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龙手记》第18章

“嗯……”
水仙老实地说，“他说如果我变成本体，同学们会被吓到的。”
——太会被吓到了好吗！！
红龙在心里吐槽。
我这个龙族都觉得有点可怕，还从来没见过，有一头正常成年龙那么大的魔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奇异品种。
又问：
“你在学院里不能正常捕食，不会觉得很难受？”
“唔……有一点。”
“那你为什么要来学院里上学？我觉得，以你的……呃，身体素质，应该自己也能活得很滋润吧。”
“是院长抓我来的。”
水仙委屈巴巴，“他说我呆在外面，会给别人添麻烦。”
“……啊？”红龙。
“我原来生活在自己的森林里，前一段时间，因为步入进阶期，食量变得很大，只要是进入我的攻击范围的肉食都被拿来作为能量补充。”
水仙绞手指，垂着睫毛，“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嘛……”
红龙：“是是，我理解。”
“然后院长就出现了，把我抓到学校里，教我控制能量的方法，让我跟着同学一起学习。他说，在我正常进阶之前，必须一直待在学院里，不许出去。”
说完，水仙巴巴地望着红龙。
“呃……”
红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撒娇表示委屈，立刻抱住水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太过分了！竟然欺负娇弱的植物！”
他同仇敌忾地说。
水仙却很吃这一套，乖乖地让红龙抱着，还低头靠在他肩膀上，委屈地赞同：“就是，欺负我。我好想吃肉啊……”
红龙听他说的可怜，想了想：
“呃……智慧生物就算了，魔兽肉你吃吗？”
水仙：“吃呀。”
“喔……”红龙有了主意。
他想——
好吧，明天出去，给可怜的小水仙抓一些铁蹄魔猪、风狼之类的回来，当零食吧。
09、
有一个词叫，食髓知味。
这对于空巢几百年的饥渴红龙来说，显然是适用的……
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一点小意外的话。
红龙怂了。
自从那天晚上看了水仙的本体，对于这株凶残的肉食巨型魔植，他算是打消了动手动脚的猥琐念头。
水仙毫无察觉，依然每天洗衣做饭，非常贤惠。
红龙抓了很多魔兽回来，让水仙馋的时候，一嘴一个当零食嘎嘣脆——水仙吃到久违的鲜肉，愈发觉得，红龙先生真是又英勇、又温柔！
每天都捧大脸花痴，满身粉红泡泡。
红龙：“……”
求求你不要用那种让龙炸鳞的目光看我了拜托！！
不知不觉到了学院试炼的日子。
以往的试炼，红龙都是和朋友组成小队，去完成学院的任务。可是这次，他看到孤零零一脸茫然的室友，顿时心软，当天就带着水仙去报了名。
（由于是学院颁布的任务，被勒令禁足的水仙终于可以因公外出了。）
“嗯……我要准备什么呢？”
水仙其实已经跃跃欲试，但是假装镇定，只有上翘的嘴角暴露了开心。
红龙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头也不回地：
“我来准备，你把自己带上就行了。”
啊！
水仙想，真是体贴啊。
几天后，他们上路了。
试炼中难免会有意外，红龙和水仙都是原形敏感的存在，这一次不用顾虑其他队友，他们故意选了一个很远的魔兽猎杀任务。
一路上大开杀戒。
水仙保持了人形，但是后背上冒出许多长叶片，以及微缩之后只有几米大的的食人花，一路暴力镇压。
遇到口感不错，取出魔晶后直接一口吃掉填饱肚子。
红龙来学院念书的目的在于锻炼魔法和格斗能力，因此并没有露出原形，只是像一个人类战斗法师一样，使用着魔法与斗技宰杀魔兽。
他们的前进速度很快，任务进展顺利。
进入魔兽森林的中心。
魔兽的等阶上升，战斗也变得危险起来。
在一群七级风狼涌现出来，围攻着他们的时候，红龙一时不慎，被一头陡然扑上来的头狼冲破了防线，当头咬下。
下一秒。
“——噗呲！噗呲！”
暴涨的绿色充斥了视野，红龙眼前一黑，他被厚厚的茎叶整个包裹在其中，甜甜的植物汁液浇了一身。
“笨蛋！”
他叫道，不再犹豫地变成了巨龙，叼起水仙飞离了现场。
水仙断了一堆叶子，蔫蔫的。
红龙敲他的头：“我是龙族，皮糙肉厚，就算被咬两口也没什么关系的！”
“可是……”
水仙晕乎乎地说，“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红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觉得胸口发闷，堵得他很不舒服，恶狠狠地用眼睛瞪着水仙。
水仙安慰他：
“我是植物，再生能力很强……很快，很快就能长出来了！”
红龙不想再继续前进下去。
他们的任务早已经达到要求，于是决定，即日起就回程。
回去的路上，水仙变成小花花蹲在红龙的肩膀上。
“你……生气了吗？”
水仙小心翼翼地用叶子戳红龙脸。
“……没有。”
“那你……不要不理我哦。”
红龙叹气。
他当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郁闷。
以及一点后悔。
如果自己不是为了尽可能地锻炼，坚持保持着人形，试图压榨每一丝力量到极点的话，绝不会出现那样的失误。
如果早一点变成龙，也许水仙这个笨蛋，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
红龙想。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小矮子。
作为龙族，天赋的力量却孱弱得不行，这本身就已经足够屈辱。
为了令自己强大起来，选择作为人类努力修习魔法与斗技——这对于天性高傲的龙族来说，是更加不愿意提起的、无可奈何的悲伤选择。
隐瞒种族，妄图掩饰心里那一点阴暗的自卑。
这种背弃了龙族尊严的选择，令他的心情备受煎熬，每一天都渴望变得强大，骄傲，能够自豪地以巨龙的姿态，昂首挺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我是最强大的，站在大陆巅峰的龙族。
这是每一条巨龙的心声。
然而现在，即使是一棵植物都比我更加率直勇敢。
太难看了！
红龙陷入突如其来的消沉中。
几乎搞不懂，一直以来究竟为了什么在学院里学习，意义究竟在哪里？
“……龙先生，红龙先生！”
“呃，嗯？”
红龙浑浑噩噩地抬头，发现在水仙用细叶子抚摸他的的脸，轻声地说：“你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红龙楞楞地站在原地。
“可能，再没有比我没用的龙族了吧。”
没有意识地，红龙已经说出口。
当他开口之后，一种突如其来的轻松和悲伤淹没了他，接下来的话变得顺理成章。
“力量孱弱，自卑胆小。”
他挠头，干笑了两声，“我的父亲和祖父都是非常强大的龙族，我和他们不一样，一直都在给龙族丢脸。”
“以为进入学院会有什么改变，结果到头来，还是笨蛋一个……”
“——不是这样的！”
水仙大叫。
突然之间。
水仙在红龙面前变成了人形，微微低头，用双手捧住红龙的脸颊，认真的说：“才不是那样。”
红龙吓了一跳。
水仙：“我知道红龙先生每一天有多么努力。”
“可是。”红龙说，“努力也并没有什么——”
“有意义！”
水仙从来没有这样高声地、急促地说过话。
“我在来到学院之前，每一天，都是孤单一个，只知道浑浑噩噩地进食，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不知不觉变得强大起来，但是心里却空空的，一点东西也没有。
“直到，直到我见到了红龙先生。
“红龙先生每天都非常努力，尽管忙碌，辛苦，但每一天都很开心，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真好啊，我忍不住想。
“为了梦想而努力，每一天都望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那个目标，认真地活着，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生命方式啊！”
红龙：“呃……”
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然而水仙并不觉得羞耻，滔滔不绝地剖白自己的心路历程。
“一开始，也许只是觉得红龙先生每天都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看起来很好吃，才开始注意……”
水仙有点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