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名相徐阶传》第23章


就在徐阶守制的三年里,朝中每议决一事都会引发两阵营之间的火拼。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议嘉靖之父“献皇帝”神主是否应进太庙,引发了一场余震;嘉靖五年(公元1526年),为“献皇帝”在京城立庙,又引发纷争。大凡纷争起,不论缘由,无关是非,总是张璁、桂萼之流胜出。他们只需一句话,嘉靖就会点头。这句万试万灵的话翻译成白话就是:“臣等大礼议意见与廷臣相反,所以廷臣总是与臣等为敌,反对臣等的意见。”有时还会作秀,假意要辞官回乡。嘉靖心知肚明,张璁等人一走,朝中又尽是反对派了,岂能容得?所以处处向着张璁、桂萼,是非功罪颠倒,黑白善恶不辨,朝中是一片乱象。一言以蔽之,朝廷患上了大礼议综合症。 
世事已不可为,正直的大臣就纷纷求退。俗话说,撒尿也离你三条田埂。不当官,回老家总可以吧。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七月,兵部尚书金献民致仕;嘉靖五年(公元1526年)五月,刑部尚书赵鉴致仕;同年十一月,大学士费弘要求致仕,未准;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二月,大学士费弘、石珤同时致仕;同年三月,户部尚书秦金致仕,兵部尚书王时中托病回乡;同年六月,提督两广军务的姚镆请求致仕获准;同年八月,南京吏部尚书朱希周请求致仕,获准。 
正直大臣开溜,张璁之流像明星似的窜升了。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十月,张璁被擢升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也就是进入了权力中心的内阁。桂萼提升为刑部尚书。 
兄终弟及,嘉靖接了正德的皇位,但这一对难兄难弟,都置民生于不顾,肆意胡为。比起正德对天下的危害,嘉靖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璁、桂萼神清气爽,针对朝中反对派连连出手,施以打击。 
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三月,桂萼出重拳指向科道官。科指的是六科,即吏、户、礼、兵、刑、工科的给事中,这六科直接隶属于皇帝,属于言官的性质,官职虽低(给事中、左右给事中只为副七品),权力很大,有权直接向皇帝报告,弹劾官员,参与官员的选拔,皇帝的御前会议,审理有罪官员,甚至有权封还皇帝的诏书,凡科道官认为皇帝旨意不妥,可拒绝执行。道指的是全国十三道监察御史,分管十三个道(省)的稽查工作,也属言官范畴。科道官利用自己的优势,不断弹劾张璁、桂萼,桂萼之流恨之入骨。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五月,桂萼上书称,原首辅杨廷和广植私党。虽伏门事件斥逐多人,但遗奸犹在,奏请皇上恩准,仿效宪宗初年举措,令科道官互相揭发!面对面也好,背靠背也罢,不相互揭发就是不忠。桂萼引宪宗初年事,纯属无稽之谈,目的是为进一步驱逐言官。是非不分的嘉靖立即恩准,而且下达比例,按比例淘汰。由此,十三道在已驱逐十名的基础上,又淘汰四名;六科在已驱逐四人的前提下,又淘汰四人。由上海知县提上来的御史郑洛书,也只能卷铺盖走人。 
同年十月,张璁出拳。张璁被拜为翰林学士时,翰林院集体请辞,“耻与同列”。为报这一箭之仇,张璁借嘉靖不满意侍读学士汪佃对《洪范》一书的讲解之机,把汪佃调走,继而请旨把侍讲、侍读、编撰、编修外调地方,翰林院又淘汰了二十二位官员,张璁使“翰林为空”。在此当口,徐阶来了。 
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朝中官职空额太多,时任华亭县令的聂豹,被任命为御史,已然进京。他经常与徐阶互通信息。徐阶知京中乱象依旧,便有些犹豫,进京事借故拖了三个月,于该年十二月才很不情愿地动身赴京。顾夫人深恐儿子在京无人照料,兼以夫妻分居也不利于自己抱孙子,便把徐阶找到中堂,对徐阶说:“吾儿此去乏人照料,为娘的意思是,吾儿把可久也带去京城吧,好让为娘早些抱上孙子。”徐阶本想携妻上任,又怕高堂乏人照料,见母亲这么说,当然乐意。“只是……”未待徐阶说完,顾夫人说:“你二弟、三弟已能照料家中,吾儿尽管放心与可久去往京师。” 
徐阶回房,将母亲的意思告诉可久,可久那高兴劲是画(话)也画(话)不出来。于是二十四岁的徐阶,携二十二岁的妻子,到祖父、父亲墓上拜辞以后,联袂赴京。徐阶到吏部报到后,就去翰林院上任了。 
徐阶走进翰林院,发现变化太大,熟面孔不见了,新面孔不少,有欧阳德、金璐、张褒、韩祁芬。因为他与欧阳德都崇尚阳*学,双方有共同语言,不多几天,二人便成了莫逆之交。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十一月,北京发生地震。这一年在地震造成的恐慌中落下帷幕。 
徐阶此番上任,较之前三年,顺心多了。官邸有了女主人,一切都变了样。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陈设井然有序。一日三餐,荤素搭配,颇合口味。尤其是小小的庭园,种上了花草,书房、卧室摆上了盆景。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只是新年伊始的朝廷,依然乱象丛生。每与可久话及,可久总是俏语宽慰。一天晚餐后,徐阶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可久情知又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原来张璁、桂萼当上了太子太保,嘉靖是越发的宠信他们了。 
话说新年上朝,皇极殿上文武百官左右排开,共贺新春。南面而坐的嘉靖眼尖,发现张璁、桂萼班次竟排列兵部尚书李承勋之下,便有些不乐。散朝后,嘉靖驾临内阁值班室,召见首辅杨一清,问起原因。杨一清说:“回陛下,张璁、桂萼二位,品阶与兵部尚书李承勋同,但李尚书资历较深,故按惯例,作如此排序。”嘉靖说:“朕欲置张璁、桂萼二卿班次于李卿之上,该如何?”“回陛下,可擢张璁、桂萼为首辅、次辅,臣愿引退。”对此回答,嘉靖面露不悦之色,说:“此议不妥。实职不宜变动,还有何法?”杨一清被逼无奈,回说:“那就只有一法,敕加张璁、桂萼散官。”嘉靖终于面有喜色,当即着杨一清拟旨,加张璁、桂萼两人以太子太保。 
张璁、桂萼两人的散官,就是这么敕封的。对此,可久笑说:“相公且耐心,看看表演又何妨?” 
六月,可久又从徐阶口中听到了坏消息,前大学士、致仕首辅杨廷和被削为民!十一月,新建伯王守仁阳明先生去世,生前平叛有功,却遭桂萼党羽弹劾。 
总之,不如意事常*,徐阶如坐针毡,可久尽力安抚,就怕徐阶冒失。 
挨到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七月,因为可久有了身孕,徐阶对她是百般爱怜。徐阶收起烦恼,不与可久谈及朝廷的不愉快事。嘉靖八年(公元1529年)五月,可久产一麟儿,取名徐АO鲁院螅蚱蘖┚投盒飙'玩。徐阶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起来。然灿烂未久,徐阶陷入了愁苦。可久产后得病,先是不思茶饭,继而脸色泛黄憔悴。徐阶四处求医,可久的病情却毫无起色。 
挨了一年,到了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六月,可久病体渐渐不支。一天掌灯以后,徐阶在弥漫着药味的卧室陪伴着可久。可久搂着孩子,躺在床上,仰脸对徐阶说:“相公,看来为妻不久人世了,这就是命,相公也不必过于悲伤。还记得奴家在云南筇竹寺求得的签语吗?”徐阶鼻子一酸,说:“当然记得,有关贤妻的事,细枝末节都不会忘。不就是那‘牛女头上插郎花,命中有子旺夫家。孺人恭人授一品,荣华不尽更荣华’吗?”顿了顿徐阶又说:“可见贤妻与我今后日子长着呢。”可久轻声说:“感谢相公记得。当年那高僧解签说,夫婿是探花,命中有贵子,有诰命之封赠,荣华享不尽。前两句算是应验了,末两句看来当有另解。”“如何说?”“相公你想,‘荣华不尽’也可解作没福享尽,‘更荣华’可以解作另一种荣华,那只能等相公大发,为妻的死后封赠了。你说是也不是?”听到这里,徐阶顿时泪如雨下,沉思片刻,陡然站起了身子,说:“有办法了!”徐阶带着哭声说:“我知张璁那厮与太医院王太医关系不错,现今顾不得了!我明儿去求张璁,请他延请御医前来诊脉,也许能手到病除。”听得此话,可久直声喊道:“使不得!使不得!”也许用力太过,可久喘了几口气说:“你可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不该绝,哀求那厮何用?没的倒先辱没了自己!相公如执意欲去,为妻坚不服药!”几句话掷地有声,徐阶为自己的一时软弱不禁从心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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