋之义,并以贡献于国民。国中远识之士,鉴其愚诚,惠然肯来,共相商榷,中国幸甚!发起人:杨度、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
筹安会宣告成立,发出启事,略谓:
本会自发起后,所有与各界接洽商办之事,至为繁重,几于日不暇给,欲照寻常党会手续,俟会员人数众多,再行宣告成立,实有迫不及待之势。现由本会同人先行议定简章,并照章推定理事长、副理事长,暂时处理会务,以便进行。经推定杨度为理事长,孙毓筠为副理事长,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等为理事。当日通告各会员,略谓:本会宗旨,原以研究君主民主国体二者以何适于中国?专以学理之事非,与事实之利害,为讨论之范围。例如中国数千年,何以有君主而无民主?又如清末革命之结果,何以不成君主而成民主?又如共和实行以后,究竟利害孰多?又如世界共和国家,何以有治有乱?诸如此类,皆在应行讨论之例,然讨论范围,亦仅以此类为限。至此范围以外各事,本会概不涉及,以此为至严之界限。
同日通电各省将军、巡阅使、巡按使、都统、护军使、各省城商会、上海、汉。商会云:
(中略、见宣言)本会之立,特以筹一国之治安,研究君主民主国体二者以何适于中国?专以学理是非、事实利害为讨论之范围。至范围以外各事,本会概不涉及,以此为至严之界限。将以讨论所得,贡之国民云云。
在民国共和政府之下,而容此等非法机关存在,是诚奇迹!盖古今中外,无有人在本国法权之下,而集会结社,公然讨论本国国体者,更未有昌言推翻本国现有之国体,谋植其他国体而不触禁令者。八月十七日《申报》载北京电云:
有人谒袁总统,问应否干涉筹安会?袁答近数年来,此项言论,耳闻已热,永不措意,自因欧战及墨西哥屡次改变,遂激触中外注意新造民国利害。予所居地位,只知民主政体之组织,不应别有主张。且帝王总统,均非所愿恋,汶上秋水,无时去怀!无论研究者作何主张,于余个人固无嫌疑可虑。余及国人均有身家产业子孙亲族,人情切已,自当研究所以永保安全之法,予既受国民付托,何敢以非所愿非所恋二者之嫌疑,而强加干涉?又另一方面人云:袁意谓此日如不任令学者舆论自由研究此项问题,则有一部分人主张颇力,摇撼国体,不如以此缓和其空气。
二十七日《申报》又载北京电云:
据可恃消息云:政府刻接各省来电,询问政府对于筹安会之态度。政府复电,谓筹安会乃绩学之士所组织,所研究君主制与民主制之优劣,不涉政治,苟不扰乱国家治安,则政府未便干涉云。……
九月三日又载《字林报》二十九日北京通信论述筹安会近事云:
筹安会及赞成筹安会之主义者,谓恢复帝制,大有益于中国。其所持之最大理由,则谓中国帝制沿传已久,华人政治程度不高,不足以解共和,且不能得其益。再中国自建共和以来,制度常不完备,如民选国会之不适当是已。国家行政,反因国会而不能进行,故袁总统不得已遂下解散国会之令。今新制既不适用,何若改用旧制之为愈乎!此筹安会诸人之言也。惟欲得践帝位适当之人,其事颇难。袁氏为今日中国之元首,且似为中国惟一之人才,就事势言之,有作皇帝资格者舍袁而谁?但袁氏有誓言,且有自幼倾向共和之语,今可竟为皇帝乎?袁曾自言曰否否。第背誓失信,世之伟人,曾有为之者,袁或将忘却前言而一为之乎?华人果欲奉袁为皇帝与否,是为疑问之点,陆军必拥戴袁氏,决无可疑,而官场之大多数亦必效陆军之所为,盖高官厚爵,皆从袁氏而来也。
惟学界商界及一般老百姓,对于此事将具何种观念乎?余知其观念与袁氏自言者必同:盖以为此事办不到也。若辈尚忆得袁之誓言,袁之自幼倾向共和一语,及袁之矢忠清室之事。曾有人谓余曰:“袁若登帝位,则大背中国之道德。然恃兵力以握大权之袁氏,若有陆军听其指挥,则道德问题或不足以萦袁氏之念也。且抱道德观念之国人,或政界以外注重政治之少数人,亦不敢起与袁氏为难,苟有之,则陆军将迅速扑灭之矣。所可虑者革命党耳。党人近虽潜伏,然非根株尽绝,粤、湘两省,蠢蠢欲动;香港、上海两处,不绝党人之踪迹;日本一带,党羽尤多。若辈言及袁氏,辄目眦欲裂。其所议论,诚未便发表于报章。目下革党势力薄弱,其宗旨不为人所信任,实属咎由自取,然亦未可因其势败,而遽存革党不足虑之心,若辈未尝不可乘时因势,而起抗袁为帝之师;于是国内治安,将为之扰乱。袁之陆军固可荡平之,但兴师乎乱,将发生不利于今日中国之种种恶果矣!”
赞成帝制者,又有一理由谓:“帝制实行,则元首嗣继之问题即可解决。今袁在实际上为终身总统,石室金匮中藏候补总统者三人之名,一旦总统缺席,则选三人中之一人以继之。惟此三人者皆无强大势力,恐届时握兵权者将有争夺大权之事。若袁为皇帝,有自择其子以继其后之权,则国家可无握兵权者互夺宝位之危。”主张帝制者之言若是。华人愿有候补者三人之一以为总统,或愿袁氏之长子以为皇帝,此固华人所应自决之问题。惟继位问题之所使人忧虑者,则因今日政府绝无制度可言也。今之政府,即个人独断专行之政府!袁氏轻轻扫去国会,另定一种宪法以合其宜,今之宪法,若袁氏不以为宜,则随时可以取消。袁之仇人,或死或降,新税施行,悉出己意,政事之良窳,由袁氏自负责任。在外人视之,苟袁氏一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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