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539章


口与裙缘上皆以月蓝并樱米分丝线间绣着如意头兰草图案,一头乌鸦鸦的青丝挽作抛家髻,发上插戴着一支华丽的金累丝嵌珠镶碧玺双蝶桃花簪,那碧玺皆有成人指甲盖大小,簪首东珠光华流转,金累丝更是层叠繁复,却终掩不去傅珺的如画容颜、肤光胜雪。
怀素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心中却是觉得,多日不见。郡主娘娘的容颜似是又盛了几分。
“坐下说话吧。”傅珺柔声说道,又叫青蔓上茶,开玩笑地道:“叶太太如今忙着赚钱,今儿怎么有空丢下生意过来了?”
这话说得众人皆笑了起来,怀素便“嗐”了一声道:“娘娘又来打趣人了,您还是叫民妇怀素吧,叶太太这三个字听着太生分了。”
傅珺便也笑了起来。便又问了问怀素家里的情况。如今怀素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那两个孩子傅珺也曾见过,皆是乖巧懂事的,家里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两个人又略略叙了几句家常。怀素便笑道:“民妇这一次是受人之托,有两个人想带来给娘娘见一见。”
傅珺便笑问:“是何人?”
怀素笑道:“说起来不知娘娘还记不记得,便是李念儿与她的那个远房姨祖母。”
李念儿?
傅珺眼前浮现出一个瘦弱而胆怯的少女形象,她是姑苏那起/恋/童/癖案子的受害者。后来被傅珺送去了她远房姨祖母身边,如今已经嫁人生子了。
“我自是记得李念儿。”傅珺说道。语气中含着几分惊喜,面上笑意渐浓,“方才听白薇说来了两个面生的女子,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她们。她们怎么会到金陵来了?”
怀素便道:“回娘娘的话,这李念儿嫁的夫君姓孙,是开油铺子的。恰好我们永吉号也是间粮油铺子。如今因要开分号,便干脆将孙掌柜家的铺子换成了我们的名号。这也是娘娘之前说过的什么‘加盟’还是什么来着。”
傅珺闻言便笑了起来,道:“是加盟,当初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加盟连锁是企业快速扩张的捷径,傅珺也是偶尔与怀素提过一回,没想到她还真记住了,且还按此办理。
怀素便亦笑道:“还要多谢娘娘提点。今年永吉号已经有了三家加盟铺子,收益又翻了番。那孙掌柜的因老实勤恳,今年便被调至总号,李念儿一家子便也跟着来了,前几日才赁了房子,便在青云巷那里。一安顿下来她便求到民妇跟前来,说无论如何要过来给娘娘磕头,民妇便带着他一家子过来了。孙掌柜因是外男,民妇便叫当家的陪他等在外头,李念儿跟她姨祖母严氏便候在二门处。”
傅珺没想到今天还能与故人一见,心下十分欢喜,笑吟吟地道:“那就叫她们进来吧,我也很想见见她们呢。”说罢便吩咐青蔓:“你跟怀素去前头将人领进来。”
青蔓应诺一声,便与怀素一同退了下去。
约摸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却见院门处走进来几个人,除了青蔓与怀素外,另还有两个平民打扮的女子,因明间儿里未设屏风,只以一道珠帘相隔,傅珺的视线一无阻滞,她便远远地打量着那两个女子。
李念儿的面貌变化不大,身量却长了好些,穿着一身簇新的品蓝实地纱宝相花对襟袄儿,石青地银枝线纱素面儿裙,头发挽作圆髻,插着一点油金簪子,面庞圆润,体态丰腴,步态沉稳,神情安详,与傅珺记忆中那个胆怯的少女已是大不相同。
傅珺见了,心下颇感欣慰,只看这穿着打扮,便可知李念儿最近过得极好。她一面想着,一面又将视线转向李念儿的姨祖母严氏,却见她约摸六十余岁模样,穿着一身老石青水纬罗的袄裙,头上包着青布帕子,看上去干净朴素,虽脸上不少皱纹,却显得颇有精神。
此时,这一行人已经行至阶下,白薇撩起了珠帘,在一阵清脆悦耳的帘栊声中,李念儿她们进得屋中,双双跪地向傅珺磕头见礼。
傅珺忙笑道:“快起来吧。”
李念儿却不曾起身,而是实实在在地向傅珺连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抬起头来,哽咽地道:“娘娘对民妇有救命之恩,民妇多谢娘娘的大恩大德。”说罢又是以头触地,向傅珺磕了三个头。
傅珺忙叫青芜去扶,绿萍亦上前将严氏拉了起来,傅珺便笑道:“你们能来看我,我很欢喜,坐下说话罢。”
李念儿却仍是不肯起身,青芜与白薇两个人才将她拉了起来。严氏此时便垂首立在一旁,既无动作、亦不说话,若不去注意看,便像是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傅珺眼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从方才起她就觉得,这严氏的行为举止极有规矩。从进院门开始,无论是步态、神情还是动作,包括下跪见礼的姿势都有种训练有素的味道。
傅珺记得李念儿在信里提过,严氏曾在大户人家做过活,看她此刻的行止,傅珺觉得,严氏服务过的那个大户人家,只怕很不一般。
☆、第705章
此时,那李念儿仍在哽咽着道谢,严氏却已经被绿萍扶在了小杌子上坐了,她的坐姿亦是直腰垂首,两眼保持向下四十五度,对郡主娘娘房间里华丽富贵的摆设并不好奇,亦没乱看。与之相较,李念儿手足无措地红着脸道谢的样子,便显得粗陋得多了。
傅珺看向严氏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丝探究。
唯有世族或勋贵高门或世族门阀家中世仆,才能有严氏这样的举止。
待她二人坐定,傅珺便问了问李念儿家里的情况。李念儿便道:“民妇如今便住在青云巷,家里两个妹妹也一起跟了过来。民妇原还想带着小子过来的给娘娘磕头的,只他这几日有些发热,姨祖母说怕过了病气,民妇便没带他一起来。”
李念儿说话的时候,严氏便一直垂眸坐着,虽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然礼数却又十分恭顺,并未叫人觉出任何不妥。
傅珺向严氏看了一眼,含笑问李念儿:“这位老太太便是你的姨祖母罢?”
李念儿忙道:“是的,娘娘。”
傅珺便转向严氏,笑道:“当年多亏您照应着,我替念儿谢谢您了。”
严氏闻言便站起身来,束手恭声道:“娘娘言重了。这是娘娘心慈,也是念儿的福气,民妇不敢当娘娘的一个谢字。”
她说着一口极标准的官话,吐字清晰、态度恭敬,回话的一应用语行止皆极有礼。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却让傅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凝目看着严氏,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移。最后停在了严氏的脚上。
因是躬腰站着的,严氏的一双青布素面鞋便露了出来。那是一双极普通的鞋,上头没有一点儿绣花,绣工却是极佳,针脚细密,一看便知这鞋子是出自精于针线的巧手之人。
傅珺盯着她的鞋看了一会,蓦地问道:“严老太太。您脚上的鞋。是您亲手缝的么?”
严氏怔了一怔。
事实上,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怔。
郡主娘娘居然问起针线活儿来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且她问的还不是什么精致绣花,而是问一个民妇脚上的鞋。青蔓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屋子里的安静持续了一秒,严氏便快便恭声答道:“回娘娘的话。民妇脚上的鞋是民妇自己做的。”
非常标准的回话,无一字赘语。
傅珺望向严氏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起来。
她确实听过这个声音。
在许多年以前,这个声音与另一个娇嫩的小女孩的声音,共同构成了她记忆中的一段画面。
刹时间,那段年月久远然而却又清晰如昨的画面。重又在傅珺的脑海一一闪现:
假山石洞外祖孙二人的对话、素面青布鞋与绣着杏花的红鞋、鬼针子与掩翠斋、侯夫人沉冷阴鸷的面孔,还有傅珈哭泣委屈的面容……
如果没记错的话……不,傅珺的记忆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她记得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严氏,便是傅珺——或者说是原主——许多年前在石洞中看到的那双素面青布鞋的主人。严氏说话的声音、语调。还有她脚上针脚细密的素面鞋,与傅珺记忆中一般无二。
那一瞬间,傅珺只觉得无限感慨,这万千世界中种种偶然与巧合,竟能造就出这等令人不可思议的安排。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当年鬼针子事件的相关人物,更不曾料到,当年她在姑苏破获的那起/恋/童/癖/案件,竟会在多年后,将另一个疑难事件的人证,带到了她的面前。
便在数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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