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名相徐阶传》第30章


真的应着了他仰新的名字,与其父郑新一样,计穷被擒,秋后处决了。 
郑新一伙,官军征战五年,劳师糜饷。郑仰新一伙,徐阶只花了一个月,全部荡平。虽说发放了不少银两,但相较之下军费大减,正所谓事半功倍。捷报送达行省,徐阶大获褒奖,在延平的口碑如日中天。为扩大影响,在郑仰新公*决之后,徐阶在延平组织了一次当地百姓喜闻乐见的傩舞活动。 
傩舞,商周时期中原地区驱疫逐鬼的一种民间活动。传入闽省已久,既无故事情节,也无唱词,演出者身着古服,头套各种神态夸张的面具,手执木鱼、锣、鼓等,边敲打边舞蹈,走街串巷,自娱自乐。围观民众,兴之所至,也就尾随狂欢。只是此次傩舞,除传统的脸谱之外,徐阶还特制了一个郑仰新的头像,让一演员跳着作逃窜状,使驱疫驱鬼的本意又叠加了驱寇的色彩,颇有新意。傩舞举办当日,延平的百姓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徐阶体会到,当官混日子,这日子便好过;当官果真要为百姓做些事,这事儿就没完没了。这不,刚刚平定了山贼,盗采银矿也该管管了。 
当官的与地方势力沆瀣一气盗采银矿的事,在延平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几位前任推官都做过治理,结果是半途而废。 
大明王朝的采矿,时开时停。它是官办的,弊端极大。按理说矿产资源丰富,百姓日子好过,事实却相反,哪里矿产丰富,哪里百姓遭殃,原因是课税太重。 
延平是有银矿的,所以百姓的日子难过。朝廷课的是定额税,而且定得很高,产量多寡朝廷是不管的。征不足税咋办?摊派到百姓的田赋里。开矿既是官办,且又税重,那么官府就与地方势力勾结来个非法开采。这样,延平百姓就雪上加霜了。被胁迫去当矿工的,粮食自理,工具自备,采到银矿,舍以微利,还不足以抵日常开销;采不到呢,那就白干,而地方势力与官府猾吏则富得冒油。 
此事摆到徐阶案头,徐阶犯难了。来延平一年有余,走访不少百姓,深知盗采银矿积弊已久,且盗采者皆有背景。咋治? 
徐阶崇尚的阳明新学,这阳明新学与坐而论道的程朱理学不同,强调务实。盗采银矿之痼疾不除,国家受损,百姓遭殃。朝廷律令也形同空文,影响整个延平府的治理。徐阶此时想起了自己殿试时的得意之作《廷试策》来,法令虚设,老百姓知道法可不守,人心必然涣散;教化不到位,老百姓不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民风就浇薄。 
严格执法,强化教育,徐阶就用这两手治理盗采。眼下自己代理知府,手中有权,为实践主张提供了条件。“一府之不治,何以治天下?”徐阶蠢蠢欲动了。 
第一手是软的,徐阶在延平府强力推行教化。他把府学教授会稽人董平请到大理楼,向他讨教强化教育的办法。坐下后,徐阶拱手说:“董先生治府学多年,强教化必有良策,请开怀一说,徐某洗耳恭听。”那董平还有些绍兴口音,便用他那绍兴官话说:“杭(那)个,杭(那)个恭听卑职不敢当,若欲申先王之道,孔孟之教,自然以杭(那)个三纲五常为体,命各县学教习,然后命县学生员,散入各村各寨传习,不知可否?”徐阶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单凭学校传习,似乎不足。本官还想邀各姓宗族族长、耆老,在本宗族祠堂中声张教义,致各族子弟,均能得沾王化。不知可行否?”董平沉思说:“杭(那)个双管齐下,自然极好!只是延平地方杂姓聚居为多,倒不如以图为中心,讲授道德人心。可惜各图的儒学人才参差不齐……”徐阶接着说:“不妨,可让县学秀才充当讲师,轮流到各图讲授。讲授内容当以修身养性为主,须联系延平府情况,以期实用。” 
商议下来,这讲授要旨,就由董平撰稿。同时,徐阶又大力兴办社学,扩大子弟教育面;毁废淫祠,除佛道两教外,那些各村林立的莫名其妙的神道,一概予以废除。接着徐阶行文各县,令遵照执行。 
徐阶同时还发现,当地居民有病不治,只用滚水洗澡、洗脚祛病,还说穷人没药,滚水两勺,以致延误病情而死。针对此种情况,徐阶提倡中医治病,延请各县悬壶医家,设堂低价为贫困百姓诊病,煎草药治病,渐渐推广。紧接着,徐阶就推出硬的一手,整治盗采银矿,不料,演绎了一场与恶势力的生死对决。 
中国有句古话,叫“破人买卖,如杀人父母”。徐阶整治盗采,盗采者就如丧考妣,非与你拼命不可!但是开始时,拼命的现象没有出现,出现的倒是软顶。那年头的采挖现场叫坑。猾吏消极怠工,敷衍塞责;矿主表面收手,宣布停产。事实是:官府人到,坑上不见人影;官府人前脚走,矿主后脚跟进,又偷偷地大干起来。徐阶心知有猾吏在为矿主通风报信。于是向王畿求援,拨五十马战兵,经常出其不意长途奔袭,矿主措手不及倒也被逮住了几个,下到狱中,但那么多盗采,杯水车薪啊。 
几个矿主下狱,徐阶感觉压力大增。有从上峰说情的,说某矿主是好友,某矿主是姻亲,要求放人;有下属官吏提醒,说谁谁的背景很硬,今后还需借重,得罪不起,为徐大人的前程计,放人为妥。徐阶知道,全是银子在说话,没有孝敬,犯得着说情么。不是入了股,何必趟这浑水。徐阶的态度是对上恭敬有余,对下笑容可掬,就是不放人,而且筹划扩大战果。 
他想起了唐代德宗时的内相陆贽的话,犯同等或相似的罪行,施行法律,应该首先治地位高的、与己最为亲近的人的罪,而不是相反。因为法令的形同虚设是因为“自上犯之”,是位高权重的人在犯法,只有“法行于上”,才能以儆效尤。想到这里,徐阶自言自语不觉说了句家乡话:“是啊,与其落苏(即茄子)拣软的蒸,不如骨头找硬的啃!”他要甩开手大干了。 
延平府的银矿不下几十处,尤溪县为多,规模较大的银沙坑即是一处,银屏山又是一处。他请来了同知阎洁、经历何子明、税课司使燕南、司狱司官员孙某等,一起研讨整治盗采银矿事宜。终于弄明白,银屏山的盗采最为严重,背景也最大,矿主是许苟。此人是官办的尤溪银屏山银场局监矿太监莫尤的义子。这位莫公公自己在官办银场局大捞特捞,又让他义子在银屏山周边盗采,大发横财。而且先后酿成惨案,死了十五名矿工。不过,讲到如何整治许苟的非法银矿,众多官员都沉默了。 
“事涉中官莫公公,吾辈尤须谨慎。倒不如率先整饬旁的矿,整饬完后,集中整治银屏山矿,何如?”吴爵犹犹豫豫。来自武进的经略何子明则口欲言而嗫嚅。徐阶见状鼓励说:“经略来府已久,又是长者,尽说无妨。”何子明捻须叹气说:“前知府陈能陈大人,整治银屏山矿,结果非但无功,反搞得灰头土脸,前车之鉴不可不察。”董平是个教授,在这些人中官居末位,见这些肉食者都谈虎色变,不禁愤愤然:“杭个如是,杭个整饬盗采无望矣。”税课司使燕南最后表态道:“吾辈皆朝廷官员,理当效忠当今圣上。”边说边向北京方向拱了拱手:“然延平盗采历时已久,积重难返,愚意不可操之过急。何况徐大人乃是暂摄府事,不必冒此风险,不妨未雨绸缪,先做准备。还是待李大人返职,由李大人定夺为好。” 
徐阶知道,这些官员心态不同,有的是怕,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的是拖,希望延缓整治,最好把整治盗采拖成明日黄花。至于那司狱司孙某,把被拘狱中的矿主侍候得很舒服,更不敢言整治了。情况微妙,为免走漏消息,徐阶不动声色,笑道:“列位所言徐某当深思,对待银屏山矿,看来是不能莽撞。今日此议,就到此吧。” 
散后徐阶单人匹马去了卫指挥使司找王畿密议。这王畿也因山贼剿平,获得兵部嘉奖,正在兴头上,对徐阶也很热情。 
晤谈间徐阶要求王畿亲率马战兵,待命封锁银屏山盗采银矿,并分兵捉拿许苟。王畿起始不免犹豫,徐阶说:“整治盗采银矿,乃维护国家利益,朝廷非但不会降罪,如若成功还能蒙圣恩褒奖。况此事由徐某一手策划,朝廷果真降罪,我愿独自承担!” 
听了徐阶一席话,王畿突然涨红了脸,颈上青筋暴露,讪笑道:“徐大人来自京师,本使也知晓是因冲撞了张大学士,目下张大学士又被斥致仕了,看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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