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558章


“邓大监?”孟渊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复又抬头去看何靖边,“竟然有他?”
“事情的蹊跷便在此处,”何靖边面沉如水,“这上头记的是五月初邓大监曾进过一次藏库,然而据我所知。五月初那几日邓大监犯了腿疾,在房里歇了好几天,根本不可能跑去藏库。除邓大监外,名单上的另几人今日亦皆在宫里。我派人查了查,发现这几个人也全都是被人冒名顶替的,他们都说从未去过藏库,且还都找到了人证。可藏库的几个管事却说他们分明看见入库的便是他们几个,这几个人的长相他们不会认错。”
急促的雨声拍打着屋檐。屋檐下的这几个人,面色皆是极为凝重。
孟渊皱眉沉吟片刻,蓦地抬起头来道:“何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易容术?”
何靖边顿首道:“正是。你们可知当年腐尸案中失踪的李成喜?他其实早在失踪前便已死了,失踪的那个是冒名顶替的西贝货。此人精于易容术,一直隐身于禁宫之中。”
孟渊与傅珺同时一怔,旋即便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避暑山庄情况如何?”孟渊立时问道,身上气息极冷。
傅珺亦是面色沉凝。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邓成海。
邓成海可是刘筠身边最得宠的大监,而那人如此精于易容术,万一这次假扮邓成海,跟着刘筠去了避暑山庄。那情况便很不妙了。
“无妨。“何靖边沉声道,神态平稳:“避暑山庄自是无碍。且我们的人在胡姬巷附近找到了几个人证,他们都说看到有一群人驾着车自巷子里出来,更有人认出了邓成海的画像。”
“邓成海去了胡姬巷?”傅珺喃喃地道,复又恍然,“那就表明,这个擅于易容之人化妆成邓成海跑了。这世上想必如此精于易容之术的人也很少,既然他已经跑了,那么留在避暑山庄的邓大监便一定是如假包换的真身。”
孟渊与何靖边皆点了点头,何靖边又道:“老赵已经安排好了。避暑山庄不虞有变,只是……”说到这里他的眉毛便又皱了起来,“假邓成海出了胡姬巷便失了踪迹。大功坊那一带本就乱,尤其是晚间。有些贵人专挑晚上往那里去,车马往来频繁,踪迹便不好查了。”
傅珺亦微蹙了眉尖,道:“他们既有车马,想必还是要出城的。”
“此话是极。”孟渊沉声道,“只需封好各水陆要道。必能一网成擒。”
何靖边眉头紧皱:“唯今之计,只得如此。”话虽是如此说,可他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
神秘组织四大首脑潜逃,局势并不乐观,万一这群人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化整为零遁出城去,情况便更糟了。
傅珺并不曾注意到何靖边说的话。
她转首望着廊外的大雨,微有些出神。
这样的天气,假邓成海一行车马只要出了大功坊,便会十分引人注目,更何况金陵城是有宵禁的,若是无法赶在宵禁前找到藏身地,便很容易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现。换句话说,他们的藏身之地必定离大功坊不会太远。
想到这里,傅珺心头蓦地划过一个念头。
“何大人,您认为他们会藏起来么?”她转眸看向何靖边。
何靖边沉吟了一会,道:“我想会。我已算过时辰了,他们从胡姬巷出来时恰是戌正一刻左右,内城宵禁定在亥初,这其间容他们跑的时间也就三刻钟。如此短的时间,出城是来不及的,只能找地方躲起来。”
傅珺闻言,颦眉凝思了片刻,复又摇了摇头道:“我总觉得,藏起来终是下下策。万一全城戒严个十余日,再派官兵挨家挨户搜检,他们这么多人又往哪里逃?那些南山国的珍品怎么办?我觉得,他们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更不会以此为退路。”
既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便不可能藏起来了事,这样做不只危险,且也过于轻率了些。
孟渊沉吟了一会,肃声道:“这伙人原定的计划是,趁圣上在避暑山庄,五军营重兵转至避暑山庄布防,京畿防卫正当空虚,由五军营北营副将吴彪领一支兵马,悄悄由避暑山庄杀回金陵,攻开城门,与城中反贼里应外合,杀出城去。他们定是不曾料到早就被我等暗中控制住了吴彪,还将他们的计划合盘托出,仓促之间,他们只得行此下策。”
☆、第731章
傅珺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底深处那种怪异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她想了一想,便又道:“这个组织在丙申之变前便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他们之所以能隐藏这么久,除了受制于本身格局、力量等方面的不足外,定然是组织严密、计划周全,否则不可能扛得过丙申之变。我现在倒有一种感觉,吴彪这一步棋,很可能只是他们的计划之一,除了吴彪,他们一定还有备选计划。”
听了这话,孟渊与何靖边皆沉默了下来。
傅珺说得确实在理。
事实上,若非傅珺一举揪出了这个组织的首脑人物,让他们顺藤摸瓜查出了不少线索,联调司绝不可能这么快便将对方的底细弄清,这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这个组织的严密性。
一个行事谨慎、藏身京城近十年的组织,不可能在起事时如此仓促,并且,也确实如傅珺所言,找地方躲起来并不安全,被人瓮中捉鳖的可能性极大。
“依郡主之见,他们的备选计划会是什么?”沉吟了一会,何靖边终是问道,看向傅珺的眼神中有着几许疑惑。
各条要道都封死了,如果不躲起来,这些人又要往哪里去?
孟渊想必亦是如此作想的,便接口道:“自六合检库后,水陆要道皆派了十倍兵力严查,不管他们想从哪条路逃跑,皆无可能。”
这一点傅珺也是知道的。
自从检出少了两万石粮食后,京城各要道便查得极严,尤其是大宗货物运出、船舱的压舱等物,皆由五军营派兵严查,这些人若想带着大批南山国珍宝出城。难度系数非常大。
可是,她总觉他们得漏掉了什么。
她转过视线,极目看向远处。
密集的雨线接天连地,将整个视野尽皆覆盖,庭院中的竹林被雨水冲刷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一面心中忖度,一面回味着孟渊与何靖边方才说的话。
她本能地觉得。漏掉的那一处。便藏在他们方才的对话中。
可是,他们究竟漏掉了什么呢?
傅珺心下沉吟着,脑海中翻来覆去回忆着她所掌握的情报。一时间,廊庑之下寂无人语,唯雨声不息。
“刺啦”,天际陡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半个天空照得彻亮如昼。
便在那一瞬间,一段文字猛然浮现在傅珺的脑海:
“……东北牛首、紫金二峰。夹水暗礁,方圆里余,仆与娄老辨,老曰:涨潮水深不及。轻舟可过。仆曰:操舟者仆,楼船无虞……”
楼船……东北……牛首山与紫金山……暗礁……
傅珺的眼睛顿时一亮。
刹时间,被忽略的那一点。以及随之而来的种种想法,一股脑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治水方略》。是《治水方略》,”她蓦地开口道,一双眼睛亮得如同星辰,璀璨耀目:“我记得《治水方略》曾言,在京城东北有牛首与紫金二峰,二峰夹角有一险隘,布满暗礁,此处乃是入海口,出去后便是茫茫大海。”
孟渊与何靖边同时看向傅珺,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茫然。
“阿渊,今日是不是七月初十?”傅珺突兀地问道。
孟渊眉峰微耸,道:“正是。”
“那就对了。”傅珺道,又转向何靖边,“何大人,请您速带人去长干里金川码头,问一问开往江心洲蒹葭宫的楼船,今晚是否加开了一趟。”
闻听此言,何靖边先是怔住了,旋即脸色大变,失声道:“竟是如此!”
孟渊此时亦明白了过来,心下亦是凛然:“没想到,他们竟从金川码头……”
“正是。”傅珺续上了他的话,说道:“方才我就在想,他们进入藏库的时候,明明不曾冒用邓成海的名义,为何出来后要化妆成他?后来我才想明白,原来他们是要利用每旬给蒹葭宫运食水的楼船,从金川码头潜入江心洲。金川码头每月的十、二十、三十这三日皆会派楼船往江心洲运粮食用物,今日恰是初十,邓成海又是内宫大监,若是他说要加开一班船,金川码头上的人必不疑有他,且此码头位于大功坊与尚文坊的交界处,他们赶在宵禁前过去是绝对来得及的,且还能隐于大功坊众多夜行马车中,毫不引人注意。”
说至她停了一刻,又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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