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告别的聚会》第33章


一点也不愿流露出这些情绪。他对自己说,他需要表现得非常得体,一点不能让她知道,在和她做爱时,他发现自己的愉悦和快乐是多么少。绝不能允许有任何事破坏她对他的记忆。他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以一种忧郁的腔调说一些最平常的话,不断触碰她的胳膊,抚摸她的头发。每当她盯着他的眼睛,他总是试图尽可能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
她提议他们也许有时间在某个地方停下来,去喝它几杯。但是雅库布想尽可能简短地告别,因为他感到这经验让人厌倦。〃道别是这样悲伤,我不想延长它。〃他说。
当他们走到澡堂门口时,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双手,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奥尔加说:〃非常感谢你来看我,雅库布,昨天晚上很美好。我很高兴你终于不再担当我的爸爸,而是变成了雅库布。这实在妙极了,不是很妙吗?〃
雅库布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什么都不明白。这个敏感的姑娘认为昨晚的做爱不过是场乐趣,这可能吗?她仅仅是出于肉欲的驱使,而没有感情吗?那一夜之爱的愉快回忆胜过了终生分离的悲伤吗?
他吻了她。她祝他一路顺风,然后转身朝浴室宽敞的大门上去。
10
他已在医务所前面来回走了约摸两个小时,他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虽然他不断提醒自己决不能再闹一场,但他感到他的自我控制力已快到了尽头。
他走进大楼。疗养地是一个小地方,人人都认识他。他问看门人看没看见茹泽娜,看门人点点头说,她乘电梯上楼去了。电梯只在顶楼即四楼停靠,下面两层楼得走楼梯上去。这样,弗朗特就可以把他的搜寻缩小到四楼的走道了。这里一边是许多办公室,一边占着一个妇科诊疗室。他沿着第一条过道走去(他在那里看不到一个活人),然后怀着这儿不欢迎男人来的不愉快感觉,搜寻第二条过道。他看见一个面熟的护士,便向她打听茹泽娜。她指了一下过道尽头的一扇门。那门开着,几个男人和女人聚集在门口。弗朗特走进去,又看见几个女人坐在里面,但是,小号手和茹泽娜不在那里。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年轻女士,一个头发有点金黄的年轻女士?〃
一个女人指着诊室的门:〃他们在里边。〃
妈咪,你为什么不想要我?弗朗特读道,看着别的画着嘻嘴而笑的婴儿和撒尿的男孩的广告。他一切都明白了。
11
屋子中间占据着一张长桌子。克利马和茹泽娜坐在一边,面对着他们的是斯克雷托医生,夹在两个健壮的中年女人之间。
斯克雷托医生瞟了一眼申请人,用一种不赞成的姿态摇摇头,〃看着你们让我伤心。你们知道为了让那些想要有孩子的妇女恢复生育力,我们费了多大的劲?而你们有了——年轻,健康,成熟的人——可你们却自愿想放弃这生活中最珍贵的东西。我想把这点讲得很清楚,这个委员会的目的不是鼓励堕胎,而是控制它们。〃
两个粗壮的己婚女人咕哝着表示赞同,斯克雷托医生又继续他对申请人的劝告。克刊马的心怦怦跳动,他猜测斯克雷托的话不是有意针对他,而是说给委员会那两个同事听的,她们凭着自己母腹里所有庄严的权利,憎恨请求堕胎的年轻女人。但是,克利马害怕这番话会软比茹泽娜的决心。几分钟前,她不是暗示她的决心还没有下定吗?
〃你们想要为什么而活着?〃斯克雷托又说,〃生活中没有孩子就象一棵树没有叶子。要是我有职权,我会完全禁止堕胎。你们俩不关心我们的人口率正在年复一年下降吗?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把它的母亲们和婴儿们照顾得更好!没有一个国家能确保一个新生儿有一个更安全的未来!〃
两个委员会成员又一次赞同地咕哝着,斯克雷托继续说下去:〃我们这位朋友已经结了婚,现在却要对不负责任的性行为的全部后果而烦恼,但是,你以前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同志!〃
斯克雷托医生沉默了一阵,然后再次转向克利马,〃你没有孩子,现在请诚实地告诉我:你真的会由于这个问题同你的妻子离婚吗,为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这不可能。〃克利马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斯克雷托医生叹道,〃我接到一份精神病学报告,大意是说克利马夫人正患有自杀意向,这孩子的出生会危及一个人的生命,毁灭一个婚姻,并再产生一个未婚的母亲。我们能做什么呢?〃他再一次叹息,接着拿起笔,签署了表格,并把它推给两个己婚女人。她们也叹息着,在下面签上她们的名字。
〃履行这道程序将在下周星期一早晨八点。〃斯克雷托医宣布道,示意茹泽娜可以离开了。
一个健壮的女士转向克利马,〃你留在这儿一下。〃茹泽娜离开后,她继续说:〃堕胎并不是象你想象得这么简单,它会带来大量失血。由于你的不负责任,你将使茹泽娜同志失去她的血,你只有偿还它才公平。〃她把一份表格推到克利马面前,说:〃在这里签字。〃
困惑的小号手服从了。
〃这是一张自愿献血的申请表。你可以去隔壁房间,护士马上就会给你抽血。〃
12
茹泽娜低垂着眼睛迅速穿过候诊宝,直到弗朗特在走廊里朝她喊叫,她才看见他。
〃你在那儿做什么?〃
他那狂怒的眼神使她害怕,走得更快了。
〃我在问你,你在那儿做什么?〃
〃与你无关。〃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如果你知道,那就不要问。〃
他们正在下楼梯,茹泽娜匆匆忙忙,想要躲开弗朗特,躲开这场谈话。
〃这是流产事务委员会,我知道它,你想要他们把胎儿打掉!〃
〃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不能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和我也有关系。〃
茹泽娜猛地一冲,几乎跑起来,正好把弗朗特甩在后面。当他们到达浴室大门时,她说:〃你敢跟着我。我在工作。现在不要打扰我。〃
弗朗特很激动:〃用不着你告诉我做什么!〃
〃你没有权利打扰我!〃
〃你也没有权利把我关在门外!〃
茹泽娜飞快冲进大楼,弗朗特紧紧尾随其后。
13
雅库布很高兴,一切都结束了,只有一件事留待他去做:向斯克雷托告别。他慢慢地动身穿过公同去马克思楼。
从相反的方向,沿着宽宽的公园人行道,过来二十多个小朋友,由他们的老师带领。她的手中握着一根红绳头,孩子们排成单行纵队,抓住那根绳子行进。他们走得很慢,老师给他们指点着各种乔木和灌木。雅库布停下来,由于他从未研究过自然科学,从来也记下住一棵桤树是一棵桤树,一棵鹅耳枥树是一棵鹅耳枥树。
〃这是一棵美洲椴树。〃那个教师说道,指着一株灌木似的、发黄的树。
雅库布端详着这些孩子,他们全都穿着蓝外套,戴着红帽子,他们看上去好象是小兄弟姐妹。他仔细看着他们的脸庞,觉得他们似乎不但在衣着上而且在面貌上都彼此相象。他们中至少七个孩子有着显著的大鼻子和大嘴巴,看起来就象斯克雷托医生。
他回想起那个小客店主人的大鼻子孩子。斯克雷托的优生学的梦不仅仅是一个幻想,这可能吗?这一地区真的在成为斯克雷托上帝的殖民地吗?
雅库布发现这个想法很荒唐。这些孩子看上去相象,是因为世界上所有孩子看上去都相象。
但接着这想法又重新产生:假若斯克雷托果真把他的奇特计划变为现实了呢?什么能阻止这样一个异乎寻常的计划被实现呢?
〃那边的那的那棵树,我们叫它什么?〃
〃那是一棵白桦!〃一个小斯克雷托回答。是的,是道地的斯克雷托。他不但有一个大鼻子,而且戴着眼镜,有着那种使邪库布朋友的讲话显得很动人的滑稽的鼻音。
〃很对,奥尔德!〃教师说。
雅库布想到再过一二十年,这个国家将居住着成千上万的斯克雷托。他再一次充满一种特别的感觉,他生活在自己的国度,却一直没有真正懂得在发生着什么事。正如他们所说,他一直生活在行动的中心。他参与了当代的大事件,他涉足于政治,这实际上耗去了他的一生,甚至在他们把他赶出来后,他依然要跟上政治的发展。他总是觉得他在聆听着祖国的心跳,然而,他真正听到了什么呢?一个国家的脉搏?也许这只是一个古老的闹钟,一个走时不准,老式陈旧的钟。难道所有那些政治斗争仅仅是一个使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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