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难做》第59章


陈麦看着小白,知道他已经打定了去参加的主意。又看看Daisy,Daisy却在走神,在忙乎着手机短信。她的举动却刺痛了他,他厌恶地皱了下眉,重重弹飞了桌上一只甲虫。
“去参加吧,这是好事,暂时别让局里知道。真要进了决赛,大家都会为你喝彩的……这天怎么这么冷?天眼不是越烧越旺了么?”陈麦有点冷,竖起了衣服领子。
“听说不久前天眼里飞出个东西,附近百姓说听见地下打雷,出门一看,一个烧得通红的东西忽地就从天眼飞出去,一眨眼就飞到月亮后面去了……”Daisy瞪着晶亮的眼说。
“哦,那一定是外星煤老板,回他们星球度假去了……”陈麦调侃道。二人果然就笑了。
“师兄,你写首诗吧,我来谱曲,就写这个天眼,我写了几稿,觉得太垃圾,都不敢给Daisy看呢。”
“陈队还写诗啊?”Daisy的嘴圆张起来,像吞了滚烫的烤腰子。
“没有没有,别听他瞎说……”陈麦忙挥舞着肉串。
“师兄你就别和Daisy藏着了,我把你的几首诗都念了,她还问是不是我写的呢……”
“原来陈队就是那杆‘废枪’啊!”Daisy叫起来,小白忙去捂她的嘴。
“嗯,我这杆废枪就等着小白的曲子把它擦亮了……好,写首新的给你,就这两天。”陈麦满意地拿起小二,一口便喝掉了。
小白告诉他孟局和文局看来已是水火不容,孟局已经找他谈过话,说文局准备换掉你,准备把二巴图提到市局来代替你。陈麦对此也有耳闻,已经让小约翰在查清楚,文局不是什么好人,孟局则是个王八蛋,大家都在投石问路,更多的人准备落井下石,包括自己。他并不想让小白知道这么清楚,就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管球呢,反正不是什么好营生,替就替呗!
白酒刀一样割下喉咙,腾腾地烫起来了,心情也就好了起来。路边的工人们正在摆弄一些新的横幅,是“共建和谐,清廉为政”、“打击犯罪,维护稳定”等口号。陈麦冷笑了一下,想到这世界、这城市和人一样,也首先需要很多假话来欺骗自己,再去欺骗别人。艾楠在欺骗他,他在欺骗马璐,马璐在欺骗他的父母,文局在欺骗孟局,孟局在欺骗小白。目的不同,手段各异,这就是鲜活的人间。
喝完了酒,心里暖融融的,他就想去医院和马璐陪孩子,陪他们到天亮。许是被自己这尚有救的本性感动了,他的眼又酸了起来。
3
车站小公园,人少灯稀,⒌92火车的喘气声隐隐飘来,乌鸦们挤在树上准备睡去,这一天就要安静地结束。夜幕里火光一闪,闷声腾空而起,一只二踢脚带着火花蹿上高空,炸出一团恶狠的火焰。乌鸦猛地惊起,扑棱棱四处乱飞。西边豁然亮起一片火把,有个家伙把手一招,比乌鸦还多的半砖头从两个方向扔向小公园,然后一群人就高叫着冲向了那些沉睡的帐篷。放火,放火,打人,打人,熟睡中的人被火焰和恐怖的喊声惊醒,穿着裤衩背心跳出着火的窝,他们立刻被那些戴口罩的人打翻在地。乌鸦们又往回飞,希望东边能消停些,孰料又是一声哨响,东边也冲来大片的火把,顷刻就把东边十几个帐篷点着了。就在东西两边那些光屁股的人要退向中间的时候,中间早被后面冲来的火把隔断,他们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满地都是光屁股的人在爬,那些举着火把戴着口罩的家伙横行无忌,眨眼之间就把帐篷群烧成冲天的火。乌鸦们无处停留,只能高悬在天上看着,看几百支火把驱赶那些可怜鬼。后者也有抵抗,抡起身边任何武器凶狠反攻,但很快就被乱棍打倒,他们向着不同的方向逃去。火把们分头去追,像流进山谷的熔岩,越流越远,越流越疏,一下子点亮了这沉睡的城市。
这场战斗可谓全胜。入侵者有的被打得头破血流,有的被烧得焦头烂额,一窝窝在冰冷的街道瑟瑟发抖,他们带来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几麻袋馕都被抢光,灶台被捣毁,母鸡被棒杀。那些得胜的家伙不再追打他们,只把馕挂在胸前或背后,远远看去,他们就像一大群拿着锅盖去参加团体操表演的群众演员。
公安接到电话,说很多新疆人光着屁股满街窜,你们管不管?对方已成散沙,没吃没喝没衣服还满街乱窜,显然成了不安定因素。警察很快就开始搜索那些光屁股的,抓得不亦乐乎,至于谁烧的谁打的谁组织的,回头再说。
既然回头再说,这事也就没人再说。那些光屁股的家伙被遣返回家。街头巷尾流传着三百壮士夜袭敌营毫发无损的壮举,像甘兴霸踹了曹营,像群狼咬了羊圈。风里飘着一个个闪亮的名字:小约翰、陈麦、二巴图、老妇女、吴群立、赵小牛、老巴特、柴云波、愣三毛、黑铁六……这些少年和这个传说一起载入阳关的史册,他们从流氓变成英雄,从孩子变成好汉,那是他们的时代,那是他们的街头。
这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和大兴安岭的火一起熄了。那火没像老百姓们想的一样烧到阳关,灭火大军浩浩荡荡坐着火车回来了,非但没有被火烤焦,反倒吃得白白胖胖,像英雄凯旋一样戴着大红花招摇过市。这凯旋更是游街、事迹报告会、辉煌成果展,轰轰烈烈了一个多星期,把南疆中越边境发生的战事摩擦的消息都湮没了。
陈麦给老梅的一首诗获得了市青少年诗词比赛二等奖,学校通知他去领奖。他听说第一名被某领导的孩子拿去了,就不去。给老梅的诗怎么可能是二等?学校脸上有点挂不住,竟派人去帮他领了。陈麦得知很是不屑,班长把奖状拿来,他随后即丢在了厕所里。这时尿布来报,说二巴图等人找到了那些偷发菜的人,敲诈了一半的货。仗是大家打的,几千块钱的东西却被这小子独吞了,各路好汉都暴跳如雷呢。
胳膊上着夹板的大龙不干了,召集大家在他家开会,商议对付二巴图之事。陈麦赶来时,大家正吵成一锅。
“都说二巴图的地盘在旧城南区,但这人其实根本没啥地盘,他们那帮人走哪混哪,和咱有产业的可不一样,这帮人完全是街头流氓,找不到人,咱们连反击的目标都没有。”马桶叼着一根烟,手里拿着一根铅笔,煞有介事地在阳关市地图上画来画去,像个作战参谋。
“平常找到他们并不难,这帮人三天两头出来搞事,抢军帽、偷猪蹄、骑着自行车到处惹事,大多时候都在回民区那边。可最近我们去摸过底,这帮人突然间全藏起来了,在地面上打听不到。我们的眼线去细探,一个个都在胡同里稀里糊涂被揍了。我们要出击,总要摸清敌人的动向,不能贸然前去,要不能集中优势兵力予以重点打击,万一陷入他们的分割包围,怕是要吃亏。回民区那帮人单对单都不是咱们的个儿,但是人要是比咱们多个几十号,那还是要吃亏的。”蒌瓜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坦克兵的帽子戴着,后腰别了一根裹了电工胶布的空心钢管。最近疯狂的体育锻炼见了成效,原本麻秆样的身板,如今隔着衣服都能看到胸大肌。
“二巴图家在哪?把他家找到,爷一个人上去灭了他。”大龙显然不适应这类作战会议,在他看来这事再简单不过,直捣狗窝废了二巴图,他那帮爪牙也就不战自败了。
“这王八蛋家底儿挺硬的,他爹是回民区公安局的,好像是个大队长,咱最好别在他家那里动手,这成了和共产党作对了,咱肯定没好果子吃啊。”哨兵尿布说。“大队长算个球?爷爸还是政协副主席呢,就在他家门口办他,出了事爷顶着……”蒌瓜叉着腰道,见众人都怪怪地瞪着他,蒌瓜悻悻地改了口:“……有爷爸顶着……”
“……尿布说得有理,你要去他家门口办他,光天化日的,蒌瓜你爹就是市委书记也没用。到时候你老子能保你没事,我们可就全进去了。还是要沉住气,把二巴图这帮人的行踪锁定了,收拾了他们。就让他们知道是咱们干的,但不能让警察知道是咱们干的,这是江湖恩怨……”陈麦放下笔,拆开一包中华,扔给眼热的兄弟们。
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了,众兄弟立刻做出了战斗姿势,以为二巴图打上门来。蹿进一人,是杏目圆睁的老梅,门口的哨兵惊慌地跟了进来。众人见是老梅,就都看着陈麦。陈麦眼珠转了转,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就笑嘻嘻走到她眼前说:“干吗?别把大龙的妈吓着。”
“你们要干的事才会把他妈吓着。”老梅一脸怒容。“谁和你瞎说了?我们这研究怎么发展红薯事业呢,最近几个摊子被政府砸了,你没见我都改大青山抽了?都没钱给你买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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