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药》第77章


“当然记得。”
“这类报告又来了好多,来自我刚讲的那些国家和其他国家。这类报告很多。再也不用怀疑:根源就是蒙泰尼。”
“天哪!”西莉亚那只空着的手捂住了脸。她第一个吃惊的念头是:可不能让这是真的!这只是个恶梦,没有发生这种事。我不需要证明我正确,不需要以这可怕的方式证明。浴室的门敞开着,她看见安德鲁脸色阴沉,又注意到外面的曙光越来越亮,这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梦,而是现实。
塞思继续在讲,在讲述细节。“……两个半月前就开始零星收到一些报告……病例都与以前发现的相似……接着数量增加……特别是最近,报告连绵不断……那些做母亲的都在妊娠期间用了蒙泰尼……迄今为止,全世界病残初生儿已近三百……显然还会增加,特别是在美国,因为在美国销售蒙泰尼还只有七个月……”
越听越毛骨悚然,西莉亚闭上了眼睛。几百个初生儿本应是正常的,可今后将没有思想,没人扶着连坐立也不会,一辈子都不能正常生活……而且这样的初生儿还会增加。
她真想放声痛哭,发泄其气愤和失望。可对谁哭呢?没有对象。你哭也罢,气也罢,都没有用,为时已晚。
要是她原先多使些劲,可不可以防止这可怕悲剧呢?
可以的!
她本可在辞职后大声疾呼,公开表明她对蒙泰尼的怀疑,而不是缄口不言。但这能起作用吗?人家会听她吗?大概没人听,尽管个别人可能听。哪怕挽救了一个初生儿,她的劲就没白使!
五千英里外的塞思好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他说,“西莉亚,这里我们都扪心自问过,有好多个晚上睡不安席,良心不安,我们免不了都要带点内疚去见上帝。但是你可以问心无愧,你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至于你的警告没人听,那不是你的过错。”
西莉亚在想:接受这种观点容易,也挺舒服。但是她知道自己至死对这点也始终有所怀疑。
她突然想到一个揪心的新问题。
“塞思,你对我讲的几点是不是让大家都知道了?有没有发紧急公告?是否已发出警告,叫孕妇停用蒙泰尼?”
“嗯……没有完全以那种方式,只零星地有所公布,可奇怪的是并不多。”
西莉亚这才想起,她和安德鲁一路旅游,并没有听到不利于蒙泰尼的消息,其原因就在这里。
塞思接着说,“看来新闻界至今还没人把零星情况凑到一块来考虑,不过,我们担心不久他们就会捅出来的。”
“你们担心……”
她懂了,公司显然还没打算将此事公之于众,这就意味着蒙泰尼还在销售、还在使用。西莉亚想起安德鲁昨天讲的情况,他用的是田野评论蒙泰尼的原话:“销路好得要命。”“有没有采取措施停售此药,收回全部存货?”
她在提这问题时,紧张得一阵哆嗦。
塞思小心翼翼地说,“吉伦特公司通知我们说,他们这个星期就要在法国停售蒙泰尼。我了解到英国正准备发表声明。澳大利亚政府已禁止此药出售了。”
她提高嗓门喊道,“我问的是美国。”
“我向你保证,西莉亚,法律要求办的事我们件件照办。费尔丁·罗思收到的点滴情况都立即转告华盛顿的食品药物局,毫无保留。文森特·洛德亲自照管这事。眼下我们正等待该局的决定。”
“等待决定!天哪,还等什么?除了停售蒙泰尼,还能有什么别的决定吗?”
塞思争辩说,“咱们的律师执意向我们建议,在这节骨眼上,最好先由食品药物局作出裁决。”
西莉亚几乎要叫了,她克制住自己,说,“食品药物局办事慢慢腾腾,等它运转起来可能要好几个星期。”
“我想那是可能的。不过律师们都坚持,如果咱们主动把药撤回,就等于承认有错,也就承认负有责任。即使现在,经济上的后果……”
“孕妇正在用蒙泰尼,还谈钱的事?当胎儿……”
西莉亚停住了,意识到争论没用,争不出个结果来。这时她又奇怪起来:
为什么和她谈话的不是萨姆·霍索恩,而是这位审计人?”
她断然说,“我必须跟萨姆讲话。”
“遗憾得很,这办不到,起码眼下办不到。”随着是一阵令人不安的停顿。“萨姆他……噢,他本人没事,他有些个人问题。我们请你——需要你——回来,这也是原因之一。”
西莉亚抢白说,“说话进一句、出一句的,什么意思?”
她听见对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事我本想以后告诉你,我知道你会难过的。”塞思的声音低沉忧郁。
“你该记得……在你离开我们之前,萨姆添了外孙。”
“朱丽叶的娃娃,我记得。”西莉亚回忆起萨姆办公室里的欢庆情况,当时她也在场,但后来由于她对蒙泰尼表示怀疑,扫了大伙儿的兴。
“看来当初朱丽叶怀孕时,早晨恶心呕吐得厉害,萨姆曾给她用了蒙泰尼。”
“听到塞思最后一句话,西莉亚浑身冰凉,预感到下面将听到什么了。
“上星期,医生们确诊朱丽叶的娃娃已受到这种药的危害。”塞思的嗓音大变。“萨姆的外孙心智不全,四肢不会动弹,跟其他这类婴儿一样,也是个植物人。”
西莉亚发出了一声权力抑制的哀叫。接着怀疑又占了上风。“萨姆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来?当时蒙泰尼还没有获准使用哩!”
“你知道内科大夫那儿是有样品药的,萨姆用的就是这个。这事除了朱丽叶外,他没对任何人讲。我猜想他对蒙泰尼深信不疑,认定没有危险,这药跟他本人也有关连,或许是自豪感吧。不知你是否记得,蒙泰尼的产销专利是萨姆亲自从吉伦特公司弄来的。”
“对,我记得。”西莉亚这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沮丧、气愤、痛苦、怜悯交织在一起。塞思打断了她的思绪。
“西莉亚,我说过我们需要你,你看,我们确实需要你。你想象得出,萨姆因悲哀和内疚十分痛苦,目前不能履行职责;不过这只是部分原因。眼下这里全乱套了,我们像条没舵的破船,需要你来估计它受损的程度,把它接管起来。一来唯有你具备足够的知识和经验,另外,我们大家——包括董事会——都敬重你的判断力,尤其是现在。还有,对啦,你回来就担任常务副总经理。关于报酬待遇,我不细说了,不过,那将是优厚的。”
担任费尔丁·罗思的常务副总经理,只比总经理低一级,比分管销售的副总经理要高,这后一职务本来是准备提拔她担任的,由于她的辞职而失去了。
西莉亚心想,在过去,要是给她刚才提出的这一职位,她必定喜不自胜,把这看成是她一生中闪光的里程碑;可是多么奇怪,眼下这职位突然变得无关紧要了。
“你可能已猜到,”塞思说,“我旁边还有几位董事,他们在听你我谈话,我们都等在这里,望你答应下来。”
西莉亚发现安德鲁从浴室那里给她打手势。于是,自从谈话开始以来,她第二次对着话筒说,“请等一等。”
安德鲁挂上电话走了出来。西莉亚同先前一样捂住话筒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他告诉她说,“这决定得由你自己作,但要记住一点:如果你回去,你辞职而去的事人家是不管的,蒙泰尼的混乱局面就将由你来收拾。”
“我知道。”她思考了一会儿,“但是我在公司待了很长时间,那是美好的岁月。现在他们需要我,我只有回去。当然,要是……”
她回过来对着话筒说,“塞思,你讲的话我都仔细地听了。我可以回去,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吧。”
“费尔丁·罗思必须今天起就停止销售蒙泰尼,公开声明此药危险。不要等明天,不要等下个星期,也不要再等食品药物局作出决定后。要今天就做。”
“西莉亚,那是办不到的,我已把我们律师的警告给你讲清楚了,这涉及责任问题,会招致数以百万元计的诉讼,足以把公司弄得破产的。”
“反正总会有诉讼的。”
“这我们知道。不过我们不愿把局面弄得更糟。肯定很快就会撤回蒙泰尼。你回来我们再商量好了……”
“我不要商量,我要你们去办,我要的是今天就在电视、广播上向全国宣布,二十四小时以内要在美国各地见报。我会收看、收听的。你们不办就拉倒。”
这次轮到塞思来说“请等一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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