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遍红楼》第49章


有人责问道:批者怎么知道那么多拟书“底里”,作者怎么可能让他人在自己书上写下那么多评语……其实这位先生忘记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风气,不能用今日作家(不一定是全部)的创作生活实况、心态去套古人的心态和他们的创作实践。远的例子不说,曹雪芹祖父曹 
寅创作《北红拂记》时就邀请了一群朋友相互切磋琢磨,边讨论边修改自己的作品。他还将自己的抄本分赠给友人批评。他的朋友朱彝尊、尤侗、毛际可等十来位不仅在抄本前后写了评论文字,而且还在本子中写了65条批语。难道这部戏(《北红拂记》)和这个抄本,也是他人“伪造”出来的?平心而论,古代作家对著作权的观念实在没有今人那么强烈,也没有“著作法”的约束。孔夫子一生“述而不作”,他的学问被他的学生记下来到处传扬,他仍然非常伟大,至今还被中国人所尊崇。其实,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古代小说、戏曲本子上有的是“佚名”,有的是署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诸如“逍遥子”、“西周生”、“兰陵笑笑生”等等,不胜枚举。时代不同,风气不同,人们即使考证不出真名实姓也不能说是“伪造”出来的。至于这些小说、戏曲本子加了批注,有的署了名字,多数署的是字号或别号,也很难考证出个结果来。《红楼梦》早期抄本上的批者署名也都是字号之类,并非是首创。我们大可不必为此制造新的“文字狱”,动不动就给加个“伪造”的罪名。考证,考证,要考而有证。古人考证是孤证不足信,说明前人作学问的认真和慎重,我们实在应该学习。所谓学问,不仅要学还要问,问书本,问贤人,就是调查研究。调查愈深入,研究的根基就愈牢实。做学问不能急功近利,为了扩大自己的“能见度”,就把自己的某种怀疑当作结论。特别是对待古人留下的文献要慎之又慎,万不可因为他们是“作古”之人,就可以随便罗织罪名。前人批评某些学人“凌虐古人,欺骗今人”,我们今人实在应该记住这些教训! 
红学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困惑。新世纪更加需要大家脚踏实地的去作些力所能及的建设。否定一切,把20世纪百年红学描绘得一团漆黑,只剩下了“他”自己,这并不是真正红学史家的眼光! 
2005年1月3日 
注释: 
① 明清期间,特别是清乾隆年间,京城和江南出版业出现了繁荣景象。但是当时许多文人写出的诗文集、小说、戏曲。仍然有许多是以抄本的形式流传。乾隆三十三年(1768)永忠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并写下吊曹雪芹三首诗,其所“观”《红楼梦》就是抄本,而他收入此诗的《延芬室集》也是抄本。其后有潞村张汝执忆及乾隆五十四年(1789)所见的《红楼梦》也是抄本,其序写在印本上(见北京图书馆藏程甲本)。同年还有舒元炜在一部抄本上写了“序”。这些事实都说明《红楼梦》抄本不仅存在,而且在读者中流传。关于这一点,程伟元、高鹗的“序”和《引言》中说得更具体明白。此类记载多多,可参见一粟《红楼梦书录》版本部分。 
② 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善本部所藏抄本《石头记》,也有类似的记录。参见曹立波《我看到北师大脂评本的经过》,载《红楼梦学刊》2001年第2辑,第46—47页。 
③ 参见龙光甸《临文便览》下册及王彦坤编著《历代避讳字汇典》,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5月版第332—333页。又《中文大辞典》第10册第115页收入“?”字。注文云:“寧之俗字”。《辞海》作同解。 
④ “续红楼梦酒令”,见秦雪坞(子忱)撰《续红楼梦》,嘉庆三年戊午年(1798)抱瓮轩刊本第9回。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10月出版的《续红楼梦》是已未年(1859)刊本。可参见北大本,第一版第113页。 
⑤ 按古代文人的书写习惯。常在自己的名或字前面冠上乡里籍贯,如曹寅的《楝亭集》内署“千山曹寅子清撰”,千山是他的祖籍,子清是他的字。曹寅撰《北红拂记》有尤侗等人的序跋,尤侗署“西堂老人尤侗”“西堂老人”是其号,毛际可署“遂安毛际可”,“遂安”则是他的家乡地名。但我初阅《红楼梦诗词选》时。突然想到“千山试魁”会不会是日本人呢?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日本人的人名中有千田九一、千叶治平、千田喜一等,所以也曾怀疑“千山试魁”为日本人。经过多种工具书的查寻之后。均无“千山”之姓或名。因此,我仍然倾向这位试魁极可能是一位旗籍人的名字。 
⑥ 莎彝尊辑:《红楼梦摘华》是《红楼梦》最早的节选本之一,书内选文16段,标题为“刘姥姥设法谋生活”(共五段)、“闹学堂秦香又生端”……“学做诗期月当就成”。选文后附抄“好了歌”、“讽宝玉西江月词”、“薛宝钗、林黛玉词”、“锦香院妓女云儿唱曲子”、“宝玉唱曲子”、“冯紫英唱的曲子”、“鲁智深(寄生草)”。参见一粟《红楼梦书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7月版,第173页。 ⑦ 载《蒙古王府本石头记》(以下简称“蒙府本”)第6回回前,书目文献出版社1986年影印第一册第211页。戚序本、梦稿本亦有此诗,己卯本为夹条录出,“题日”作“六回题云”。 
⑧ 同上,第7回回前,影印甲戌本亦有此诗。 
⑨ 同上,回末。庚辰本亦有此诗。 
⑩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本文简称“庚辰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年10月影印本,第194页。 
同上,回末,第479页。蒙府本、戚序本亦有此诗。 
例如第1回写的石后偈第四句“倩谁记去作奇传”,程甲本同于其它早期抄本,而试魁抄本则作“猜谁记去作奇传”,倩、猜二字当是形近而异。同回贾雨村对月咏怀五言律中有“闷来时敛额”句,试魁抄本将“闷”作“闲”;“先上玉人楼”句,程甲本将“楼”作“头”,试魁抄本同诸抄本,作“楼”。类似异文在《芙蓉女儿诔》一文中多得难以细列。 
见影印庚辰本第一册第28页,影印蒙府本第一册第43~45页。 
见影印庚辰本第一册,第455——456页。 
见影印蒙府本第一册第33页。 
见《古本小说丛刊》,中华书局1987年6月出版。 
中华书局1986年4月影印《石头记》(简称“列藏本”)第五册,第2775页。 
例如庚辰、戚序、列藏、甲辰诸本皆作“昭日月”,独梦稿本作“照日月”。见影印《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出版,第41页。周汝昌先生对“昭日月”还是“照日月”的问题非常重视,曾发表意见说:“联文‘昭日月’……只要懂一点平仄格律的就会取‘昭’,而指‘照’为误,盖那个字该用平声,‘照’是去声属仄。这似乎并不难决。可是,问题在于:如原本作‘昭’,抄手绝不会自找麻烦,愿意多写上几笔,无此情理。……一时不敢太自信,故仍循常规,取了‘昭’字的平声字。”载《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3年第3期,第3—4页。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周先生是主张应用“照”而非“昭”,因为“不敢太自信”才“仍循常规”的。我认为这些用“昭”字的抄本底本应该是“照日月”而非“昭日月”。弃“照”改“昭”有两种可能:一是某公颇懂平仄,以为作者疏忽而写成了“照”。故更正为“昭”字。这使我想起元白先生在《读红楼梦札记》(见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63年第3期一文中说过的话:程本《红楼梦》第13回改“贾门秦氏恭人”为“贾门秦氏宜人”,封号与“五品”官阶一致了,但却忽视了作者故作错位的用心(大意,未核原文)。我移来说明改“照”为“昭”,在平仄上是对了,但此处却用错了字义。二是抄录者也有可能偷懒。将十三笔的“照”字减了四笔而写成了九笔的“昭”字。当然,我也“不敢太自信”,只是聊陈管见而已。 
参见陈庆浩编著:《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增订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7年8月版,第700—769页。 
参见胡文彬撰:《曹寅撰抄本的几个问题——新发现抄本考察报告之二》,载《红楼梦学刊》2005年第2辑,第19—36页。 
疏影寒香入梦来 
——寒香馆主人《石头记摘艳》 
世间巧事多多,你能否遇上则要靠你的运气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