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词典评》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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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有一组《柳枝诗》,诗前有篇序言,讲的是这个组诗的来龙去脉,正是自己的一段初恋故事。
当初,洛阳有个女孩子名叫柳枝。柳枝的爸爸是个有钱人,喜欢做买卖,但不幸遭遇风波而死;柳枝的妈妈最疼柳枝,搞得家里的男孩子们反而不如柳枝妹妹有地位。柳枝已经十七岁了,也是喜欢梳妆打扮的年纪了,但她对这些事总是缺少耐心,倒喜欢弄片树叶吹吹曲子,她也很能摆弄丝竹管弦,作出〃天风海涛之曲,幽忆怨断之音〃。 
李商隐的堂兄李让山是柳枝的邻居,一天,李让山吟咏李商隐的《燕台诗》,柳枝突然跑了出来,吃惊地问:〃这诗是谁写的呀?〃李让山说:〃是我一个亲戚小哥写的。〃柳枝当即便要李让山代自己向这个〃亲戚小哥〃去求诗,大概还怕李让山不上心,特地扯断衣带系在了他的身上以为提醒。 
很巧,就在第二天的一次偶遇中,柳枝向李商隐发出了邀请,说三日之后,自己会〃湔裙水上〃,以博山香相待。
年轻的李商隐接受了柳枝的邀请,可谁知道,共赴京师的同伴搞了个恶作剧,偷偷上路,还把李商隐的行李给偷走了。诗人无奈,没法在当地停留三日,只得爽约而去。
到了冬天,李让山来找李商隐,说起柳枝已经被某个大官娶走了。这场初恋,还没有开始便已经匆匆结束,只化成了《柳枝》五首,徒然惹人伤怀。
这个典故,容若曾经多次化为自己的词句,譬如〃断带依然留乞句,班骓一系无寻处〃,〃便容生受博山香,销折得狂名多少〃。但是,如果容若这里〃湔裙梦断续应难〃用的就是李商隐的这则典故,是说湔裙水上之约已如梦断,再也难续,那么,为何难续呢?如果联系柳枝姑娘被某个大官娶去的结局,容若这里所哀伤的应该就是小表妹的进宫之事吧? 
第52节:临江仙·寒柳(飞絮飞花何处是)(5)
容若的另一首咏柳词,即《淡黄柳·咏柳》(三眠未歇),也用到过〃红板桥空,湔裙人去〃的句子,分明在用李商隐的故事,但是,这首《临江仙·寒柳》的〃湔裙〃若作此解,却怕与开头处〃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的意象不大合拍了。 
另觅蹊径,湔裙还有另外一个典故,见于《北齐书·窦泰传》。当初,窦泰的妈妈听到屋外风雷交作,像要下雨,便起身到庭院去看,只见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窦妈妈一惊,突然坐起,原来是南柯一梦。这一梦可把她吓坏了,冷汗淋漓,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窦妈妈怀上了窦泰。 
就这样过了十个月,眼看产期到了,孩子却怎么也生不出来。窦妈妈急坏了,赶紧找巫师来想办法。巫师说:〃这好办,你只要〃渡河湔裙〃,生孩子就会容易了。〃窦妈妈言听计从,知行合一,果然把窦泰顺利地生了下来。 
如果取这层意思的话,〃湔〃字就不该读为一声,而该读为四声,意思同于〃溅〃,和〃洗〃的意思就没有关系了。容若用窦妈妈〃渡河湔裙〃的典故,当是指发妻卢氏当初的难产。卢氏就是死于难产的,这和上片意象便关联得紧了,也明确点出了悼亡主题。而最后结语〃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生死永诀之痛,任什么也无法消弭。 
这首词,曾被那位对纳兰词评价不高的陈廷焯赞为纳兰词中的压卷之作,不知道容若听到了会不会高兴一些呢?无论如何,〃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都是性灵之句,非挚情挚性之奇男子无以得之。 
第53节:临江仙(点滴芭蕉心欲碎)(1)
十四
临江仙(点滴芭蕉心欲碎)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
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这是一篇伤情怀旧之作。
容若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心欲碎,那声音仿佛打在心头的锤子,一下下,敲打着心口处最软弱的那块地方……那是过去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因为过于幸福,所以不堪回想。
芭蕉,在文学作品中历来都有两个牢固的意象:一是〃雨打芭蕉〃,也许是因为芭蕉宽大的叶子最容易凸显出雨水的声音吧,如果是骤雨,那声音便急促而难捱,如果是疏雨,那声音便淅沥而忧伤,所以有〃疏雨听芭蕉,梦魂遥〃,有〃深院锁黄昏,阵阵芭蕉雨〃,有〃点点不离杨柳外,声声只在芭蕉里,也不管、滴破故乡心,愁人耳〃;另一个是卷心芭蕉,芭蕉的叶子是聚拢在一起的,随着渐渐成熟而渐渐舒展开来,正像愁人心绪的舒与卷,所以有〃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所以,当诗词作品里芭蕉和雨这两个意象共同出现,那往往就是主人公发愁的时候到了。芭蕉和雨长久以来都组成了一个固定的意象符号,所传达的信息主要有两个:一是愁绪,二是孤独。于是,当容若吐出〃点滴芭蕉〃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用再说别的,我们便已经能够体会到他下面要表达的是怎样一种情感了。 
〃点滴芭蕉心欲碎〃,这一句从字面理解,〃心〃首先是芭蕉的心……芭蕉在雨丝无休无止的敲击中,〃心〃已经快被打得碎了;而后,〃心〃才双关为容若的心……雨水打坏的是芭蕉的心,也是我自己的心。 
芭蕉的心,这就关联到芭蕉那个〃束〃与〃展〃的意象。要知道,芭蕉本是没有心的。……当初,禅宗的五祖准备交授衣钵,神秀和慧能分别作过两个著名的偈子,一个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一个说〃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陈寅恪质疑说:这两人全都搞错了,不能拿菩提树来打比方的,该用芭蕉。 
菩提树高大坚固,常青不凋,根本无法形成〃空〃的意象,而细考当初中、印两地的佛学比喻,普遍所用的都是芭蕉一类的植物。
印度佛学里有不少内容都是讲述观身之法的。什么叫观身之法?大体来说,就是你用什么方法来看待你的肉身。印度人通常怎么看呢,他们有一个很好的比喻,人的身体如同芭蕉。 
为什么比作芭蕉呢?因为芭蕉有个特点,叶子是一层一层的,剥完一层还有一层,剥完一层又还有一层。如果有人没见过芭蕉,那就不妨想想洋葱,还有卷心菜,反正就是这种剥完一层又有一层的东西。 
芭蕉,或者洋葱,或者卷心菜,剥呀剥,一层又一层,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呢?剥到最后,咦,原来什么也没有呀?!佛家有所谓〃白骨观〃,大约就是这种观身的方法,最后要认识到肉身不过是一堆零件的组合,剥来剥去空无一物。 
剥尽层层,中心空空,这便是芭蕉在佛学当中的特定意象,以比喻肉身之空幻不实。所以,〃身是菩提树〃也好,〃菩提本非树〃也罢,本该是〃身是芭蕉〃的。
那么,〃点滴芭蕉心欲碎〃,容若到底用的是哪个意象呢?或者两层意象交相并用?……换作别人,这般解读也许要算过度阐释了,但在容若身上却也未必。容若的空幻不实之感是由来已久的:发妻之死、天性与环境之错位、乃至天生的体弱多病,这都使忧郁越积越多,使他过早地倒向了佛学。很年轻时,容若第一次为自己设计书房,题名为〃花间草堂〃,兼取《花间集》和《草堂诗余》的字眼,何等的明丽爽朗;为自己的第一部词集题名〃侧帽〃,又是何等的风流自赏;但他迅速地衰老了,迅速地在华贵的生活里消沉不起,开始自号为〃楞伽山人〃,恍恍忽忽地在今生的郁结里证悟来生。 
第54节:临江仙(点滴芭蕉心欲碎)(2)
容若这时候的词已经笼罩在垂暮的梵音里了:
《浣溪沙》
抛却无端恨转长,慈云稽首返生香。妙莲花说试推详。
但是有情皆满愿,更从何处著思量。篆烟残烛并回肠。
《眼儿媚·中元夜有感》
手写香台金字经,惟愿结来生。莲花漏转,杨枝露滴,想鉴微诚。
欲知奉倩神伤极,凭诉与秋擎。西风不管,一池萍水,几点荷灯。
厌世,缘于爱之深;向佛,只因情之切。容若这两首词,青灯古佛、金经香台,而《浣溪沙》〃返生香〃之典意在返生还魂,《眼儿媚》〃奉倩神伤极〃一典更是荀奉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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