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绝恋》第5章


这场暴风雪从早上一直刮到下午,即便此时是南极的夏季,气温也已降到零下二十多度。有几次富春感到死亡临近了,他的身体忽然变得温暖起来,特别困,想睡,但尚存的理智告诫他不能睡,睡过去就死了。
他咬紧已经冻得发紫的嘴唇,艰难呼吸着冻得他肺疼的空气,尽量蜷缩成一团。然后他听到了,是的,确确实实听到有个女人在唱歌。
他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
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洞口,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虽然面目模糊,却传递出一种非常悲伤的情绪。
她向他伸出摊开的双手。
富春瞪大眼睛盯着她。
“谁?”他问。
那女人缓缓飘近,轻轻握住了富春的手。他仔细看她,近在咫尺,却依旧看不清面容。
那女人温暖的双手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嘴里继续唱着天籁般的歌。
富春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来,回望一眼,看到自己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那女人拉着富春,向洞口外走去。
富春有点明白了,这女人可能是死神,但又怀疑起来,没想到死神这么漂亮,他一直以为死神应该是牛头马面那种样子。
富春心情忽然变得非常平静,又走了两步,想起如意还在等着他。
他放开女人的手,道:“不行,还有人在等我。”
金色温暖的手温柔而坚定地伸过来,重新拉起他的手,向外走去。
富春想了想停下了,甩掉女人的手,转身往回走去。
面容模糊的女人站在洞口的风里,任凭狂风吹着她的金色衣裙,叹息一声,再一次显得悲伤起来。
富春走到躺在地上的自己跟前,转身对女人道:“我这事还没完呐。”
富春睁开眼,重新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他缓缓爬起身,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明白刚才是梦还是真的。他开始活动有些冻僵的身体。这时感到少了什么,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洞口外的暴风雪已经停了,世界又失去了声音。
他爬出洞口,极度的疲劳使得他非常想快些回去,那里的登山包中还有巧克力和压缩饼干,雪包里还能避一会儿风。
他往下爬了几米,忽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了,一股与生俱来的倔强在他心中醒了。
他趴在半山腰上,回忆了一会儿,然后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过。他跋扈过,奴才过,也忍气吞声过,但无论如何,他心里从没?过。
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装孙子,扮贱,求饶——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傲骨的人。他天生一根筋,倔到只要没死,就会朝着目标继续前进。
他想起自己从一个耍嘴皮子的婚礼司仪干到最大婚庆公司的老板,这一路不是昂着头走来的,也不是低着头走来的,是弯着腰,跪着,爬过来的。这一路能跪着爬过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比石头还硬的心从没?过。
富春抬起头盯着山巅,风虽然停了,雪还在飘,茫茫大雪裹住了山巅,妖娆的雪云慢慢变成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俯视着他。
富春重新往上爬去。
爬了两百多米,他转过身,面对造化非凡的南极天地凝视许久,然后继续向上爬去。
他登上山巅时本以为会看到另一座山,但他愣住了,眼前是一片广袤的冰雪盆地。
他伫立在山巅,眯起眼仔细打量脚下这片广大的盆地。一只洁白的雪燕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自由翱翔着。
富春浑身颤抖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冷,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到,极远处有一个小站,房子带一点陈旧的暗红。
他扑通一声跪在山巅,死死盯着那个小站。
他擤去一挂清水鼻涕,咧开嘴想笑,却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表情。他看了看表,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四面八方,乱琼碎玉,小站默默立在茫茫大雪中。
Chapter 03 / 一定要把你背过这座山 他们就这样翻过了五座山 每一个山头上如意都痛不欲生地求富春让她死在那
然后就痛晕过去
每一座山脚下如意会再哀求一次
接着再痛晕过去
她哭过,求过,骂过,抽过他大嘴巴子
但没用,富春不答应
富春走进站区,大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只有一个竖在屋顶上支架生了锈的铝制风速球发出转动的嘎嘎声。
这个小站由一座主屋和一座俗称“苹果屋”的圆形小房子构成。富春推开主屋厚厚的保暖门,进入室内。
里面居中放着一张桌子,旁边是用窄木板钉起来的两张长凳。屋子东西两面各开了一扇窗,南极特有的梦幻阳光从窗户里照进屋子,墙上铺了绿色和白色相间的保温板,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有些田园风情,一切都显得亮堂。东面的窗户边放着一张上下两层的床,床头朝南,床脚向北。南面是进门,门边有一个厨台,上面放着几个碗、一堆各国文字的调料,和一台不锈钢的天然气灶。北面墙上是货架,上面放了很多食品罐头,竟然还有中国的午餐肉罐头,富春看了看,都过期了。这是南极的风俗,各国科考队员如果途经无人小站,都会留下些随身食品,也许就能救人一命。
富春开了一听午餐肉罐头,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味道不错。他又开了一听写满俄文的豆子罐头,吃了两口,发觉是生的,张开嘴想吐,又闭上嘴咽了下去。
小屋还算整洁,看上去被废弃很久了。富春呼吸着屋子里一团团寂寞的空气,坐了一会儿。他发现小窗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小小的圣母像,有着精致的相框。可门边的墙上却贴着一张中国挂历,是二〇〇三年的,纸已经发黄了,上面画着站在鱼背上的观音菩萨。
看来途经这个小站的人们都曾留下过他们的信仰。
他走出屋子,望着四周,不甘心地叫了一声:“有人吗?”
小站依山而建,山上是很厚的积雪。富春的叫声换来些许回声,一团雪从山坡上滚下来。
这个被废弃的小站没有人,没有旗帜,也没有标识。
富春离开小屋,走到离它二十步远的苹果屋前,打开门,里面放着一些杂物和工具,还有几个空的天然气钢瓶。富春走出苹果屋,转到小屋后面,发现了一根屋里通出来的管子,接着天然气钢瓶,表上显示里面的天然气还有大半。他转开被关闭的阀门。
屋子后面还有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富春拉了十几下,把它点着了。发电机嘟嘟嘟地运转起来,冒起一股蓝烟。发电机的红色小油箱连着一个刷成蓝色的大油罐,直径约两米,长度约三米,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子支撑着它,标尺显示柴油还有一小半。
在南极,有油就有电,有电就能活。他跑回屋里,先点着了火,再打开电取暖器,然后这个小屋就复活了。他看了看窗外,走出小屋继续转悠。
他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这个无人小站。站区边有一个直径三四十米的大坑,坑里是融化的雪水,上面结着一层薄冰,像是个小淡水湖。
这个小站东西长约两百米,南北约一百米,建在一座山脚下,面向着小站的山坡上覆盖着很厚的积雪,山顶上裸露着黄褐色的岩石。十几亿年的风化后,石头上被风吹出无数个深浅不一的窟窿,状似蜂窝。
富春坐在湖边,又摸出一根雪茄点燃了。抬腕看表,已是晚上七点。这是他来到南极后度过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望着透明冰层下清澈的水,心想怎么能让那个断了腿的女人翻过六座山,到这来呢?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惬意地躺下,望着高邈的蓝天。
天上是下降风形成的细长云带,云带大美,横跨苍穹。富春静静吸完这根雪茄,起身回屋。屋子里的温度已经上去了,他关上天然气灶的火,让电取暖器继续开着,然后从货架上拿了两听午餐肉罐头,闭门而去。
富春回到如意的安身处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发现一群贼鸥翻开了掩埋金发女孩的冰雪,正在啄食她的尸体。他狂吼一声,跌跌撞撞跑上前去,那群贼鸥有恃无恐地拍拍翅膀散开,然后站成一排,用阴森的眼睛盯着富春。
富春发现金发女孩的眼珠没有了,脸上留下两个血窟窿。他一阵恶心,弯腰干呕了一会儿,但胃里没什么东西,只呕出一些未消化的豆子和酸水。他猛地直起身,狂怒地抄起那把斜搁在石头上的冰镐,向贼鸥们冲去。他挥舞着锋利的冰镐,来回追打,但贼鸥太灵巧了,它们轻蔑地避开这个咿里哇啦的两腿兽,齐声嘲笑着。
富春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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