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宫》第5章


印秋说,到交换口来。你摸摸它! 
那人摇头。印秋说,你到交换口来,你要摸摸它!它比任何男人都可爱! 
那人点头同意。可他不愿意摸黑眉锦。难得印秋投入,晓菌很讨好地帮腔:它没有毒,皮肤摸上去很舒服的,凉凉的。你试试吧,不要紧。 
你到底来不来?!印秋说。 
那人有点发愣,看得出他内心恐惧。晓菌捂着话筒,回头对印秋说,你不要那么凶,好好劝。他是个胆小的人。 
印秋说,我到那边等他!她端着蛇就过去了。 
晓菌对那人说,你也挑战自我一下吧?再说,你平时都不搭理印秋,她其实也很寂寞难过。只是她不像我那么缠人啦。可怜可怜我们两个“犯人”吧,好不好?就去摸一下吧,让印秋高兴。她对你很好的。真的,她最近心情不好,她恨这里、恨我了。 
那人还是不想去。那人把烟掐了,可是身子没动。 
求你啦!不要这么胆小嘛。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晓菌把手指张开,一巴掌压在玻璃墙上。那人看看她,看看她的手掌,然后把自己的手掌也对了上去。那人的手比晓菌大了一节指头。晓菌笑起来。那人说,你的眼睛真像一个人啊。 
晓菌没有听清。正疑惑着,那人说,好吧,我去摸。你们两人都有强迫症。我只摸一下,否则我再也不来了。 
那人真的往交换窗口走去。他靠在存放血清的冰箱侧。印秋的脸不知为什么变得通红,一张又红又鼓的脸,完全是个熟透的西红柿长在黑眉锦蛇上。她的手势也十分别扭笨拙。这些,另外两人都不会注意到。一个是硬着头皮来承受折磨,另一个是因为同伴终于入伙游戏而兴奋。 
摸!印秋把蛇背脊对准那人。 
那人有点怕印秋突然将蛇仍到他身上。那人在印秋的眼光中,直觉到了印秋施暴的危险。他知道椭圆形的头是无毒蛇,可是,一说蛇,他心理上就有剧烈反应。好像蛇身已经扭动在他胸腔里、食道里,令那人恶心欲呕。 
摸呀!!! 
那人看准一段蛇身,小心地碰触了一下,飞快地把手撤离了。 
印秋狂笑起来。整条蛇飞了出来。 
6 摸蛇之后,印秋正式入伙,她不再和那人保持距离。她也开始要求那人讲故事。但印秋拒绝听美国警匪片。她强迫那人讲爱情故事。那人说他很少看爱情故事。但印秋不让步。印秋不让步,晓菌就帮着胁迫央求那人。 
有一天,那人带着矿泉水来了。晓菌觉得他就是为了讲故事才带水的。果然,印秋一要求,他就说了。那人确实不善讲故事,他的语言和表情都很干巴空洞。 
那人说,在一座山城里,有一个早恋的男孩,他爱上了一个眼睛长得很快乐的女孩子。虽然那男孩只有十多岁,女孩还比他大两岁零三个月,可是那个男孩子明白,他感受的就是爱情。不幸的是,那个男孩的家境太糟糕了,男孩的爸爸酗酒,母亲在一个咸菜罐头加工厂谋生。男孩在家是老小,姐姐妹妹都希望他读好书,那男孩成绩一直不错,真的上了大学。虽然只是个一般大学,但是,考上大学和努力读书的动力,全部是因为心里有那个眼睛特别的女孩。 
可是,女孩并不在乎那个男孩子,甚至从来不正眼看那男孩。女孩家里很了不起,是个干部家庭。现在这样说干部挺可笑,听说在你们南方,有一种最便宜的鱼,就叫干部鱼。但要知道,在当时,那是一个家庭地位的重要标志。 
大学毕业后,变成男人的那个男孩,一度失去了奋斗方向。因为他发现女孩子对他总是不咸不淡,而他无计可施。事实上,很多女孩子追求那个男孩,可是越多女孩喜欢他,他就越无望。如果你挺好的,人家还是不喜欢你,那实在是命运的问题了。这就不是人力所能解决的。 
但是,有一天,男人的好运来了。那个眼睛快乐的女孩发生了车祸,而男人就在发生车祸的附近。那个男人是个很孩子气的人,好奇心非常重,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凑。当他拨开人群看到他梦中的女孩倒在血泊中,大脑都没转动,他就抱起了女孩,拦车冲进了医院。 
好消息又来了,女孩失血严重。0型血的那个人要医生抽出允许抽出的最多血量。看到女孩的血管里流淌着他的血时,那个人跑到卫生间,流下了眼泪。 
他对自己说,如果女孩还是不接受他,就接受他的血吧。那血可以陪女孩到永远呢。 
女孩的家人知道那个人后,竭力反对那人再到医院来。他们对那个人充满敌意,他们公开表示瞧不起那个人的家庭。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家庭的强烈反对,女孩突然转变态度,她告诉那个人,我一定要嫁给你。那个女孩是个叛逆性很强的人,敢作敢当,一出院就和那个人同居了。那个人非常不安。看到女孩的家人,他都低头回避,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他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一定要让女孩过上幸福的生活。 
持电话分机的晓菌打断了这个爱情故事,说换一个吧。警匪片,要不日本恐怖片?医院和学校的恐怖片最好看…… 
印秋生气地瞪了晓菌一眼,说:你不听走开! 
那人不说话,好像在搜索新故事,又好像什么都不想再说了,空矿泉水瓶,在他手里捏得嘎嘎响。晓菌经常觉得看不透那人的表情。那人似乎歉意地笑笑,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眼神飘忽在她们看不见的榕树林梢的远方。 
印秋来到了玻璃房前。印秋脸上有介于媚笑和狰狞之间的表情。 
印秋说,那个男人就是你! 
晓菌想笑,但怕印秋不高兴。那人没有收回投向远方的眼光,他好像没听到印秋的话。晓菌小声嘀咕,他的爱情故事太烂了。算了,秋姐,让他讲个鬼片吧,我喜欢日本的,我看过一个死了又活回来的少女,她披着头发坐在窗帘后面…… 
印秋不理睬晓菌。她的食指戳在玻璃墙上,冲着那人说,那男人就是你,肯定是你!是你! 
那人还是没回脸看印秋,但他笑了笑,点着头说,你说是我就是我吧。 
那人看了看四周。榕树公园里暮色四合,长风从榕树林梢吹了过来。红眼睛和黄眼睛树叶飘落得更密集了。蛇宫的一名工作人员领着一个保安和两名高大的男子,穿过秋风中纷纷扬扬的小叶子,走了过来。暮色中,几个男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那个把烟掐灭,说,以后再讲吧。那人要放电话。 
印秋生气了:讲完!你不讲完,我就塞一条蛇到你衣服里。那个不负责任的女孩肯定死了吧,最后? 
那人眯着眼睛在看来人。他心不再焉地回答印秋说,唔,不,不是,是那个男人死了。 
印秋又说了什么,那人根本没听到。他全神贯注地观察那三个人。两个穿便衣的高大男子,一副不以为然又透着不可一世的表情,颇像公干在身的警察。他们边走边看蛇,转了一圈又到前面来。工作人员拿着红电话,对晓菌说,是我的朋友,出差路过。 
晓菌雀跃而去,热情洋溢地回答问题。同时,她侧脸一直冲着这边的那人笑。她喜欢听到印秋说话,喜欢有人参观,喜欢被人关注。喜欢大家都有心情说话,喜欢人人都有话可说,喜欢一团和气的温暖热闹。晓菌非常满意。 
这边的绿电话线上,一里一外是那人和印秋。印秋不许那人放电话。她的语气变化多端,一会儿尖声尖腔,有时又突然嗲声嗲气。她要求那人把故事讲完。但那人老是用眼角余光在看那一拨参观者。印秋觉得他是瞟晓菌。印秋说,你干吗一心二用?我们说话就说话嘛!看七看八的看什么看! 
直到保安和两名陌生男子离去,那人才又再点燃一支烟。晓菌跑了过来,不知对谁说:嗨,他们的口音和他一样,很好听,所以,我乐意多回答问题。 
那人在外面并没有听到晓菌的话。晓菌回来,他转过了身子,继续慢吞吞地往下说。 
结婚的第二年,那个男人有了个非常好玩的儿子。可是生活很不理想。那个男人为人处世确实太差劲了,在工作单位混得很糟糕,单位本身又不景气,好不容易有出差的机会,通常都是去讨债,讨要不回来的债。那人的儿子盼望爸爸出差能给他带礼物,可是,他爸爸只能把小旅馆里一次性劣质的牙刷、小肥皂、小牙膏,带回来做礼物。后来他和别人做点小生意,都是亏本。要命的是,那个眼睛特别迷人的女孩,虽然当了母亲,还是像个孩子。她有个致命的奢侈爱好,就是非常非常着迷漂亮的睡衣。八百、一千、两千的睡衣,抱着就舍不得放,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个男人,用她那双快乐可爱的眼睛。那个人知道,她可能以为她的丈夫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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