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纪事》第38章


做的都尽量做了,收集了材料和意志,有形的和无形的都已安排妥当,把一切都集中起来进行这次大胆的行动,一切准备就绪。只剩下拆除屋顶,收起帆布,让太阳照进来,那时就再见了,我们远走高飞了;如果你,保护神,如果你不能帮一点点忙,那你就不是什么神,什么也算不上,当然,可求的神还有,但没有任何一个像你一样懂得算术,对,你懂得13个字,从1到13,不会说错,你一个一个地说,这项工程需要所有的几何学和数学,把一切几何学和数学知识统统利用起来才行,你可以从第一个字开始,就是耶稣为我们大家而死的地方罗马总督府,人们都这样说;两个字是摩西的两块木板,耶稣是踏在这两块木板上,人们都这样说;3个字是三圣一体,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4个字,4个字是福音书的4位作者,约翰、路加、马可、马太,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5个字,5个字是耶稣所受的5种痛苦,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6个字,6个字是耶稣降生时点燃的6支蜡烛,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7个字,7个字指的是7件圣事,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8个字,8个字指的是8项天福,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9个字,9个字指圣母怀圣子9个月,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10个字,10个字指的是上帝的10条戒命,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11个字,11个字指的是11000贞女,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12个字,12个字指的是12位使徒,人们都这样说;现在说13个字,13个字指的是月亮的13道光,这一条例无需人们说,因为至少“七个月亮”在此,就是那个手里拿着玻璃的女人;关照她吧,保护神,如果玻璃瓶碎了,这次飞行就完蛋了,那个举止像疯子似的神父也不能逃走了;也关照房顶上那个男人吧,他缺了左手,这是你的过错,在战场上你没有精心保护,或许当时你还没有学好算术。 
现在是下午4点,仓库只剩下了4堵墙,看起来很大,飞行机器在仓库中间,一道阴影把小小的铁匠炉劈成两半;在另一端的角落,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在那张木床上睡了整整6年,现在大木箱不见了,已经搬到大马里边;还缺什么呢,旅行背袋,一些干粮;还有那架钢琴,怎样处理钢琴呢,留在这里吧,我们应当理解和原谅这种自私的做法,当时心里很焦急,3个人谁也没能想到,钢琴留在这里,古老的宗教司法机关势必会感到奇怪,一件与此地极不相称的乐器怎么会在这里呢,为了什么呢;如果是一阵飓风刮走了屋顶和木构件,怎么可能没有刮坏这架钢琴呢,要知道,钢琴这东西很精致,搬运工人用肩拾还抬得一些部件错了位。埃斯卡尔拉特先生不会在天上弹琴的,布里蒙达说。 
好,现在可以出发了。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看了看如同一个金色至体匣的太阳,然后看了看巴尔塔萨尔,他手握绳子,只消一拉帆就能合上,最后又看了看市里蒙达,但愿她的眼睛猜到未来;如果上帝存在,让我们向他乞求吧,神父说,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接着又哆里哆嗦地小声说,巴尔塔萨尔,拉吧;巴尔塔萨尔没有立刻照办,他的手颤抖了一下,这句话好像万应咒语,立即显灵,显什么灵呢,只消一拉我们就动起来了,动到哪里去呢。布里蒙达走到他身边,把两只手放在他的手上;一齐使劲,好像本应当这样做;两个人拉动了绳子。帆滑向一边,太阳直射到各个琥珀球上;现在我们会遇到什么情况呢;机器颤动了一下,摇晃起来,仿佛在寻找突然失去的平衡,整个机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是薄铁板和藤条发出的;猛然间大鸟像吸进了光的旋风,自转了两圈升起来,刚刚升到墙的高度就稳定下来,重新平衡了,转眼间扬起海鸥脑袋,像一支箭一样冲向天空。由于剧烈的旋转,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摔倒在机器的木板地上,但神父早就抓住了一根支撑帆的垂直柱子,所以能看到自己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离开地面;庄园已经隐没在一个个山丘之中,难以分辨;远处那是什么呢,是里斯本,当然是里斯本;那是特茹河;啊,大海,就在这大海上,我,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德·古斯曼,我曾两次从巴西来到这里;就在这大海上,我曾前往荷兰;飞行机器啊,你将把我带到哪些新大陆和新空间呢;风在耳边呼啸,从来没有哪只鸟飞得这么高。如果国王看到我,如果那个写诗嘲讽我的托马斯·平托·布兰当看到我,如果宗教裁判所看到我,他们就会知道我是上帝的宠儿,对,是我,我正在升向天空,这靠的是我的才华,也靠的是布里蒙达的眼睛,不知道天上有没有这样的眼睛,还靠的是巴尔塔萨尔的右手;上帝,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了,你也没有左手,布里蒙达,巴尔塔萨尔,来看呀,站起来,别害怕。 
他们没有害怕,只不过对自己的勇敢感到吃惊。神父笑着,早已不再扶着帆柱,在飞行机器的甲板上从这边走到那边,以便看清地上的所有主要地点,远离了大地之后觉得它太大了;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终于站了起来,他们神情紧张地抓住帆柱,后来又紧紧抓住航墙,似乎因为日照和风吹而头晕目眩,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啊,他大声叫道,我们成功了,说完抱着布里蒙达哭起来,哭得像个走失了的孩子;一个经过战争的士兵,一个曾在佩贡埃斯用假手杀过人的男子汉,现在竟然搂着布里蒙达高兴得抽噎,吻她那脏脏的脸,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呀。神父走过去,也同他们互相拥抱,但他又突然感到心神不安,那个意大利人说过的话多么类似呀,他本人是上帝,巴尔塔萨尔是圣子,布里蒙达是圣灵;现在这3个人都在天上;上帝只有一个,他大声喊道,但风把这句话从他嘴里吹走了。这时候布里蒙达说,如果我们不打开帆,就会继续上升,到什么地方才会停住呢,或许到太阳上。 
我们从来没有问过疯狂当中是否有理智,但我们说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点儿疯狂。这是我们安然地站在这一边的方法;试想一下,如果说疯子们只是有一点疯狂,他们便以此为借口在人的理智世界里要求平等,尽管他们仅保留着最起码的理智,例如捍卫自己的生命,正如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现在所做的这样;如果我们突然把帆打开,就会像一块石头一样掉到地上;现在轮到他操纵绳索了,让巴尔塔萨尔休息一下,以便然后不费力地把帆展开;现在一切取决于技巧;帆缓缓打开了,使阴影落到琥珀球上,飞行器的速度正在减低;谁能说成为空中驾驶员易如反掌呢,我们已经可以去寻找新印度了。机器不再上升,张着翅膀停在天空,鸟嘴向着北方,如果说它仍然在动,那么人也察觉不到。神父把帆再打开些,四分之三的琥珀球处于阴影之下了;机器徐徐下降,他们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的一只小船上,动一动舵,划一划桨,这等事人们能发明。离地面越来越近,已经能更清楚地看到里斯本,那蹩脚的长方形王宫,迷宫一样的街道和胡同,神父住处阳台上的花形栏杆;宗教裁判所的人们正冲进里过去捉拿他,他们去得太晚了,这些人对上天的利益精心卫护,却想不起来望望上边,当然,这时的飞行器仅仅是蓝天上的一个小点儿,他们正因为看到一本从摩西五书处撕毁的圣经和已经撕毁、难以辨认的一本古兰经而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抬起头来望天空呢;他们出去了,朝罗西奥,朝埃斯塔乌斯官的方向去了,去报告说他们要抓进监狱的神父逃走了;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辽阔的苍穹在保护着他,而他们是永远到不了天上的;千真万确,上帝挑选其宠儿们,疯子,残疾人,多余的人,但不挑选宗教裁判所的人。大鸟又下降了一些,稍稍仔细观察就能看到阿威罗公爵庄园;当然,这些飞行家们都是新手,没有经验,不能立刻确认主要的地形起伏,河流,湖泊,像撒在地上的星星一样的村庄,阴影般的森林,但是,那里分明是仓库的四堵墙,那是他们起飞的机场;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想到大木箱里有一个单筒望远镜,他两次拿出来对着地上观望,啊,活着和发明多么美妙,清楚看到了角落里的木床,铁匠炉,只是钢琴不见了,钢琴出了什么事;此事我们知道,我们来说一说,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前往庄园,到了庄园附近.看见飞行机器翅膀猛地~颤抖腾空而起,要是它扇动翅膀可怎么办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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