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武器》第101章


,抓练功之人,抓——我们哪里都抓到了,也哪里都想到了,而且也发明了利用盲流同台湾决一死战的‘致命武器’计划,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盲流,关心盲流,如果我们拨出部分精力,一小部分人力物力,多关心一点他们,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或者在庞大的中央政府设立一个简单的部门去研究、管理他们,这些盲流又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台湾情报机关利用?现在一切都晚了!”
“真晚了吗?难道不可以挽回了?”杨文峰有点明知故问,他想多听一些眼前国家安全部长的高论。
“你看看窗子外面,”部长朝行进的豪华轿车外面顺手一指,“发现少了什么?”
杨文峰有些迷惑,外面很干净,人少了……
“盲流都不见了!”
部长话音没落,杨文峰就陡然之间发现问题所在,以前到处都是盲流的广州街道上空空如也。
“全国好多城市都这样了,虽然说有部分是被我们暗中吸引到福建沿海。但大部分却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其实都是被台湾资本特别是被台湾有情报背景的人搞假招聘到工厂公司里去了。”
“怎么可以招聘这么多?”
“反正只招聘两个月,然后突然宣布解聘,而且以拖欠工资或者指责政府的办法,鼓动他们上街游行抗争,然后他们事先安插的人员再混进盲流之中伺机挑拨煽动制造事端,你想,刚刚受到一些好处的盲流又突然被赶到街道上,而且再被鼓动……”
“哈哈,”杨文峰第一次发出了冷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们不也正是使用欺骗的手法把盲流都集中到福建沿海,然后切断他们和内地的通信联系和交通,然后在上面一声令下的时候,就断绝他们的粮食,并号召他们,谁可以踏上台湾的土地,谁就可以获得财富?于是看着你们为他们准备好的成千上万只大小船只,这些盲流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自愿选择’踏上了也许是不归的路。何况,这些盲流中不知道混进了多少解放军的特种部队将士,他们乘机煽动鼓噪,于是这些盲流一马当先,就像当年他们在被迫的情况下以低廉的劳力为中国的改革开放贡献了汗水一样,现在他们又为了伟大祖国的统一去贡献鲜血……”
部长面色难看地转过头去。杨文峰也把头转向自己这边的车窗,虽然不客气地讥讽了国家安全部部长,但他心里并不好受。车子经过五星级的花园酒店时,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最后一次和周伯伯在这里喝咖啡的情景,记得那时两人中谁说过“你能设想一下没有了盲流的广州街头吗”,当时两人都笑了,因为没有人可以设想出那会是什么情景。广州非典最严重的时候,盲流照样在街头徘徊,不是因为他们不怕死,而是广州的街头已经成为几百万背井离乡的盲流们的家!他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一想到十几天后,这里也许成为他们流血的地方,杨文峰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眼前终于出现了自己和周伯伯当时无法想象的情景,广州街头已经见不到盲流的影子,他们都开开心心地找到了“工作”,那是要把他们导向流血和死亡的“工作”……
杨文峰脑袋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快似闪电的念头,虽然他并没有抓住那个念头,但却模糊知道那是和广州街头的盲流有关,而且这念头还在一闪之间,为他带来了隐约的希望——对了,广州街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盲流绝迹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奇怪!
真奇怪!
我杨文峰竟然没有发现广州街头没有了盲流?
他强迫自己顺着这个思路想——
我自己不过是一个高级盲流,我每天靠自己的眼睛观察,然后用自己的脑袋从自己所站的立场出发去思考、去决定……。于是我看到许部长和周局长看不不到的,例如路边那密密麻麻的盲流,我想他们不敢想的,我决定他们在那个位子上无法下定决心的……
他使劲想,觉得再想下去,就能追上刚刚从自己脑袋中闪走了的念头和希望!
我和国家安全部部长最大的不同不就是我可以观察到他没有机会没有时间看到的东西吗?可是今天竟然要他来向我指出广州街头已经没有了盲流的事实,真是奇怪,我怎么了——
他不自觉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自从周伯伯病倒后,我开始和他一起进行调查,从那时起,我一直想着“国家大事”,我思考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我从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出发,和周伯伯一起思前想后,一起担惊受怕,一起长吁短叹,一起绞尽脑汁去找办法阻止两岸统治者无耻政客们打着民主自由、打着民族主义大旗牺牲人民的卑鄙行为……
他想,这一切都没有错,只是——
只是,从那时起,我没有时间到街道上走一走,看一看,想一想。我最近从这里经过几趟,不过都是坐在豪华轿车里,其中有两次还是和国家安全部部长在一起,透过这种隔音隔阳光的高级玻璃,我看到的世界和我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于是我开始想的也和以前不一样……
杨文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豁然开朗了,他深怕这时有什么东西来打断自己的思路,于是他低下头,用手指头揉着太阳穴,让许部长不至于找他说话。
我和周伯伯想使用各种办法阻止台湾和北京利用盲流的阴谋,从北京想到台北,最后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周伯伯想起了华盛顿,要借助美国的力量阻止中国人互相残杀!
可惜,杨文峰觉得,这些想法都是周伯伯想出的,都是周伯伯在他的位置他的立场想出来的,虽然自己喜欢、崇拜周伯伯,但两人的立场和位置毕竟有天壤之别。在周伯伯和国安部长眼里,盲流始终是被利用被操纵的一群,他们并不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他们并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如果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从自己的立场出发,是否可以找到不同的解决办法?
杨文峰让自己的思路暂时停在这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是我没有办法吗?还是我没有去想?我能想到周伯伯和许征部长都想不出的办法吗?
我能够想出什么办法,这可是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是北京台北和华盛顿的事,我们这些小民能够干什么?被控制被操纵的盲流们知道这件事又会干什么?是什么东西让我感觉到身边的西装革履的国家安全部长才能找到挽救盲流的办法?坐在如此豪华的轿车里能够想到什么保护盲流的办法?
杨文峰最后在心里承认:我不属于他们这样的人,无论是周伯伯还是国家安全部部长,我不应该像他们一样思考,可是我却一直按照他们的思路去思考,去找办法。是连篇的大道理和这厚厚的高级轿车玻璃让我失去了自己……
小民又怎么样?盲流又怎么?农民又怎么样?当我竭力否认自己是农民的时候,我不但孤独,而且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办法。
虽然中国的历史都是统治者撰写的,而且又不停被后世的御用学者按照统治者的意思肆意篡改和刻意歪曲,可是历史毕竟是人民创造的!你可以编写历史篡改历史教科书,却无法改变历史事实。
当我突然再次意识到我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农民,我是一名和李昌威一样的盲流的时候,我的心里豁然轻松和开朗起来。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像他们那样思考,我们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也必定有自己的办法和解决之道!
电光火石之间,杨文峰用自己的脑袋想出了属于自己这个阶层的方法!在刚刚稍纵即逝的念头突然回到他脑袋的时候,由于兴奋也由于惊恐,他喊出了一声,并不自觉地用脚踢了前面的隔音玻璃。
旁边同样在沉思的许征部长只是诧异地转头看着他,前面座位上的司机和特警可是吓出一声汗。部长马上按下通话键,告诉他们没有事,车子继续向医院开去。
部长转头盯着他,他一定奇怪这时的杨文峰脸上怎么会有微笑。不过城府很深而且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地位的国家安全部部长许征并没有追问。
当然不追问并不意味着他不想知道,但作为国家安全部部长,他拥有各种方法和手段去搞清楚你做过什么,正在做什么和你想做什么!
*****
两人看完周玉书后,部长表示可以派一部车把他送到他想去的地方。杨文峰立即摇着双手,说他想走走。之后,他不再理会部长探究的眼神,快步离开医院。
一走出医院,新鲜空气扑鼻而来,杨文峰这才真切感觉到,这段时间不但活得不像自己,而且竟然连新鲜空气也没有感觉到。看不到盲流,但他并没有感到多少失落,他仍然知道哪里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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