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龙手记》第8章

银龙俯下身，凑近神子的脸。
“……你哭了？”
神子委屈又羞赧，大声地说：“我以为你把我丢掉了！”
银龙心都要碎了。
“我没有……我不会丢掉你。”
神子却突然说：“你怎么了？”
他从银龙身上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而且仔细看，昏暗的灯光下，银龙漂亮的脸上也有一点血迹，甚至连睫毛都粘在了一块。
“你和人打架了？是谁——唔！”
银龙捂住他的嘴。
“我们先离开这里，等一会告诉你。”
银龙将神子抱了起来。
接着金光一闪，一样金灿灿的亮光飞出一道弧度，落在不远处担忧地向这里探头看的老妇人面前，被她下意识伸手接住。
当她发现这是一件纯金饰品，惊诧地抬头时，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银龙抱着神子，一路跑到城外。
甚至又维持着人形跑了好久，才在好几个城镇之外的某片森林深处停了下来。
“你在躲什么人？”
“嗯。”
银龙苦着脸说，“光明神殿在追我，还有黑暗神殿，因为我把黑暗神子抓走了，他们说感到很困扰。”
神子：“……？？”
银龙用手指擦了擦神子哭花的脸，然而他的手更脏，甚至在神子白嫩的脸上留下了血痕，这让银龙感到一丝挫败。
“因为你说不能吃米兰城的食物，原本我想去别的国家弄一些来。”
“没想到半路突然被袭击了。他们应该是在城外发现了我，之后等我离开了帝都，才开始攻击。”
“人类真是可怕。”
银龙心有余悸。
“我的父亲年轻时曾经被人类抓去做了俘虏，他一直教导我，人类岁虽然是大陆人最脆弱的种族，但狡猾无耻，有各种各样想也想不到的手段。”
“虽然那些人每一个我都能一爪子拍死，可是联合起来，组成奇奇怪怪的战阵，我怎么也伤不到他们——甚至，被他们联手困在其中的时候，那种变得锋利起来的攻击，打得我好痛。”
“我猜想他们追着我跑，应该并没有发现我把你带来了米兰城，但如果我突然往回走，也许他们会意识到这一点，抢在我之前把你抓走。”
银龙蹙着眉毛，垂下眼睛很困扰地说。
“于是我只能一直往北方飞。”
“那些小虫子真是难缠，一直追一会，停下来打一会，直到追到极北兽人族的领地，那些红衣大主教、圣光骑士什么的才耗光了精神力和体力，被我甩开了。”
说完银龙愧疚地盯着神子，很想摸摸他的头，但不想弄脏他的头发，只能用眼神表达了这种渴望。
神子又想要哭了。
他恨恨地在银龙胸口打了一拳。
察觉到银龙居然被他捶得踉跄了一步，神子一时有些惊恐，搂着银龙的腰问：“你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你把我交给他们，他们就不会打你了……”
银龙眨眨眼，困惑地说：“你不是说不想要回光明神殿了吗？”
神子：“……”
银龙难得地聪明了一回，抓住了问题的中心（也许并不是）：“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累坏了，我们回去吧，我想躺在地毯上结结实实地睡一觉。”
他们于是就这样回程了。
银龙取出他从兽人族带来的食物，慢悠悠地往回飞，让神子能坐在他的爪子里填饱饿了一天的肚子。
“早知道就在空间戒指里带上食物了。”银龙一边飞，一边懊恼地说，“我原本以为随便去哪里觅食，都是一件相当轻松的事。”
神子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咽下酥香鲜美的烤肉，喝了一口兽奶，矜持地说：“我今天……看到光明圣子了。”
“唔。”
“是个非常美丽的人。”
“噢……”
“难怪你喜欢他，要抢过来做新娘。”
“……”
“喂。”神子用手敲敲银龙的指甲，故作冷静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抢他回去？”
“哼，我可不是在关心你。”
神子强调。
“只不过是看你被光明神殿揍得那么狼狈，想到你以后会抢得很艰难而已——当然这跟我没有关系。”
“喂——”
突然他感觉到一丝震动。
飞翔中的银龙忽然张开口。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啸，一股冰冷的气流猛地呼出来，一下子喷洒出很远。
于是，半片天空都闪烁起了星光般的梦幻光点。
那是空气中的北汽被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又在魔法的催动下，反射出绚丽而温柔的光芒。
“好看吗？”银龙问。
神子愣了愣。
“……好看。”
他们飞入那片明亮之中。
神子瞪大眼睛，望着掠过身边的、带着微微凉意的点点光芒，有一些茫然，但也忍不住为这美丽的景色迷醉。
银龙说：“在我长大的地方，有一片很美的森林，在那里有一种叫做丝芙拉彩蝶的生物。”
“它们在数百年的沉睡后，会迎来十秒钟的成熟期。”
“发光，飞翔。”
“那一片森林非常美丽，每到夜晚，都会有无数的丝芙拉彩蝶飞向天空，然后在高空中消失不见，就像星星一样。”
随着银龙的话语，那些寒气凝结的冰晶，渐渐地自然融化开去。
于是天空中慢慢地又恢复了静谧的深蓝。
银龙低头，望着神子道：
“如果你想看的话，以后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T。B。C】
然而神子并不知道丝芙拉彩蝶在银龙从小到大的记忆里象征着什么
09、
回到银龙建在雪山上的宫殿中。
房间里。
银龙将自己洗干净，变成龙形，在床前团成一团趴下，而神子已经躺在了被子里。
房间里燃烧着昏暗的炉火。
作息规律的神子一时没有睡着，在床上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银龙抬起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被子。
“怎么了，你睡不着吗？”
“……”
“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
神子小声地说。
银龙闻言变成人形，坐到床边。
“进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神子双手搂住银龙的腰，整个人钻进他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怎么了？”
“没什么。”神子嘀咕。
银龙想了一想，没有得到答案，便也不再想，老老实实地抱着神子躺在被子里。
可是很快，问题来了。
——被子里实在是太热了。
即使是这个房间里，温度也已经让银龙处于慵懒的状态，更不要说这为了人类准备的柔软床铺。
他觉得自己躺在一片火热的云朵里。
太过柔软的环境让他昏昏欲睡，但是过高的温度又难以入眠，银龙很快就发觉自己闷出了一身汗，湿淋淋地浸透了衣服。
“……”
怎么办？银龙并不想惊动神子。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多久，他一个念头，变成人形之后礼貌性地穿着用来遮羞的衣服，就从身上消失了。
怀里的神子动了动。
下一秒，银龙感觉到并不重的一个拳头打在他身上，听到神子不满的声音：“你、你怎么裸体？”
“……你还没有睡着吗？”
神子冷哼一声道：“你光着身子，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银龙感到委屈。
“可是我明明是刚刚才把衣服去掉的。”
神子依然生气。
银龙好脾气地解释：“因为我觉得太热了……人类还真是麻烦，你瞧，我平时不是也浑身赤裸地在你面前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神子被问住了。
然后他觉得有一种郁闷从胸腔里升起来——是啊，有什么不一样。
只有他觉得羞耻和困扰而已。
“……你走。”
神子心情低落，推着银龙胸口让他离开，“我不要你陪我了！”
“唔……”
突然神子摸到银龙胸前有一些粗糙，他愣了愣，猛然意识到这是伤口，再往下摸去，这样的伤口甚至不止一处两处。
“你不是说你没有受伤吗？”
“因为……”
银龙有些羞赧，下意识要躲开，“这样的皮肉伤对于龙族来说不算什么，过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笨蛋！”
神子气鼓鼓地爬到银龙身上，阻止了他的动作，然后点亮了灯。
灯光突然亮起来，两个人都眯了眼。
神子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当他低下头时，银龙也艰难地睁开了眼，用一种无奈而有些迷茫地目光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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