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故事》第19章

那青年微笑着脱去外衣，把脸上巧妙的面具摘下。　
“啊，”亚蒂兰蒂怔了一下，喊说，“你是汪勒阿泽。”　
是的，那青年是汪勒阿泽。　
“你不是死了吗？”她怯怯问。　
“爱神维纳斯教我复活，并且给我三个金苹果。同时告诉我，真正的爱，可以征服死亡！”　
亚蒂兰蒂惊喜交集，她张开双臂，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以后，他们回到卡力顿，在老王死后，汪勒阿泽继承了王位。　
//
………
金飞素（1）
………
一
在巴尔干半岛南端，爱吉那湾的北岸，希美都斯山和达夫尼山的中间，沃野千里，弦歌不辍，是西方文化的发源地。很多学术上的思想，无论是政治、是哲学、是经济，或是文学艺术，甚至是军事和文化，都要追溯到这一块美丽地方生长的人类。　
然而，亿万年前，这块美丽的地方却是一片荒凉，一直到不知多少岁月之后，才开始有一族人迁到这里，定住下来。　
逐年的，人口迅速增加，不过他们是太可怜了，他们蠢笨得既不懂得建筑房屋，也不懂得用火把食物弄熟，偶然得到些新鲜水果，就简直是最丰富、最可羡的饮食了。　
他们不会制造弓箭，仅只会略微准确地投掷石头，更不会缝制衣服，只好用兽皮围住下体。为了避免更野蛮的部落的掳掠，他们只好居住在山顶上。山的四周，陡峭得可怕，除了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外，再也没有别的出路了。而这一条羊肠小道，也日夜的在他们勇士们的防守之中。　
可是，有一天，一个陌生人出现了。　
这个陌生人，皮肤黄得像尘土一样，头发和眼睛都是黑颜色的，当大家在森林里抓住他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他和他们同样的也是人类，很可能的，他是一个巨蟒变化的妖精，他们万分惊异，害怕得不得了。　
陌生人的身体十分虚弱，他说话，喊叫，他们全听不懂，他用手揉肚子，又指着自己的口腔，他们才明白他是饿了，就鼓起勇气，用长枪把羊肉递过去。　
后来，他们看不出他有什么危险，就把他带回他们住的地方。　
他们之中，或许有人还想等他们的妻子儿女们参观之后，再把他杀死，用来向冥冥中的天帝周彼得献祭。然而这些念头马上打消了，陌生人是如此的温和可亲，他会唱各种动听的歌曲，孩子们首先爱上了他，和他在一起玩，真有无限的快乐；妻子们也被她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文雅态度所吸引。他很快就成为他们一群中的一分子。　
不久，他学会了他们的言语。　
“我来自中国。”于是，他开始向他们叙述自己的身世。　
中国在什么地方呢？大家简直糊涂了，当陌生人说中国在世界的另一个顶端，足有千万里之遥的时候，大家更加糊涂，几乎再度认为他真的是巨蟒变的了。　
“我的名字叫金飞素。”他说。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大家喊。　
金飞素告诉他们，他的船沉没的经过，而这破船现在还在海滩的乱礁中摆着。他又告诉他们，他那永远不能回去的故土──中国的种种故事，人们惊奇地听着，从内心发出敬意。　
知识就是权力，两年之后，金飞素做了他们的国王。　
金飞素开始教他的臣民怎样制造武器，怎样豢养家畜，怎样钓鱼，怎样种田。他领导他的臣民猎杀山中的猛兽，驱走那些时常来侵犯他们的野人，而这些，都是他们最大的恐怖。　
最后，他把他的王国迁到平原上。　
更进一步，他教他的臣民建筑房屋和组织家庭。新的世界迅速展开，从前那浑浑噩噩的时代是过去了。
二
短短期间内，西方的第一个城堡矗立起来。　
城里有整洁的街道，有高阔的房子，有庞大的市场，城外有护城的壕沟，一条大而平坦的道路，通到他们原先居住的山顶。　
城堡落成的那一天，街头上忽然幽灵似的出现一男一女。　
男的身上披着绿颜色的袈裟，拿着魔杖，女的十分美丽，有一双大而水汪汪的眼睛，纤手握的是一根精致小巧的金矛。　
谁也不晓得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城门的守卫也没有看见这两位客人走过。可是他们毕竟是来了，而且庄严地站在十字路口。　
居民们敬畏地围着他们发呆。　
“多么美的城呀，”男的赞叹说，“只有在辽远东方的中国，才有这样伟大的建筑。”☆　
“啊，”女的忽然问，“这城叫什么名字呢？”　
居民们窘住了，真是丢脸，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城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呢，”一个老人回答说，“这是我们国王金飞素领导我们建筑的，他会为我们起一个名字。”　
“金王在什么地方呢？”女的说，“我们可以见他吗？”　
“可以的，他是一位最可敬可爱的国王，因为他十分的仁慈平易，他现在正在市场上亲自勘察用什么方法才可以使我们更为富强。”　
男女二人随着老年人到了市场，金飞素正在绘图，立刻站起来欢迎他的嘉宾。　
“我是蓝府秋，”男的自我介绍，“我是海神。”接着，他介绍女的，“这位是女神雅典娜，专门赐给人们聪明才干。”　
金飞素屈下身子吻他们的手。　
“我愿意用我的名字来作为你们城的名字，”蓝府秋说，“让我做你们的保护神吧，我将使你们的城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城，所有的财富，所有的船舶、货物和金银，都集中在这里。”　
“听我说，”雅典娜插嘴道，“我也愿意用我的名字来作为你们城的名字，让我来做你们的保护神才好！我赐给你们的，不是财富。我赐给你们的，是财富换不到的智慧，这智慧可以指挥众生，探索宇宙。”　
//
………
金飞素（2）
………
金飞素有点惘然了，在他的腹稿中，为了纪念他的故国，本来打算为这城堡起名叫“新洛阳”的，可是，他抵挡不住两位天神的热情。　
“我们应该怎么办呢？”他征求群众的意见。　
“我们要蓝府秋，我们要财富。”有些人喊。　
也有些人喊，“我们要雅典娜，我们要智慧。”　
这种争辩是不会得到结论的。　
“各位，”金飞素说，“财富和智慧都太抽象了，各位都能了解吗？谁知道什么是财富，什么是智慧呢？请天神给我们一个具体的东西看看吧。”　
大家鼓起雷动的掌声。　
蓝府秋首先站开，举起他的魔杖，向山顶一指，霎时间红光冲天，岩石崩裂，从那幽暗的洞穴中跳出一头四条腿，雪白而长颈的动物，直奔到蓝府秋的脚下。　
“天，这是什么呀？”人们喊。　
“这是马，”蓝府秋说，“它可以替你们拉车，犁地；你们骑到马背上，跑得比风还要快。”　
接着，雅典娜把她那小巧的金矛向地下一指，霎时间香气四溢，长出一棵亭亭玉立的小树。　
“这是橄榄树，”雅典娜说，“当你们饥饿的时候，它给你们食物，当你们疲倦的时候，它给你们荫凉。”　
金飞素从内心里主张要马，他还没有开口，一个老年人却抢先发话了。　
“马有什么用处呢？”他说，“谁要比风跑得还快干什么呢？”　
“那么，”群众们鼓起雷动的掌声，“我们要橄榄树，我们要智慧，我们要雅典娜。”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电光从东直闪到西，两位天神上升到云端，人们仰头颂赞。　
“金飞素国王呀，”隐隐约约地，他们听到蓝府秋的声音，“这里的人不要马，我将把它送到东方的中国，那里是你的故土。”　
从此，这个城就定名为“雅典”，在山顶上，人们为他们的保护神雅典娜建立起一座伟大的庙宇，可惜，这庙宇现在只剩下残迹了。　
至于蓝府秋的那匹马，就在两位天神升天的时候，撒开了四蹄，横过山岳，奔过沙漠，跨过冰天雪地的鲜卑利亚，直向东方找它的归宿。它最后停留在黄河北岸的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那地方就是本文笔者的故乡──辉县百泉，成为中国马匹的始祖。
三
金飞素自从人民选择了橄榄树，他回到故国的希望更是彻底地破灭了。他本来可以否决人们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