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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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三阕竟,陈公问道:“此何物女子?”道人道:“此六丁六甲玉女。人学道若成,则身中三魂、七魄、五脏、六腑诸神皆化而□□,公亦愿学否?”陈公道:“你只是幻术,炫惑世俗,学他何用?”道人乃顾于诸女娘,说道:“此人不重贤,妆等可去矣。”于是那一干女娘作色而言,有说道:“这样不知趣的人家!”又有说道:“这样不晓事的人家!”遂亦鱼贯而行,复上画轴之上,依然不动。众人复大笑,说道:“这个小小轴儿,这些女子下来得,又上去得。果妙!果妙!”于是大家环聚而观。道人乃张口吞之,索纸笔大书曰:
曾经天上三千劫,又在人间五百年。
腰下剑锋横紫电,炉中丹焰起苍烟。
才骑白鹿过沧海,复跨青牛入洞天。
小技等闲聊作戏,无人知我是真仙。
题毕,未写着“谷客书”。即出门去,俄不见。众亲朋懊恼大甚,遂以谷客二字问于陈公:“此是怎的说?”陈公详“谷客”二字,乃说道:“谷者洞也,客者宾也,岂非吕洞宾乎?”亦悔恨无及。
纯阳子既离了洛中,复蹑着一朵祥云,至一地名禄江。时渌江有一笔师,姓翟名华,喜接往来方士。纯阳子闻其贤,诣其家谒之。翟见纯阳子丰姿蒲洒,态度飘逸,遂留之于家。时八月天气,纯阳子不茹荤,翟公乃呼取僮仆,三三两两,或在西塘去取藕,或在东圃去摘菜,或在南涧去采芹,或在北郊去蓺黍。又且剥鹿卢之枣,春鸡头之茨,煮烹羊角之豆、鹿角之菜。款陪纯阳子,约有一月余。纯阳子见这个翟公礼意加厚,将欲度之。
有一日,拉着翟公,游于渌江之浒。只见:水深莫测,浪阔难游。上下无跨虹之长桥,往来之泛鹢之轻舟。隔岸止六七椽茅屋,前滩惟四五个沙鸥。人莫道此水呵但如衣带之小小,我则说这江呵却似天堑之悠悠。正是:一派长波无尽头,西风卷起浪花浮。渌江不是寻常水,泻下银河天上流。
纯阳子欲与翟公过于江之西岸,无有船渡,乃显出一个仙术,将一笔管啮为两片,浮于水彼上。纯阳子履其一,引翟公亦履其一。此正欲度他而去,翟公心恐,竟不敢履。纯阳子乃笑而济焉。及岸,俄不见。翟公始知其为异人也。旬日,又来。值翟公外出,有一犬见纯阳子复至,摇首摆尾,不胜忻喜之状。如此者半日。及翟公回家,一见纯阳子,亦不胜之喜。纯阳子自袖中取出一团肉脯,约有桃实般大,令翟公食之。翟公闻其臭腐之甚,遂掩鼻,谢弗食。纯阳子太息,说道:“吾吕公也,以丹药一丸食子,汝弗(以下原有缺文)……子。”纯阳子已隐而不见。
陈老乃顿足捶胸,放声大哭,说道:“神仙在此,我竟不晓得,气死我也!”只见那左邻右舍皆来问其缘故。陈老指其鱼曰:“你不曾看这个鱼儿,分明是我剖开的,而今活活的在那里。”那些众人说道:“活鱼的人今在哪里?”陈老道:“已变化去了。”言未毕,忽又闻其人歌声宛转清亮,其歌云:
落魄且落魂,夜宿乡村,朝游城郭。闲来无事玩青山,困来街市货丹药。
卖得钱,不算度。沽美酒,自斟酌。醉后吟哦动鬼神,任意日头向西落。
纯阳子唱此长短句歌,响彻云霄,音振林木。陈老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乃谓曰:“汝神仙可留下姓名。”纯阳子道:“吾吕洞宾也,今去矣。”遂现其形于五云之端,众莫不惊骇。至今江东有一鲤鱼,腹下有痕迹,原是纯阳子灵丹点活的,其鱼尚在。
又,纯阳一日游武昌,扮作一云游道人,持一渔鼓简板,满街之上唱《浪淘沙》一词,云:
我有屋三椽,住在灵源。鱼遮四壁任萧然。万象森罗为斗拱,瓦盖青天。
无漏得多年,结就姻缘。修成功行满三千。降得龙来伏得虎。陆地神仙。
时武昌守有事外出,正当摆头踏转府,闻得歌声清亮,坐在轿子上凝望,只见是个道人。那太守素重着方外之士,因谓左右人曰:“那唱歌的道人,叫他进我衙里来,我有事问他。”只见那些皂隶们就去请着那道人,说道:“先生,我老爷请你到衙里去。”道人遂同着皂隶们直进府衙之内,见了太守,唱一个恭儿,说道:“贫道稽首。”那太守到是个不骄傲的,回言道:“道人休怪。”既而叫门子掇一把椅子,叫那道人坐下。遂同说:“道人从何而来?”道人道:“贫道终南山来的。”守□问:“终南有佳处?”道人道:“佳处甚多。”因举陶隐君诗答云:“终南何所有,所有惟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守甚异之,款留二日。因问其姓名。道人隐而不说,惟曰:“野人本是山中客,石桥南畔有旧宅。父子生来只两口,多好笙歌不好拍。”
时守性好弈,因问道人:“能弈否?”道人道:“颇知。”守乃与之对弈,才下仅八子。道人道:“大人负矣。”太守道:“汝子未盈局,安知吾负?”道人道:“吾子己分途据要津,所谓战必胜,攻必取,是以知之。”已而果然。如是数局,守皆负。守不忿,怒形于色。道人俄拂袖而去,并不见其踪迹。守令人遍城寻之,有人说道:“那道人在郡治前吹笛。”及寻者至郡治前,则闻笛声在东门。寻者至东门,则闻笛声在西门。寻者至西门,则闻笛声在南门。寻者至南门,则闻笛声在北门。寻者至北门,则闻笛声在黄鹤楼前。守乃多令人寻之。及至黄鹤楼前,道人则走往石照亭中。众人从石照亭中左顾右盼,东□西觅,哪里见道人个踪儿影儿?但见亭中有诗一首。诗曰:
黄鹤楼前吹笛时,白苹红蒹满江湄。
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
那些左右之人录了此诗,回复太守,说道:“老爷,那道人着实奇怪,东寻东不着,西寻西不见,直寻到黄鹤楼前,他却走在石照亭。及至石照亭,依然没有踪影,只留有一诗在那里。”因呈诗与守,守始悟道人先吟之诗,说道:“野人本是山中客,乃宾字也。石桥南畔有旧宅,石桥者洞也。父子生来有两口,两口者吕也。多好笙歌不好拍,乃吟也。这分明是‘吕洞宾吟’四字,此道人乃纯阳子乎?”众方惊悟,其守亦懊恼累日。 
第十回 吕纯阳杭州卖药 吕纯阳三醉岳阳
纯阳子一日游杭州,扮作个施药医士,自称乾系屯先生,头上戴一幅巾,身上穿一领皂袍,把药包儿摆在十字街头。这一边列着甚么续命丹、换骨丹、水火丹、返魂丹等丹;那一边列着甚么神楼散、益元散、紫金散、八宝散等散。又这一边列着甚么养胃丸、养脾丸、化痰丸、固精丸等丸;又那一边列着甚么鹿茸膏、白凤膏、黑漆膏、露液膏等膏。药已摆定,于是挂起着一面大大的招牌,上写着“轩岐仁术”四个大字。
只见满城百姓求药的纷纷,有一人进前揖曰:“先生,我母有个心气之疾,或五日一作,或七日一作,又或三日一作。可有药治否?”乾系屯道:“心腹之疾,不可不治。”乃探取药囊之中,取过了妙剂一服,付与其人,说道:“你是个爱母亲的孝子,这一服药令堂饮之,其疾即愈。”其人拜谢而去。又一人进前揖曰:“先生,我有一个家兄,患了头疯之疾,左服药不效,右服药不效。先生可有药治否?”乾系屯道:“头首之疾,不可不治。”乃探取药囊之中,取过了一服妙剂,付与其人,说道:“你是个敬兄长的悌弟,这一服药令兄饮之,其病即愈。”其人拜谢而去。又一人进前揖曰:“先生,我有一个豚儿,患了个痢疾之症,其大便或去红,或去白。可有药治否?”
乾系屯道:“肠胃之疾,不可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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