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告别的聚会》第26章


,而所有的人都在嘲弄她。
导演对摄影师说:〃也许你能要求这位年轻女士,让这次作为一个例外,把六看作一个奇数。〃
〃你认为把六看作奇数,有理论上的正当根据吗?〃助手问。
〃当然,〃导演回答,〃欧几里得在他的著名论文中,非常明确地说:"在特殊的、十分神秘的情况下,某个偶数也会表现出奇数的性质。"我有这样的印象,我们现在正是面临着这种神秘的情形。〃
〃喂,你觉得怎样,茹泽娜?你同意我们把六点钟可以看作是奇数吗?〃
茹泽娜保持着沉默。
〃你赞成吗?〃摄影师俯向她。
〃年轻的女士不吭声,〃助手说,〃因此,我们必须决定她的沉默是同意还是反对的表示。〃
〃我们可以来表决。〃导演说。
〃好,〃他的助手同意,〃我们将对以下提议进行表决:我们认为茹泽娜的沉默应被解释为,在目前的特殊情况下,六这个数字可以被正当地看作是奇数。凯米蕾!你第一个!〃
〃我相信茹泽娜一定是这个意思。〃凯米蕾说。
〃你呢,导演?〃
〃我确信,〃导演用他的柔和嗓音说,〃在这种情况下,茹泽娜认为六是一个奇数。〃
〃摄影师不是一个公正的当事人,我们不要他表决。至于我,我投赞成票。〃助手宣布道,〃这样,我们根据三票表决认定,茹泽娜的沉默就是表示同意。摄影师,特此批准你可以马上继续你的行动。〃
摄影师靠拢茹泽娜,用手搂住她,以便再次抚摸她的胸脯。茹泽娜比以前更猛烈地推开他,尖声叫道:〃把这些肮脏的手爪留给你自己吧!〃
〃茹泽娜,他只是太喜欢你了,他实在是没有法子,我们大家都过得这样愉快……〃凯米蕾安慰他说。
仅仅在片刻之前,茹泽娜还十分被动,放任自己随情势漂浮,仿佛她想让自己的命运由偶然的事件决定。她本来可以让自己遭到勾引,无论被带到何处,无论谈及什么,只要它意味着她从自己所处的死胡问里逃出来。
然而,没有想到,她所寄予希望的,结果不是一个允诺,而是一个出卖,在她的对手面前蒙羞,遭到所有人奚落的茹泽娜,意识到她只有一个值得信任的支持,一个唯一的安慰和救助:她子宫里的果实。她的整个灵魂(一次!又一次!)向内退去,进入她身躯的深处。她决心永远不同那个在她体内和平地生长的人儿分开,这个人儿是她的秘密的胜利,把她提升到他们的笑声和他们肮脏的双手之上。她忽然想把它告诉他们,冲着他们的脸高声叫出它,为他们的奚落和那个女人宽容的和蔼替自己报仇。
我必须保持镇静,她提醒自己,把手伸进她的手提包里去拿药管。当她掏出它时,她感到手腕被一个人的手牢牢地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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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见他来,他突然就出现了。茹泽娜抬眼一望,看见他正在朝她微笑。他继续握住她的手,她感到他握得很坚决,于是便退让了,药管重新落进手提包深处。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加入你们,我的名字叫巴特里弗。〃
对这位陌生人的到来,围着桌子的男人们没有人感到十分高兴,他们都懒得介绍自己,而茹泽娜又缺乏上流社会必需的沉着,接受这种社交礼节。〃我看我的到来打扰了你们。〃巴特里弗说,他拿过旁边的一张椅子,把它推向桌子上首,以便他面对全体在座的人,并使茹泽娜坐在他的右首。〃请原谅,〃他又说,〃我有一个突然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怪习惯。〃
〃假若这样,〃助手反击道,〃请允许我们认为,你只是一个我们不必加以注意的幽灵。〃
〃我很高兴把我的允许给你,〃巴特里弗欠一下身回答,〃但是,我担心尽管你费尽努力,也不会成功的。〃
然后,他转身朝着映出火光的厨房门,拍拍手。
〃不管怎样,谁请你来和我们坐在一块的?〃摄影师说。
〃你是想告诉我,我不受欢迎?我和茹泽娜马上就可以离开。但是习惯是很难打破的,我下午通常坐在这张桌上,饮一杯酒,〃他打量着立在桌上的瓶子的商标,〃当然,我一定要饮比这个更好的!〃
〃我倒想知道在这个牢房里,你怎样找到一点象样的酒。〃助手说。
〃你好象是一个很爱炫耀的人,先生。〃摄影师说,很想嘲笑这个不速之客。他加了一句:〃当然,到了一定年龄,一个人除了炫耀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你错了,〃巴特里弗说,仿佛没有听见摄影师的侮辱,〃在这个饭馆里,他们藏有比一些最豪华的旅馆更好的酒。〃
片刻之后,他摇着饭馆经理的手,刚才他还懒得露面,可现在却朝巴特里弗鞠躬,征询道:〃我安排一张六人的桌子,好吗?〃
〃自然。〃巴特里弗回答,转向他的客人:〃女士们,先生们,我邀请你们和我分享一种酒,这酒以前我已品尝过多次,总是觉得它妙不可言。你们肯赏光吗?〃
没有人回答。饭馆经理说:〃如果要我说,等酒菜端上来时,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巴特里弗先生。〃
〃我的朋友,〃巴特里弗经理说,〃请给我们来两瓶酒,一大盘奶酪。〃然后,他又一次转向其他人,〃你们不必感到拘束,茹泽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小服务员快步走出厨房,端着一个有杯子、碟子和餐巾的托盘。他把它放在邻近的一张桌上,着手移走用过的杯子,把它们同半空的酒瓶一起放在托盘里,他用餐巾仔细地擦拭弄脏的桌面,铺上一张发亮的白桌布,然后又端起那些杯子,打算把它们依次放在客人们面前。〃把那些脏杯子和那瓶老醋忘掉吧,〃巴特里弗对这个小侍者说,〃你爹要给我们拿来真正的酒了。〃
摄影师抗议道:〃先生,你一定不会太介意,我们高兴喝什么就喝什么吧?〃
〃随你便,我的好伙伴,〃巴特里弗回答,〃我不喜欢把快乐强加于人,每个人都有喝劣等酒的权利,愚蠢的权利,留脏指甲的权利。听着,孩子,〃他转向小侍者,〃把那些杯子还是放在桌上吧,还有那瓶子。我的客人将在酿于雾中的酒和产于太阳下的酒之间自由选择。〃
一会儿,他们每人前面都放了两个杯子:一个干净,一个留有旧酒的痕迹。经理拿着两个酒瓶走到桌前,把其中一个夹在两膝之间,猛地一下拔出瓶塞。他倒了一点在巴特里弗的杯子里,巴特里弗把杯子举到嘴唇边,呷了一口,然后转向经理,〃很好,二三年的?〃
〃二二年。〃经理回答。
〃你倒吧。〃巴特里弗说。经理绕着桌子,在所有干净的杯子里倒满酒。
巴特里弗灵巧地举着高脚杯,〃我的朋友们,请尝尝这酒。它有一种过去的那种甜味。尝到它,仿佛你在吸取一种久已忘却的夏天的活力,我很想借着这个祝酒,把过去和现在联起来,把一九二二年的太阳和此刻的太阳联起来,这个太阳就是羞怯而单纯的姑娘茹泽娜,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王。在这块偏僻小地方的背景上,她象乞丐外套上的一颗宝石闪烁,她象被白昼灰白的天空遗忘的月亮,她象雪原上的一只蝴蝶。〃
摄影师试图发出一声勉强的笑声,〃你不显得太过头了吗,先生?〃
〃不,我没有过头,〃巴特里弗回答,面对着摄影师,〃看来这只是你的想法,因为你总是生活在真实存在的水平下,你是根苦蒿,你是个醋缸!你充满了酸气,它就象炼金士的熔液从你身上冒出来。你最大的愿望是看到周围所有人都象你的内心一样丑陋,这是你在自己和世界之间能感到片刻平静的唯一方式。这是因为这个美好的世界对你来说是讨厌的,它折磨你,排斥你。当一个美丽的女人坐在你身边时,有着脏指甲是多么难以忍受!你必须糟踏这个女人才能从她那里得到快乐,我说得对吗,先生?我很高兴你正在把手藏到桌子下面,显然,当我谈到脏指甲时,我一定是说中了事实。〃
〃我不会假装斯文。我不象你是一个小丑,有什么僵直的衣领和花哨的领带!〃摄影师气冲冲地顶道。
〃你的脏指甲和破毛衣不是太阳下的新玩意儿,〃巴特里弗说,〃很久以前,一个犬儒学派的哲学家穿着一件破烂的外套,自豪地在雅典城内到处散步,希望大家对他的蔑视习俗表示钦佩,当苏格拉底遇见他时,对他说:〃透过你外套的破洞,我看见了你的空虚。亲爱的先生,你的肮脏是自我陶醉,你的自我陶醉是肮脏的。〃
茹泽娜几乎不能从不知所措的惊异中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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